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麵素心的人生

《屈原》是我最早接觸到的一部香港電影。那年我才八歲，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跑到爸爸單位的職工禮堂，和一群大人擠在十二寸的黑白電視前看完了整部片子。

 

故事情節已經模糊了，印象最深的是女弟子嬋娟彈唱的屈原名作《橘頌》：後皇嘉樹，橘徠服兮。受命不遷，生南國兮。深固難徙，更壹誌兮。綠葉素榮，紛其可喜兮。曾枝剡棘，圓果摶兮。青黃雜糅，文章爛兮......

 

才識了幾百個漢字的我不懂得辭中的奧妙，但屈原頌詠的桔樹卻是我熟悉的。福州西湖公園的外圍有一片枝繁葉茂的桔樹林，用鐵絲網圍著。我們全家去逛公園時，從桔樹林邊經過幾次，媽媽還撿了幾個落在樹下的青桔子給我把玩。我和屈原一樣，注意到了桔樹的葉子和果實，卻忽略了桔子花。整篇《橘頌》，屈老夫子吝嗇得隻用“素容”二字來形容桔子花的潔白，可是它的形，它的香呢？

 

 

自古以來，牡丹芙蓉桃花杏花蘭花等是文人騷客的寵兒，可桔子花卻沒有人關注過，文字性的描述不多，似乎桔子花隻是為滿山紅透的果實而開的，注定要被忽略的。沒有人正眼瞅過潔白嬌小的桔子花。至於花兒是有香還是無香，更無人關心。

 

移民溫哥華後，我見識了一種隻開花不結實的“桔樹”，英文名為Mexican Mock Orange 。它其實與產自中國南方的桔樹沒什麽太大關係，隻因葉形和花形酷似桔樹桔子花，故而得名。在綠葉的襯托下，枝頭的五星狀花朵潔白可愛，直徑有兩厘米，五枚雪白的花瓣合成了一個精致的小臉蛋，中間是淡黃色的花芯。 三四朵花圍成一團，在春風吹拂下高低起伏，如白色的泡沫漂浮在綠色的海洋上，芬芳四溢，帶著一股藥香，熏得路人醉了。

墨西哥桔子花是一種放大版的“桔子花”，釋放出一股純潔幹淨的氣息。而故鄉的桔子花微小素雅，很多時候半遮半掩在革質的綠葉下，讓人忽視了它的存在。它的香味沒有桂花那麽濃厚，卻更加清韻，可以隨著微風潛入你的心底，肺腑清涼。它在凡塵俗世中悄然綻放，不受打擾，所有的努力都是衝著結果去的，待滿樹掛滿青黃的果子時，自己卻靜歸塵土，完成生命的輪回。

 

完美的展示並未得到他人的矚目，似乎有些遺憾，但也許這正是桔子花最想要的生活。

 

此時，微風中的涼意已經消散了， 它吹皺一池春水，又從新翻的泥土裏挾走一絲絲泥土的氣息，散播在四周清新的空氣裏。我一路追尋，穿過密林，發現路邊小園裏的墨西哥桔子花已經綻放，星星點點綴滿枝頭，如永不融化的白雪。

 

生如桔子花，素心素麵獨自芬芳，心事單純目標明確，又是幾人能做到的呢？

[漁富]

高潔！

[夕陽影裏一歸舟]

南小鹿以花明誌啊

[曉青]

寫得真好！花兒拍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