世界上真的有魔鬼花園嗎？
你去美國猶他州的拱門國家公園（Arches National Park）攬勝時，“魔鬼花園”（Devils Garden）是不可錯過的景點之一。花園裏集中了各種奇形怪狀的紅砂岩自然拱門，你需要走很多石頭路，沿途會見到不少枯死或半枯的樹木，沙丘裏生長著一叢叢低矮的蘆薈和仙人掌……
如果你去亞馬遜雨林探險，當地人會提醒你 — 千萬小心魔鬼花園。花園的主人是一個醜陋的侏儒，一條腿短於另一條腿，一隻腳大於另一隻腳，其中的一隻腳是倒長著，像動物的蹄子。小瘸子會各種變身法術，誘騙你走進密林深處，然後你就永遠走不出來了。魔鬼花園裏立著一大片樹林，細數起來，約有幾百株，樹種卻很單一，通常隻有一到三種。花園裏有一個螞蟻王國，裏麵駐紮著上百萬隻工蟻和一萬多隻蟻後。樹木和螞蟻形成了長達八百多年的共生關係，魔鬼花園的麵積每年都增長0.7%，目前占地麵積超過了一千平方米。
以上的例子說明，魔鬼花園沒有固定的形製，你完全可以大膽地開動想象力，給某些自然奇觀安上“魔鬼”的名字。闖進魔鬼的世界挑戰一番，又能全身而退，留下俠骨蓋世的美名，豈不快哉！
某位植物愛好者整理出一張清單，裏麵全是以“魔鬼”命名的植物，大約有幾十種，掛在網站上與大家分享。我一邊讀他的大作，一邊突發奇想，其實溫村的居民們也可以在自家後院打造一個“魔鬼花園”啊！
首先，可以在花園的四周植上幾株魔鬼小樹和魔鬼灌木。陰涼潮濕的地方最適合跛行木（hobblebush, 學名Vibrunum alnifolium)，一種產於美東的莢迷屬灌木，俗名為“魔鬼的鞋帶”（Devil’s Shoestring）。下垂的枝條一旦接觸地麵，立即紮根，形成障礙，路人經過時，一不小心就被絆了一腳。五六月間白色的盤形花布滿枝頭，果熟時如粒粒黑色的珍珠，入秋葉子變紅，花葉果皆具觀賞價值，果實還能生吃或製成果醬。
陽光燦爛的角落，一定要置一株歐洲接骨木（common elderberry, 學名Sambucus nigra）。除了曼德拉草（Mandrake）外，接骨木是最富傳奇色彩的歐洲草藥，有個不太流行的綽號“魔鬼之眼”（Devil’s Eye），大概指的是黑色的圓圓的果實。春末夏初的一簇簇白色圓盤花芬芳四溢，采下來煮水喝，有一股清新的味道在舌尖炸開，果實可以用來製果醬和釀酒。
標新立異的魔鬼花園，萬萬不可缺少一根“魔鬼的拐杖”（Devil’s Walkingstick）。它就是葉柄、莖和樹枝上長著粗壯鋒利的刺的美東楤木（Angelica-tree ，Aralia spinosa），樹冠像一把大傘，羽狀葉密集排列著，翠碧搖曳，展現出一股熱帶風情，讓人忘記了它是一株地地道道的北溫帶闊葉樹。夏末枝頭伸出半米多長的圓錐花序，布滿了乳白色的小花，微風輕拂，如穿著潔白素淨的裙裳的姑娘在翩翩起舞，散發著一股好聞的檸檬香。到了秋天，樹葉變成了一種奇特的紅銅色，夾雜著一點黃色調，串串球果似紫黑色的珍珠。楤木春季萌發的嫩芽是一道鮮美可口的野菜，滿足饕客的口腹之欲。
我還要在樹蔭下種上一排南非避日花（Cape Fuchsia ，Phygelius），Phygelius在希臘語裏意為“逃避”（phyge）和太陽（helios），此花來自炎熱的非洲，卻非常怕太陽，喜歡陰涼。很多人稱其“好望角倒掛金鍾”，其實它與柳葉菜科的倒掛金鍾沒啥關係。還有人說，那一串串下垂的紅色或黃色的管狀花是“魔鬼的眼淚”（Devil’s Tears）。
鐵石心腸的魔鬼會流眼淚嗎？我不太相信。但有一點是確定的，魔鬼一旦嫉妒或發起狂來，會亂咬一氣的。瞧瞧歐洲的山蘿卜（Succisa pratensis）與美東的黃地百合（Chamaelirium Luteum）的根部吧，很明顯地斷了一截，那是被魔鬼咬的。
山蘿卜是治療疥瘡的神藥，魔鬼路西法一氣之下把它的根咬掉隻剩下一小段，使其功效大減，這就是英文名字“魔鬼之咬”（devil's bit）的由來。山蘿卜有一個堂兄弟叫“疥瘡花”（scabious）的，也是治療疥瘡的草藥，藍紫色夏花盛開時像插滿了針的針墊（pincusion），常常被人形容為“針墊花”（pincusion flower）。因相貌酷似堂兄弟，山蘿卜也被稱為 “魔鬼之咬疥瘡花 ”（devil's bit scabious），名字雖不好聽，淡紫色的球狀花卻是非常驚豔的。
（山蘿卜）
（針墊花）
黃地百合是另一種“魔鬼之咬”（devil's bit），根部被北美土著用來治療不孕症，因過度采摘，在野外已處於瀕危狀態。好在人工培育獲得了成功，可以用來裝扮魔鬼花園。春末夏初半米多長的白色花穗酷似獨角獸的犄角，根據西方的宗教，隻有美麗純潔、品格高尚的處女才能靠近和騎乘獨角獸。出現在魔鬼花園裏的獨角獸，肯定是假的，黃地百合又被稱為“假獨角獸”（False Unicorn）。
（黃地百合）
矢車菊（Bachelor’s Button ，學名Centaurea Cyanus)與黑種草（Nigella damascena）也是魔鬼花園裏不可或缺的兩種夏花，前者婉約可愛，遇見了就如同遇見了幸福，卻偏偏是人們口中的“魔鬼之花”（devil’s flower）。後者原本詮釋著“迷霧中的愛”（love-in-a-mist），卻同時扮演著“叢林中的魔鬼”（devil in the bush）角色？
（矢車菊） （黑種草）
最後，我再給魔鬼花園添兩種毒花：白屈菜（Greater Celandine，學名Chelidonium majus）和烏頭（Aconitum）。白屈菜植株內有濃橙黃色的乳液，被稱為“魔鬼乳汁”（Devil’s Milk），五月綻放的金黃色四瓣小花明豔動人。一米高的烏頭（aconitum）最適合做花園的背景，一到夏日，高大直立的主幹頂端的一簇總狀花序的深藍色花非常惹眼，花朵形態奇特，似歐洲中世紀僧侶的帽子（monkshood），同時也是西方人眼裏的“魔鬼的頭盔”（Devil’s Helmet）。
（白屈菜） （烏頭草）
世上含有劇毒的園藝花不下幾十種，包括人人熟知的水仙、馬蹄蓮、鬱金香、風信子、飛燕草、毛地黃等。藥、毒是一家，這些花草的毒性越大，藥性往往越猛。它們被天使的巧手炮製後，便是起死回生的良藥，一旦落入惡魔掌中，便有生靈塗炭之虞。同為劇毒植物，毛地黃被溫村的居民廣泛種植於前院，希望招引來天使，而白屈菜與烏頭卻淪為魔鬼毒花的代言人，難道它們是天生的招黑體質？
從遠古時代起，人們於荒誕的幻想中創造了天使與魔鬼的二元對立，這個觀念至今仍對世界產生深遠的影響。我們早已習慣了在生活中遇到各式各樣的魔鬼，卻執著地盼望天使的出現。
我將名字裏帶著魔鬼的植物拚湊在一起，打造了五彩繽紛的魔鬼花園。但是在善與惡的問題上，我一如既往的堅定，相信邪不勝正，相信天使的法力大於魔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