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也不能少 － 一個真實的故事

鳳鳴懷孕四個多月，經過廠醫辦公室，好奇的問了一句：“某個人的體檢報告上寫了CA，CA是什麽意思？”其實鳳鳴是在替自己問。鳳鳴是早產兒，從小體弱多病，是醫院的常客。南方追求她時，就知道她身子孱弱。南方經常拿著她的病例上醫院幫她掛號，陪她見醫生，他們的多次約會地點都選在了醫院。確定戀愛關係三年後，他們喜結連理。
這是鳳鳴的第二胎。幾個月前，她去大醫院例行檢查，醫生在檢查報告上寫了“疑似CA”，並在後麵打了個大問號。鳳嗎並不在意，她從小就是藥罐子，曾經患過嚴重的哮喘,十二歲時得了個偏方竟然治好了。後來又因嚴重的營養不良得過肝炎，也治好了。自己還不到三十歲，CA應該是個小毛病吧？
廠醫一聽到“CA”，瞪大眼睛提高了嗓門問：“不是你吧？一個人得了CA, 離公墓不遠了。”
鳳鳴大驚失色, 跑回家找出體檢報告, 直奔大醫院去了。她又做了進一步檢查，不久化驗結果出來：鳳鳴被確診為癌症。
醫生給鳳鳴下了命令：立刻終止懷孕，接受治療。
鳳鳴懵了，傻乎乎地問了一句：“我會很快死嗎？還能活多久？孩子能生下來嗎？是不是一定要打掉？”
醫生沒有正麵回答她。
鳳鳴和南方相擁而泣了很久，婚前對未來生活美好長遠的憧憬在瞬間灰飛煙滅。
鳳鳴對南方說：“我想好了，一定要把孩子留住，既然我活不長，就要把生存的希望留給孩子，孩子是我生命的延續。”
鳳鳴把這個決定告訴了醫生。醫生問：”你想好了嗎？繼續懷孕意味著延遲治療，癌細胞在你的身體裏會生長很快。等孩子出生後，你的治愈希望就越來越渺茫。何況你已經有了一個女兒，是否一定要保住這一胎？這種情況下懷的孩子，質量都不大好。”
鳳鳴很堅決，她對醫生說：“我不能扼殺一個小生命來到世間的權利。我要把所有生的希望都留給它。”
醫生不再堅持讓鳳鳴引產，開始積極為鳳鳴保胎。最好的婦產科醫生來看鳳鳴。七十年代的中國沒有B超，胎兒的發育狀況很大一部分憑醫生的經驗判斷。醫生用聽診器聽了聽胎音，對鳳鳴說：“胎音很強很急,是男孩。”他又用手摸著鳳鳴的大肚子，不由皺起眉頭：“胎兒的頭過大，不正常，可能有腦積水。小心啊，怪胎的可能性很大。你還想保住他嗎？”
這則壞消息對鳳鳴又是當頭一棒。她流著淚對南方說：“這是怎麽啦！舍了命也不能生個正常的孩子。”
南方滿麵愁容，忍不住將醫生的診斷告訴了同事。同事聽說鳳鳴懷的是患有腦積水的怪胎，非常同情。他們多方打聽，得知莆田有一位治小兒腦積水的專家，熱心地抄下專家的聯係方式交給南方。 

南方握著鳳鳴的手安慰她：“生了怪胎也不要緊，我們可以找專家治，我答應你，不會放棄任何治療機會。”
孕婦不能服西藥，鳳鳴曆來篤信中醫，便開始大包小包的熬中藥調理身體。家裏的廚房天天飄著濃重的草藥味。看著鳳鳴將一碗碗的中藥灌進肚裏，鄰居家的老太太忍不住歎著氣說：“依妹啊，是藥三分毒，你這種喝法，遲早生出個傻瓜。”
鳳鳴暗自淒涼，難道命運如此不公，苦苦保住的孩子是患有腦積水的傻兒？即便是生怪胎傻兒，鳳鳴也認了，沒有什麽能剝奪孩子來到這個世間的權利。
鳳鳴和南方結婚時，朋友送了一床玫瑰紅的絲綢被麵，是當時的高檔貨。鳳鳴舍不得用，她對南方說要等到她上大學再拿出來用。鳳鳴家貧，為免全家挨餓，鳳鳴高中畢業就出來工作，上大學是她最大的心願。從和南方相識的第一天起，鳳鳴就在南方麵前信誓旦旦，不上大學誓不罷休。
重病之下，往日的豪情壯誌竟是如此不堪一擊。鳳鳴拿出那床玫瑰紅的被麵，蓋在身上，她對南方說：“再不用，這輩子就沒機會了。看在夫妻情份一場，答應我，即使我不在了，一定要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尤其是那個傻兒，要倍加愛護，不能委屈了他。”
南方含淚答應了。 
已過了預產期，孩子遲遲沒出生。鳳鳴急了,天天用拳頭輕輕捶打肚子，喊著“出來，快出來。”預產期過了三星期，鳳鳴心急如焚，跑去醫院拔火罐，長長的針往身上捅，希望羊水早些破掉。鄰居老太太又發話了：“依妹啊，養兒有時辰，孩子的命是天注定，急不得的。”
孩子終於生了，當醫生將小寶寶抱到鳳鳴麵前時，她驚呆了。她生了個極其漂亮健康的小女孩，大大的眼睛紅紅的皮膚，哪有腦積水？哪是什麽怪胎？鳳鳴和南方都激動地哭了。南方的同事長籲一口氣，說這下好了，苦盡甘來。
鳳鳴產後不久動了大手術，切掉了惡性腫瘤。
她一直以為不會活太久，不抱太大的願望，反而活得坦然自在。
女兒呀呀學語時，她想等女兒上了中學她就可以放心地走了。女兒升到高中，她想等女兒上了重點大學她就今生無憾了。陪著女兒去重點大學報道時，她說能看到女兒畢業後嫁到好人家就滿意了。女兒出國留學臨上飛機前，握著鳳鳴的手反複叮囑：“媽，你一定要等著我，我們全家要在國外團聚.”鳳鳴搖搖頭說：“我這輩子從沒想過活那麽久，沒有想過出國定居。”
鳳鳴59歲出國和女兒團聚，對她的家庭醫生說幾十年前患過癌症。醫生笑著說：“幾十年沒複發，早就好啦！脫帽啦！”
鳳鳴現在最喜歡做的,就是給癌症患者做心理輔導。小女兒做她的柴可夫斯基，母女兩人現身說法。鳳鳴拉著女兒的手對病患說：“這就是我患病時生下的女兒，當時醫生說我會生怪胎傻兒，虧我沒有放棄，不然這個世界上又少了一個優秀的工程師。所以人一定要懂得帶病生存，活在希望裏。”
鳳鳴的小女兒是世界一流的土木工程師，高級項目經理。小女兒說：“我是媽媽用命換來的，我們家人感情深厚，一個都不能少。”

------本來一直不打算寫這個真實的故事。近來有朋友找我傾訴，告訴我某些朋友生的孩子有天生殘疾，父母非常灰心絕望，甚至想放棄孩子。本人忍不住，寫下這個真實故事。希望我們都活在希望裏，血濃於水，一個也不能少。 

[hua_3竹]

回複 '南小鹿' 的評論 : 你這個故事真感人！

[南小鹿]

回複 '沉魚' 的評論 : 父親幾年前得了淋巴癌，精神沮喪，母親以她的親身經曆開導父親，父親的狀態越來越好，現在已經帶病生存六年多了。我們一家充滿了愛，非常感恩。

[沉魚]

真令人感動。我叔叔也曾經得過淋巴癌，西醫當時覺得太晚了，化療治好的希望不大，又很貴，我叔叔就選擇了中醫，吃了好幾年的中藥。開始以為自己要死了，就成天在家附近轉，找墓地。結果有一天晚上做夢，夢到一個白胡子老頭，叫他名字，跟他說你不要再找了，你不會死的，你媽媽會先你走，你媽媽去世之後葬在我指給你的地方，可以蔭蔽子孫。後來我叔叔治好了，我奶奶先走，走了之後，我叔叔堅持不肯火化，交了罰款，把我奶奶葬在了夢裏白胡子老頭指點的地方。我奶奶一家也很和睦。家和萬事興，現在年紀越大，對此領悟越深。祝福你媽媽，老人家身體健康！

[曉青]

寫得真好！愛能戰勝一切！

[南小鹿]

回複 '陽光照耀' 的評論 :
這是家母的故事，她目前身體很好，活得非常開心。感謝這段難忘的經曆，讓我們學會了相親相愛，相濡以沫。感謝母親的堅持，讓我撿到了一個好妹妹。

[嚴惠姍]

真令人感動！母親的愛，太偉大。是愛，創造了奇跡！

[陽光照耀]

愛能創造奇跡，相信愛！好文，讚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