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不分階級，無關風月(二）

神探此時已經平反回城了。因為這本書的效應，當局開始優待他，他終於不用再掃大街了，“梅開二度”，嚐到了二度紅的滋味。八十年代末，女兒終於成功申請神探夫婦赴港定居。臨走的前幾天，神探的妻子突發心髒病過世。幾十年相濡以沫的妻子的突然過世給了神探巨大打擊，這位半世英雄萎靡了，沉浸在無限悲痛中。他拒絕去香港定居，終日躲在寓所裏歎氣流淚緬懷妻子，身體狀況急劇惡化，不到一年，他也溘然長逝了。英雄無奈是多情，可憐他們的女兒，蕙質蘭心俠骨柔腸，為了將父親的故事出版，破釜沉舟飄落香江，最終實現父親的心願。可惜天意弄人，父母最終未能在香港和她團聚，頤養天年。

我羨慕這家人，相濡以沫，守望相助，在犧牲自己成全家人時，也成就了自己。

九十年代初，我在福州上班，北京一老同學打電話來。她剛剛參加了北京的福州中學校友聯誼會。年輕的校友們請到了他們的老師兄，一位影視界資深名人開講座。這位老校友的兒子剛剛在國際上獲大獎，紅得發紫，老子一個多小時的講座從頭到尾都在提兒子，一片溢美之詞，父愛泛濫。而在座的校友都知道，文革期間，還是中學生的兒子嫌棄父親的地主身份，跳出來批判父親，還動手打了他。父親似乎忘了兒子的不肖行為，把兒子捧上了天，舔犢情深。校友們心裏很不是滋味，在台底下議論紛紛：“哎，可憐天下父母心。”

後來我也讀了兒子的回憶錄，他對自己的這段經曆並沒有隱晦，還細細地描寫了他是如何在當時的極端宣傳下對父親開始嫌惡憎恨，最後動手打了他。他的懺悔和道歉也頗為誠懇。

隻是我不明白，對父母和家庭的熱愛不是與生俱來的嗎？此情發自內心，不分種族信仰階級，無關風月。我們常常抱怨殘酷的外部環境把人磨成冰冷堅硬的鋼鐵，沒有了七情六欲，骨肉情長，其實這是否在為自己的泯滅人性的行為開脫呢？冬天雖然寒冷，現實盡管冷酷，我們還是有小小的選擇的。

美好的人性發自美好的內心，不分階級，無關風月。 

[陽光照耀]

“對父母和家庭的熱愛不是與生俱來的”，善良的人是這樣的。極度自私的人就像文中的那個“兒子”，最愛的人是自己，自己永遠是第一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