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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峰,不再是我的悲情小鎮(二)那一段舊時光

(2017-08-09 08:37:44) 下一個

 

中學時代的我是個不折不扣的學霸,有著考上北大複旦的資質,卻喜歡廈門老家(確切說,是爸爸的老家,我出生在福州,也在福州長大)的南國小資情調,執意去考廈大。

我從小有嚴重的暈車症,坐長途汽車等於要了一條小命,我的幾個同時考上廈大的中學校友舍命陪君子,幾乎每年的寒暑假都陪我坐十五小時的火車往返在福州和廈門之間。我們在火車上幾乎通宵不睡,打撲克牌,看小說,聽“小寶貝”裏放出的流行音樂。從中途(南平,沙縣,永安,三明,邵武等地)上下車的廈大學子很多。不管之前認識不認識,隻要一提到是廈大的,大夥馬上就湊在一起聊天打牌,好不熱鬧。

我就是在這種情形下做了“長樂尾”施良錦的唯一一個關門女弟子。

大一那年放完春假回廈大,剛剛坐上火車,我發現坐在我旁邊和對麵的都是十八九歲的男生。一交談,發現一個是福州二中畢業的,一個是福州四中畢業的,一個是長樂一中畢業的,和我同一級,在財經係讀書。我也自我介紹說自己是福州一中畢業的,現在就讀廈大外貿係。

火車起動不久,我的牌癮就犯了,從隨身的手提袋裏摸出一副撲克牌,對著三個男生說:“這一路挺無聊的,大夥來打四十分吧。”三個男麵麵相覷,沒想到我外表白淨斯文,又帶著一副眼鏡,還是女生,竟然會主動邀請他們打牌。

他們同時樂了,露出了調皮相。於是我和來自長樂一中的“長樂尾”(福州人給長樂人起的綽號,因為長樂方言裏的“我”讀成“尾”)配對,和兩個福州男“廝殺”起來。

玩了一個通宵的牌,又一起結伴回廈大校園,我以為和這幾個男生的交情就此結束了。

一個月後,我在芙蓉十(廈大男生宿舍樓之一)旁邊的食堂吃晚飯,“長樂尾”突然出現在我眼前。他說他已經找我好幾天了,問我願不願意做他的搭檔,到他的宿舍打牌。他的宿舍在芙蓉十的一樓,我每天放學去食堂都要經過的。

他一鼓動,我的牌癮上來了,趕忙答應。他們宿舍的男生打的是八十分,用兩副撲克湊起來打的。我隻會玩一副牌的四十分。“長樂尾”說他可以做我的師傅,教我更刺激更高深的八十分。因為有四十分的基礎,我上手很快,此後一發不可收拾,不時到“長樂尾”的宿舍玩一兩把。

時間長了,“長樂尾”的室友告訴我:“長樂尾”牌藝精湛,幾乎打遍廈大無敵手,已經到了獨孤求敗的地步。他脾氣大,嘴臭,對家一出錯牌就破口大罵。時間長了,沒有男生願意和他配對打牌。他們對他說,除非他能到外係找到人與他搭檔,否則永遠不要加入宿舍的牌局。“長樂尾”沒轍,忽然想起了在火車上與他“出生入死”的我。他找到財經係的我的中學校友,問:“那個福州一中的女孩,外貿係的,很會打牌,戴著眼鏡的,是誰啊?怎麽找她?”

同學一聽就笑了,我上中學時就和男生“廝混”在一起打牌了,有些小名氣。他爆出了我的名字,並告訴“長樂尾”我經常去哪家食堂吃飯,“長樂尾”跑到食堂探頭探腦幾天,終於把我攔截住了。

我的牌藝遠不如師傅,但他念在我是女弟子,不好意思張口罵人,我在他的耐心調教下,牌技精進。

和“長樂尾”閑聊時,他告訴我:他是長樂潭頭鎮大宏村的,整村人都姓施。

我趕忙接了一句:“我外婆也是潭頭的,來自二劉村。”

“長樂尾”嘿嘿一笑:“原來是隔壁村的。從二劉村出外,要經過大宏村。幾十年前二劉和大宏發生嚴重的宗族械鬥,打死了好幾個人。大宏封了二劉的村口,二劉人三個月出不了遠門呢!”

我牢牢記住了他說的這段軼事,三年前打算去二劉村尋外婆家的族譜時,輾轉聯係到在福州銀行係統工作的他。“長樂尾”的父親剛剛過世不久,生前在大宏生活了幾十年,認識很多二劉村的人。“可惜可惜,如果父親還健在,一定幫得上這個忙。等你哪天回國了,我來做你的向導,帶你去長樂。”“長樂尾”在微信裏向我承諾。

去年回國後,“長樂尾”工作繁忙分身無術,交待在潭頭大宏生活的哥哥良福做我的向導。良福找來了他在二劉的好朋友劉伊峰大哥,帶著鄰居施小弟,帶我去二劉村找到了曾外祖父(外婆的父親)的祖墓,又去了梅花鎮和金峰鎮。

改革開放以來,長樂人一馬當先敢想敢拚,將長樂變成了全中國的富裕之鄉。盡管商業氣氛濃厚,長樂地區淳樸好客的民風卻一直沒有改變。良福,劉大哥和小施對我和幾個從福州來的好友非常熱情,一路照顧有加。我回到加拿大後,大家還一直用微信保持聯係。

詹主任交待小施繼續幫我打探家族的消息,並同時動用他的人脈關係,找到了他在長樂的一位林姓老同學。老同學恰巧在金峰鎮的林氏聯誼會任職。小施叫上施大哥,一起來到了聯誼會找他幫忙。

去的時候正巧碰上小集會,長樂地區各個林姓聚居的村莊的理事幾乎全來了,聽小施說海外華人欲在家鄉尋親,紛紛表示願意幫忙。小施報上我外公的“欽”字輩和舅舅的“可”字輩,譚頭厚東村的兩個林姓幹部聽了,馬上說:“他們是譚頭碧嶺村的。”厚東林與碧嶺林是同一祖宗,經常走動。

於是,聯誼會的人馬上給碧嶺村的聯誼會理事打電話,小施同時開通了我的微信通話,我隔著微信,聽到有人在電話一頭叫“林可應”,又有人問:“是不是傅晶晶在找我?”

我心裏咯噔一下:林可應,難道是他?那個失聯了四十多年的給我送過梅花蟹的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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