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鄉記－杜坑，愛情曾經來過（二十四）可凡的初戀

這是一種初初從未見過的眼光，熱烈而深情，毫不掩飾，與可凡平時內斂的性格完全不一致。

 

初初臉一紅，預感到某些事即將發生。她對愛情有些朦朦朧朧的渴望，也曾在心裏描畫過未來丈夫的形象：比她年長些，吃苦能幹，有魄力有擔當。

 

可凡從來不是她的菜。可凡大她那麽多，兩人從小相識，太熟了，初初不會對他產生怦然心動的感覺。再說可誠脾氣那麽暴躁，初初可不想有個難相處的小叔子。

 

她必須趕在可凡表白之前，把一切消滅在萌芽狀態。

 

初初定定神，露出淺淺的微笑，裝著很自然的樣子對可凡說：“依哥，我是來找依姆的，她不在家，我要回去做飯了。”

 

可凡攔在門口，絲毫沒有讓她走的意思。他死死盯著初初，顫抖著聲音，小小聲聲說：“依妹，我有話對你說......"

 

初初臉一沉，提高了嗓門：“伊哥，我要回去煮飯了，你莫攔著我。我是來找伊姆的，你若欺負我，我即刻跟她講......"

 

可凡一閃身，初初如黃麂般靈活，“嗖”地衝了出去，跑回了自家廚房。

 

從那以後，初初有好一陣子不到華玉家，有意躲著可凡。

 

華玉似乎什麽也沒覺察到，主動跑來找初初，關心地問：“初初啊，怎麽不來我家玩啊？身體不舒服嗎？”

 

初初沒有正麵答她。華玉的熱情讓初初有些難以招架，她抹不開麵子，又跑去找華玉。隻是每次見到可凡，故意做出冷淡的表情，讓可凡明白自己的心意。可凡再也沒有接近她，刻意保持著距離。初初隱隱約約覺得可凡的內心是痛苦的，他一向待人真誠，喜歡了某個人，不會輕易忘記。

 

華玉開始試探初初：“初初啊，給我們家可凡做媳婦好不好？“

 

初初嚇了一跳，以為華玉猜到了什麽，或者是可凡求著母親去說媒的。她仔細觀察了華玉的表情，華玉滿臉慈祥，和平時沒什麽兩樣。

 

初初略微放下心，搖搖頭拒絕了華玉：“伊姆，可凡大我那麽多，不合適啊。”

 

類似的對話，以後還有幾次，華玉是一心想讓初初做自己的兒媳婦的。初初拒絕幾次後，華玉也不生氣，照樣對初初很好，視作親生女兒，和她講體己話，這讓初初感動不已。

 

初初十九歲時，老黃托人說媒。有人給老黃介紹了杜坑村村尾的胡家。那家有五個兄弟，老三阿偉比初初大四歲，相貌英俊，有才幹，年紀輕輕就做了小隊長和團支書。

 

老黃很滿意阿偉，大男子主義的他也不征求初初的意見，把這門親事定下來。初初並不反對。她在生產勞動中接觸過阿偉，對他印象不錯。

 

十九歲的初初從文鬥堂嫁出，嫁給了杜坑本村的胡阿偉。

 

一年後，一諤家和老黃家獲得平反，要回城了。

 

初初也可以跟著父母回福州的，她開始心動了。阿偉的父親急了，初初還未懷孕，跟著父母跑回城裏，還會看得上自家兒子？再說，她畢竟是落魄的大家閨秀，聰明能幹，見識遠在普通的農家婦女之上。阿偉打著燈籠，也很難再找到這樣的好媳婦了。

 

偉父下了一道強製令：不許初初回城。

 

他千方百計暗示阿偉，絕對不要心軟讓初初回福州。

 

初初決定留在杜坑。老黃夫婦哭得稀裏嘩啦，摟著女兒的肩膀悲悲切切：“伊命啊（福州人對孩子的昵稱），伊爸伊媽連累你啊，你一來到這個世間就沒好日子過，沒機會好好讀書，現在連福州都回不去了。”

 

初初反過來安慰父母：“依爸依媽，不要為初初難過。我不怨父母不怨時代，既然來到這個世界，就要快快樂樂過完一生。”

 

華玉也哭著和初初告別：“初初啊，你要是嫁給我家可凡有多好，我們一起回福州。你是個人才，不該一輩子呆在杜坑這個鬼地方啊。”

 

華玉一家收拾行李，78年底回到福州。79年5月，老黃一家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