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詩人獨行嗅芳草
為了顯示文學修養,北美饕客們在博客裏介紹他們摯愛的茴香(Fennel)時往往會引用以下兩段經典文字:
一:《哈姆雷特》(Hamlet)第四幕第五場,瘋瘋癲癲的女主人公奧菲利亞(Ophelia)說:“這是迷迭香,代表紀念。請記住,愛。這是三色堇,代表思想……這是給你的茴香和鴿子花。”
(There’s rosemary, that’s for remembrance. Pray you, love, remember. And there is pansies, that’s for thoughts……There’s fennel for you, and columbines)
茴香在文中象征著“阿諛奉承”(flattery)。
二:美國著名詩人亨利·沃茲沃斯·朗費羅(Henry Wadsworth Longfellow,1807-1882)在他的詩集《生命的酒杯》(The Goblet of Life)中讚美茴香:
“茴香聳立於低矮植物的上方,
擁有黃色的花朵;
在比我們更早的時代
被賦予奇妙的力量
可以恢複視力。”
(Above the lower plants it towers,
The Fennel with its yellow flowers;
And in an earlier age than ours
Was gifted with the wondrous powers
Lost vision to restore.)
朗費羅的詩歌質樸單純,雖深受兒童及一些成年人的喜愛,卻常被批評為陳腐和平庸。盡管如此,他對抒情詩這種詩歌形式的出色運用及他對十四行詩的精通使他廣受讚譽。他辭世之際,全世界的人都視他為美國最偉大的詩人。
從他的詩文裏,我們可以對茴香有個大概了解:它高於許多其他的草本植物,有著黃色的小花,在古歐洲文化裏被賦予了神奇的功力,並且被用來治療眼疾。
茴香也是溫哥華花園裏的一種常見香草。小小的幼苗在每年三四月間出土,一旦出土,便極其耐寒,遇上倒春寒也不會凍傷或凍死。植株長得很快,幾天一變樣,葉子長達40厘米,呈精致的羽狀,末端的葉片近乎絲狀。輕輕揉碎葉片,有一股好聞的溫暖芳香。此時的茴香總讓我想起南方故鄉嫋嫋婷婷的竹子,直立的空心莖在微風的搖曳下扭動起曼妙的舞姿。六月中下旬茴香開始拔節、抽芯,伸出一個個傘型花序,每個花序約有20至50朵微小的黃色花,成熟的植株約長到2米半高。溫哥華似乎不適合種竹子,如果在房前屋後栽一排茴香,即可模擬“居有竹”的生活意境。綠波迭起,綠浪翻滾,伴著令人心曠神怡的芳香氣息。更何況茴香能滿足你的口腹之欲,最簡單最好吃的做法是涼拌茴香,采一把新鮮的茴香葉,洗淨,用鹽、味精、麻油、醬油、醋涼拌一下,配上豆腐、百合、杏仁,口感與賣相俱佳。
茴香在古希臘語中被叫做“馬拉鬆”(marathon)或馬拉索斯(marathos),意為“變瘦” (to grow thin),古希臘運動員通過食用茴香籽來控製體重。著名的馬拉鬆戰役發生在東阿提卡的一個平原上,那裏盛產馬拉鬆。人們將茴香芽用於春季植物之神阿多尼斯(Adonis)的祭祀儀式上。古希臘神話中,普羅米修斯從阿波羅處盜得神火後,將火種藏在空心的茴香莖中帶回人間。之後他受到了宙斯嚴厲的懲罰,被鎖在高加索山的懸崖上。每天有一隻鷹去吃他的肝,接著他的肝又重新長上,日日承受著被惡鷹啄食肝髒的痛苦。
古羅馬人開始長期人工種植茴香,他們認為該植物散發出類似於幹草(hay)的味道,將其命名為“小幹草”(little hay,即foeniculum),如今茴香的學名為Foeniculum vulgare。茴香的葉、種子、莖杆和根可食,味如甘草(licorice)。茴香花粉也作為香料使用,是茴香中氣味最濃鬱的部分,也是價值最高的。 茴香的一個品種佛羅倫薩茴香(Florence fennel,學名Foeniculum vulgare var. azoricum)帶有一個膨脹的球狀葉基,具有類似回芹(anise)的溫和味道,但更甜美和芳香。某些佛羅倫薩茴香亞種被意大利人稱為finocchio,也叫甜茴香(sweet fennel)。甜茴香也是苦艾酒(Absinthe)製備中使用的三種主要草藥之一。苦艾酒是一種茴香味的烈酒,從植物性藥材中萃取,其中包括苦艾(又名“大艾草”,Grand Wormwood,學名 Artemisia Absinthium,)的花和葉,綠茴芹(green anise),甜茴香(sweet fennel),以及其他藥材和食用香草。苦艾酒本來是透明無色的,但人們自古就喜歡給它注入植物的天然綠色。傳統瓶裝的苦艾酒酒精度數很高,飲用前通常使用冰水進行稀釋。
(甜茴香)
從古羅馬博物學家和政治家老普林尼(23年-79年)那個時代開始,產生了茴香能增強視力的迷信。民間傳說稱茴香為“蛇的藥草”,蛇在植株上摩擦以增強視力,人們還用這種草藥治療蛇毒。茴香作為力量的象征被編織在古代的勝利花環中。
在中世紀的巫術裏,茴香、聖約翰草(St. John's Wort)和其他草藥被一起混合使用,於仲夏夜懸掛在大門上,抵擋邪靈的入侵。它也當作鹹魚的調味品,在大齋節期間被古人大量食用。
如今茴香已被傳播到世界各地,並在某些區域歸化,成為入侵性很強的一種雜草。許多人在戶外賞花時,常常搞不清茴香與茴芹(anise)的區別。兩者同屬傘型科,外形和氣味相似,卻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植物。茴芹的學名為Pimpinella anisum,為一年生草本植物,一般大約可生長至90公分高,底部的葉子為細長的單葉,上部的葉子是羽狀複葉,花朵為白色。茴芹隻有種子可以食用,帶著類似幹草的香甜味,而茴香的根、莖、葉和種子皆可食。即使你到了超市,也不時會在蔬菜區發現一種標著“anise”(茴芹)的蔬菜,這是將茴香張冠李戴的結果。在中文裏,茴芹又稱作西洋茴香、洋茴香、大茴香、歐洲大茴香等,茴香有時被叫做小茴香,更容易讓人搞混了。
(回芹)
還有一種叫八角茴香的,英文俗名為(Chinese anise,中國茴芹),既不是茴香,也不是茴芹,而是五味子科的Illicum verum。
(八角茴香)
外觀相似的茴香與蒔蘿(dill)也經常彼此混淆,實際上它們是用於不同目的的植物。蒔蘿學名為Anethum graveolens,乃傘形科蒔蘿屬唯一的一種物種。它一般長到40-60厘米高,比成熟的芸香矮多了。它具有細長的空心莖,互生的細碎且柔軟的葉子長10-20厘米,比茴香葉子短,但葉片稍寬。蒔蘿隻有葉子和種子部分可以食用,缺乏茴香獨特的黑甘草味。最好在新鮮時食用蒔蘿,因其幹燥後會很快失去味道。蒔蘿多用於魚類烹調,可去除腥味,此外也用來煮湯、泡菜、烤麵包以及醃製食物等。蒔蘿對消化係統有裨益,並可利尿,茴香可增加產婦的奶量,緩解痙攣並減輕炎症,兩者的食用功效是不同的。
(蒔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