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水琴心 閩地傳奇（二）初露鋒芒

新婚兩三天後，琴的心再次墜入深淵。她發現又上了母親的當。定親前，母親刻意作了隱瞞，隻是告訴她四少喪偶，前妻留下一子。嫁到吳家，琴發現四少還有一個小妾，原先是正室夫人的陪房丫頭，後被收進房了，為四少生了兩個兒子。琴才二十二歲，就要麵對這麽錯綜複雜的男女關係了。早知如此，她寧可一頭在家撞死，也不嫁到吳家了。

高堂尚在，吳家八兄弟住在一起，並未分家。四少的其他幾個兄弟均娶了門戶相當的富家小姐，而且個個讀過書，隻有琴是無財無勢的小家碧玉，目不識丁。每天大家族湊在一起吃飯，琴覺得自己是個被忽略的弱女子。吳家繁文縟節，做票號生意的，每天迎來送往很多，都是得罪不起的大客，這些都是從小和寡母幼弟過著簡單生活的琴所沒有經曆的。琴嫁給不愛的男人，做的是體麵人家女兒不屑的續弦，本來心就傷透了。婚後還要麵對複雜的婚姻關係和大家族盤根錯結的種種矛盾和挑戰，一時間悲從中來，想死的心都有了。

所幸的是，四少對她一直很恭敬體貼，屬於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小妾生性老實本分，不惹事生非。前妻留下的小少爺康家教極好，聰明伶俐，對新來的繼母彬彬有禮。琴偷偷大哭幾場後，想到寡母和弟弟尚需她的照顧，下決心打起精神麵對現實。即使吳家是個火坑，她既然已經被推了下去，就要苦苦熬著，為自己為娘家謀個好將來。

很快，琴卓越的治家能力引起了吳家長輩的注意。吳家上上下下幾十口人，眾口難調，如何合理分配調節每天的菜蔬和副食品就是件頭痛繁瑣的事。女眷和孩子每個月要派零花錢，吳府的長工和短工要發工資，諸多的內院雜事需要一個精明的女當家打理。通常這個職位是由大少奶奶擔任的。
琴剛開始時隻是為大少奶奶打下手。她自小聰慧心細，是寡母的得力幫手，裏裏外外操持得很好。嫁進吳家後，琴在短短的時間就對吳家內院的運作了然於心，調度有方，而且擅長處理複雜的人際關係，將大少奶奶給比了下去。吳家雖是傳統的金融世家，卻並不迂腐，擇能人而用之，將大少奶奶換下，推舉琴做了內當家。琴好比“善良”版的王熙鳳，大字不識，管理才能卻是上下一致稱頌，而且模樣標致，言談爽利，沒有足不出戶的舊式女子的扭扭捏捏。

琴對四少的感情也越來越深厚。四少沒有一點閩南男子的大男子主義，把琴象天仙般供著，嗬護備至。琴的治家才能，他看在眼裏，喜在心裏，感歎上天如此的慷慨，又將一好女人賜他為妻。琴有時對四少發脾氣，耍小性，四少也不還嘴，恭恭敬敬地聽著，待琴氣消了再好言相勸。四少的才幹和厚道的人品在金融界也廣受同仁稱讚，三十出頭就被推舉為廈門錢莊公會的會長。四少的深情，四少的才幹，琴看到了，心裏也柔情蕩漾，慶幸自己的婚姻不是想象的那麽糟糕。

幾年後，琴的小弟坤在銀行謀到一份差事，娶了大家閨秀雲為妻。雲父是同安的土財主，靠走私鴉片發了大財，發財後就金盆洗手退出江湖。雲父好色，娶了四房妻妾還不滿足，不時逛逛窯子。雲母是正房，生了兩個女兒，不討老公喜歡。雲母對大戶人家妻妾之間的明爭暗鬥很無奈，也不喜歡紈絝子弟的朝秦暮楚，很擔心善良老實的大女兒雲嫁給了“中山狼”，於是決定將雲嫁給小戶人家的兒子，沒有花花腸子，心裏踏實些。

挑來選去，雲母看中了坤。坤生得一表人材，家中沒有多少親戚，與寡母相伴，這樣的家庭一點也不複雜。坤是銀行職員，職業體麵，姐姐琴是吳氏大戶的四少奶和內當家，有頭有臉，雲嫁過去一定不會受委屈。

雲家準備了豐厚的嫁妝，風風光光將他們的大小姐雲嫁到了廈門。陪嫁的馬桶是鑲金的，木質家具上嵌著大理石，土豪家的出手非常大方。雲母對雲說：“這些嫁妝，夠你花一輩子的。今後好好相夫教子，孝敬婆婆，平平安安過一輩子。”

雲知書達理，老實本份，對坤言聽計從，對婆婆孝順體貼，典型的閩南大家閨秀，琴對這個弟媳相當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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