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小兒談愛的味道

兒子第一次和好同學一家去溫哥華附近的鹽泉島度假，一走就是四天。

臨出發前，爸爸為他收拾好簡單的行李，我開車送他去同學家，一路上千叮嚀萬囑咐：“在同學的父母麵前一定要講禮貌，不能亂撒嬌亂發小脾氣，要幫手大人提行李備晚餐……”

兒子滿口答應：“我不會給你們丟臉的。”

他在島上玩得好開心，忘性大，隻發了一個簡短的電郵給我。第四天，算好了他回到同學家的時間，我迫不及待地開車去接他。兒子在烈日下暴曬了幾天後，黑了瘦了，愈發的帥氣。他告訴我，鹽泉島上有一塊薰衣草農場，他買了好幾個精致的薰衣草香袋送給我們。

“把它們放在烘幹機裏或者衣櫥裏，你們的衣服上全是好聞的薰衣草味，我喜歡。”他從背包裏拿出大小不一的幾個薰衣草香袋時，熱情地向我們建議。

香袋裏幹燥的薰衣草碎片散發出濃鬱的味道，和平時散步時聞到的新鮮的薰衣草的淡淡的香味差別很大。

我們家沒有用香料的習慣，每個人身上的氣味都是從體內自然分泌的，估計汗味的成份居多。兒子小時候和我一起睡時，居然說媽媽身上的汗味是香的，聞起來很舒服。

我忍俊不禁，告訴他那是香波和沐浴液的味道。每個人身上都有一種獨特的氣味，日子久了，那種氣味就代表他（她）。比如，兒子從呱呱墜地那天起，身上就有一股淡淡的奶香。他愛吃草莓，每次媽媽去親他，嚐到的是好吃的草莓味。

我同兒子開玩笑：爸爸天天流大汗，全身臭臭的，這是“父愛的味道。”有時，父愛的味道裏還夾雜著煙味，酒味，油煙味，咖啡味，茶水味或者咖喱味－男人身上的味道和女人是不一樣的。

我還向兒子介紹辛曉琪，她唱過一首歌叫《味道》：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襪子和你身上的味道，我想念你的吻和你手指淡淡煙草味道，記憶中曾被愛的味道…...

寫歌詞的是個叫李宗盛的老男人，估計平時煙酒不離身的，所以固執地認為每個女人都喜歡男人身上的煙草味。可是媽媽家的男性長輩們個個不抽煙，受了他們的影響，媽媽根本無法忍受男人身上的煙味。再帥的小夥子，隻要身上有一絲煙草味，年輕時的媽媽早就捂著鼻子跑掉了，更遑論和“香煙嘴”接吻了。所以啊，媽媽交往過的幾個男友全不抽煙。

兒子聽完我的“肺腑之言”，嗬嗬笑了，認真地說：“我長大後也絕對不碰香煙的，吸煙有害健康……”

我的臉一紅，想起大學時代禁不住同學的誘惑，同時也是好奇心驅使，偷偷抽了幾口女式薄荷味香煙，嗆得劇烈咳嗽，還滿口臭味。在這之前，懵懂無知的我曾經思考：煙草的味道是什麽樣的呢？苦的，辣的，還是酸的？煙草不在世間百味之內，古人寫“人生有味是清歡”時，中國人還沒有嚐過煙草的味道。那時，酒是最好的心靈寄托物，日有所思，就在夜裏喝酒，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煙草自明朝傳入中國後，不入世間百味，卻勝過世間百味。點燃一支煙，煙霧嫋嫋升起，帶給煙民們酷酷的感覺，很安逸很舒服，恍惚間，似乎有一位老朋友在傾聽他們內心的聲音，所有的煩躁抑鬱和困惑在片刻間煙消雲散。男人們愛上了香煙的味道，當上了癮無法戒除時，卻發現煙草原來是支雙刃劍，根本帶不走心靈深處的孤獨和哀愁，還熏了你一口黑牙（張嘴一笑崩提多難看了），損壞了健康。

不喜歡香煙味道的我在溫哥華初次見到煙草花時，卻著實驚豔了。煙草花的花朵是五瓣星星狀的，有紅色，粉色，紫色，白色和黃色的，五彩繽紛。我喜歡星星狀的花，它們讓人想起月色如水繁星滿天的童年，想起在南方的小院中搖蒲扇乘涼的夜晚，大人們嘴裏的關於星星的無數美麗的傳說。

這些星星小花，原本應該是天上的花，因為貪玩，隨著隕石一起降落到地麵。它們記得前世的模樣，努力地在草叢中長成星星的模樣，越是到傍晚，開得越熱烈，和天上的親戚們遙相呼應。

人們喜歡對著天上的星星許願，似乎那忽明忽暗若影若現的星光背後有一股深邃不可知的宇宙能量，可以實踐我們的夢想。其實，當我們低下頭欣賞開在地麵的星星花，也會驚覺：幸福有時就在身邊，唾手可得。

可是如此明麗的星星花，也和罌粟花一般，帶著致命的誘惑。最致命的誘惑，顯然來自愛情。一旦墮入了愛情的陷阱，分分鍾鍾可能萬劫不複呢。

我在鄰居家的小園裏見到的煙草花多半是觀賞型的，真正用於製造卷煙和煙絲的，基本隻有紅花煙草，此外還有少部分用黃花煙草。我問了幾個“煙鬼”朋友：煙草是如何煉成的？他們也說不出所以然。

我百度了一下，找到以下答案，給所有的讀者科普一下，順便也告知那個愛種煙草花的鄰居。

1. 煙草種子通常在2月份撒下，然後在4、5月份的時候移植

2. 一株煙草最多可以生長到1.5~2米高

3. 煙草的初次采摘是當葉子開始變黃的時候，即從7月中旬開始一直到8月下旬。每株煙草總共約有12~18張葉片，第一次采摘的是每株煙草最下麵的幾片老葉片，這樣在之後幾天裏煙草會努力把養分供給剩下的那些葉片，讓它們長得更大更肥美。幾天後第二次采摘，采走中間的葉片，把剩下的那些頂端的最嫩最肥美的葉片留給第三次采摘。

4. 工人們手工采摘時需要戴上手套穿上長衣長褲，以免被煙草的汁液濺到皮膚上。隨後所有的煙葉被倒在棚子下的陰涼處，然後把它們一片一片穿起來，這是最漫長乏味的一道工序。串好之後，煙葉隨即被掛出去晾曬，曬製完成後，工人們將煙葉進行分級：淺黃色的煙葉是品質最好的，紅棕色的則是二等品，藍綠色的是三等品，最差的四等品煙葉是黑綠色的。

 

鄰居已經戒煙多年，改喝濃茶。他一邊在花園裏撥弄煙草花，一邊聽著我臨時惡補的知識，笑著說出了他的觀點：經曆了一段感情後，最讓人記住的隻有三樣 － 味道、歌曲和聲音。我們把曾經擁有過的美妙感覺投諸聲色味道中，潛意識裏“添油加醋”，到後來，感人的不是戀情本身，而是一些單純破碎的片段和傻乎乎的夢，還有他“手指淡淡的煙草味道”……

種煙草花也是對往昔歲月的一種緬懷吧。

兒啊，不喜歡煙草味的我們還是選擇薰衣草作為愛的味道吧。用它來熏衣熏棉被，暖暖的香香的，在記憶中保持著恒溫。等你長大後，薰衣草不僅僅是你腦海中親情的味道，也是愛情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