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還好有你

幾年前溫村房市飛漲，成交量和成交價創曆史新高。我每天背著沉重的電腦包，奔忙於幾個分行間，和諸多客戶談房貸事宜。

某個五月天從地下停車場出來，突然發現高層公寓樓前的空曠處一派春意盎然。原先纏繞在白色欄杆上的幾十條青藤不知何時長出了一片片略帶古銅色的葉子，密密匝匝的粉色四瓣花以排山倒海之態渲瀉而下。這些花約八公分寬，花蕊亮黃色，有蓮花的婀娜多姿，生機勃勃中滲透著寧靜幽香。我心中的喜悅被撩撥起來，不由自主順著這一派芬芳，走進了樓前的小花園內。

花園四周栽種著各色杜鵑、丁香和黃色的洋水仙。園子中央有兩座用原色木頭搭起的小亭子，風格質樸，剛才見到的那種酷似蓮花的藤類植物順著柱子攀爬，覆蓋了整個頂部，大朵大朵的粉色花在陽光照耀下愈發清麗脫俗。我忽然想起因砍柴誤入深山的農夫見到兩個仙人在亭子裏下棋博弈的故事。大膽腦補一下，神話裏的亭子頂大概也垂著這些開著粉色“蓮花”的青藤吧。隻有它們才能傳遞仙界的韻味，美的讓樵夫流連忘返，不覺過了六十年，連砍柴的斧頭柄都爛了。

幾天後和老公去苗圃買花，發現那裏有出售相同的藤本植物，英文名字為Elizabeth Clematis，中文翻譯為“伊麗莎白鐵線蓮”，它原產於亞洲山地，是繡球藤鐵線蓮（Clematis montana）的一種。

喔，原來它的名字裏果真有“蓮”。中華民族大概是世界上最喜歡蓮的族群之一了，隨便翻一本古詩詞集，都會躍出一位江南女子，如一朵盛開的溫柔嫵媚的蓮。她們或在溪邊浣紗，或在高山采茶，或在後庭吹簫，明眸如水，眉如遠山含黛。如詩如畫的江南總會出現一方接天蓮葉無窮碧的池塘，蓮柔婉悠悠地在江南的夏天開放，美麗不可方物，散發一池的清香。即便再粗曠豪放的漢子，見到娉婷高貴的蓮，也百煉鋼化為繞指柔，願乘一葉扁舟，載一船清香，做個幸福的采蓮人。

蓮象征純潔的感情，隻有在愛中努力付出的人，才能清楚記得那些不容任何濁物玷汙的動人的細節，並在熙熙攘攘的紅塵中，一眼認出那張風雨過後依舊清新動人的容顏。

我在溫哥華極少見到蓮花，以為從此隻能在夢中遇到那些層層疊翠的蓮葉，以及一池的驚鴻照影。想不到初次得見伊麗莎白鐵線蓮，竟然生出“氣定神閑，物我兩忘”的境界，仿佛重回古詩意境。

更何況她還有鐵一般的堅強意誌。繡球藤鐵線蓮(Clematis montana)是每年較早開花的鐵線蓮品種，生命力強，非常會蔓延，有個綽號“一分鍾一英裏鐵線蓮”（a mile-a-minute clematis）。花量極大，有粉色花、白色花等。花瓣有如光澤的緞麵，經常被用來覆蓋一整麵牆，或是遮掩一些難看的建築。

心若生蓮，方可清香益遠。我在粗糙的舊牆下種一株繡球藤鐵線蓮，盼著愛人頻頻回顧。盼著他說：　"那一年，花開得不是最好，可是還好，我遇到你；那一年，花開得好極了，好像專是為了你；那一年，花開得很遲，還好，有你。"

有他的鼓勵，即使每日在紅塵奔波打拚，也能保持一份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