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人花園：有故事的老鸛草

在苗圃裏淘到了一株減價了的老鸛草品種“Rozanne”，趕緊將它種在前院。網站上介紹，“Rozanne”是近年來出現的最好的雜交老鸛草品種之一，比起同為藍紫花的傳統品種“Johnson's Blue”（約翰遜藍），它的花期更長，開花可持續數周或數月，特別適合夏季涼爽的地區。

Rozanne                             Johnson's Blue

溫村的夏季隨處可見各式各樣的老鸛草（cranesbill）, 有粉色、深紫色、藍色、藍紫色、白色的花朵，每朵盛開的花都似一朵翩翩起舞的蝴蝶，花瓣上有獨特的精致紋理。

 

老鸛草在中國被視為治療風濕的靈藥，流傳著一段神奇的故事：隋唐時期著名的醫藥學家孫思邈雲遊四川峨嵋山時，發現一隻灰色的老鸛鳥，此鳥在陡峭的山崖上不停地啄食一種無名小草，而後拖著沉重的軀體緩慢地飛回密林深處的鳥窩。幾天後，孫思邈又見到這隻老鸛去啄食此草，奇怪的是，這次老鸛比上次飛得雄健而有力了。四川屬盆地氣候，濕度很大，上山求醫的患者大多都患風濕病，孫思邈用遍所有方法仍束手無策。見到老鸛鳥後，孫思邈恍然大悟：老鸛鳥長年在水中尋食魚蝦，極易染上風濕邪氣，它能食此草，說明此草無毒，食用該草後此鳥疾飛且更加有力，表明該草對動物有一定益處。於是藥王采回很多這種無名小草，煎熬成濃汁，讓前來應診的風濕病患者服用。幾天之後，奇跡發生了，病人們原來雙腿及關節紅腫的症狀均已腫消痛止，並且可下地行走了。孫思邈給此藥草取名為“老鸛草”。

從此，民間習用老鸛膏和老鸛草外用膏藥治療風濕痹症。

千百年來，鮮有國人將老鸛草入詩入畫，硬是牽強附會的話，我隻找到了一首流傳在北方的古老的民謠：“問我祖先來何處，山西洪洞大槐樹，祖先故居叫什麽，大槐樹下老鸛窩。 ” 這首民謠可不可以叫做《老鸛鳥悲歌》呢？明朝永樂年間，一群晉人唱著它，含淚遷往人煙稀少的河北。槐樹枝椏間老鸛鳥的聲聲哀鳴，是被迫離鄉背井的移民對故土的最後記憶。

這種撕心裂肺的感覺我也經曆過。二十多年前，坐在飛往北歐的國際航班上，懷揣入學通知書的我情不自禁地流下傷心的眼淚。我在心裏默默唱著母親教我的福州方言歌： “一粒橄欖扔過溪， 對麵依妹是奴妻。金鼓花轎都備好，是奴沒錢放著捱。”所有遠走他鄉的人都有屬於自己的 《老鸛鳥悲歌》，福州人的《一粒橄欖》散發著同樣的悲音。

 

我定居溫村後，發現北美花迷將老鸛草的園藝價值發揚光大。老鸛草在全世界有四百多種，包括一年生、兩年生和多年生植物，遍布溫帶地區和熱帶山脈，但大部分品種原生於地中海東部。英語俗名“Cranesbill”（鶴嘴花）源自於果實的形狀酷似鶴嘴。

我去逛苗圃時，發現老鸛草的花牌上印的是“Cranesbill Geranium”, 不由大感疑惑：Geranium 不就是我熟悉的一年生的天竺葵嗎？查了相關的網站，原來Geramium 除了指耐寒的多年生的老鸛草外，還包括原產於非洲的不耐旱的天竺葵（Pelargonium）。瑞典的植物學家林奈最初將這兩個物種歸於牻牛兒苗科（Geraniaceae）的同一個屬裏，1789年法國植物學家查爾斯.雷杜德(Charles L'Héritier)將它們分為老鸛草屬和天竺葵屬。在園藝世界裏，人們常常稱老鸛草為“hardy geranium”（耐寒天竺葵），與不耐寒的Pelargonium（國人熟知的天竺葵）區分開來。從花型上區分，老鸛草是五瓣花，一年生的天竺葵是一團小花聚集成花球。

（老鸛草）

（天竺葵）

老鸛草極易打理，喜半陰，是溫村許多庭院或不可缺的美麗花草，不同品種還配了充滿詩意的名字。比如“水晶玫瑰”（crystal rose)的花朵是玫瑰紫的，雄蕊很長，並向外翻，似蝴蝶調皮的觸角。 “溪邊老鸛草”（brookside cransbill) 令人想起很多神奇的關於溪邊的野花傳說： 開放在溪邊的，一定有一棵嬌豔的水仙。希臘神話中有一個叫那格索斯(Narcissus)的男孩，生下來就有預言，他隻要不看見自己的臉就能一直活下去。孩 子長大後英俊漂亮，許多姑娘愛上了她，但他對她們冷淡，追求者們生氣了，要求眾神懲罰傲慢的人。有一次那格索斯打獵回來，往清泉裏看見自己，並愛上了自己的形象，目光離不開自己的臉，直到死在清泉邊。他死去的地方長出了一株鮮花----水仙花。開放在溪邊的，還有一朵叫奧菲利亞的大百合花，詩人是這樣說的：在繁星沉睡的寧靜而黝黑的的水麵上／白色的奧菲利婭漂浮著象一朵大百合花／躺在她修長的紗巾裏極緩地漂遊／遠遠林中傳來獵人的號角／已有一千多年了，憂鬱的奧菲利婭／如白色幽靈淌過這黑色長河／已有一千多年，她溫柔的瘋狂／在晚風中低吟她的情歌。

（crystal rose)

(brookside)

同樣開放在溪邊的幽蘭色的老鸛草，淳樸中略顯神秘，看著它就想起水邊的清涼，以及水邊的種種黯然神傷......

老鸛草是有故事的花，可以帶淚看，含笑看，一路小跑路過看，或者靜下心來，對它默默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