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和雙雙商量想轉專業,雙雙幫她分析了課程設置和就業前景後,對月月的想法表示堅定的支持。但是,對於雙方的家長,月月和雙雙卻是毫無把握了。雙雙更是一語道破:“他們要是知道你來這留學是學廚子,非氣瘋了不可。”
我再次見到月月,正是月月最彷徨的時候。
月月愁眉苦臉地對我說:“阿姨,雙雙讓我先不告訴家裏,等以後學出來了,再先斬後奏,您說怎麽樣?”
因為親眼見到了月月在學習IBM 專業時的無力和掙紮,也多少了解到烹飪專業學生們不俗的就業率,我其實在心裏是很認同月月的這個選擇的。可畢竟我隻是月月萍水之交的一個忘年,有什麽資格對這個幾乎可以說要影響月月專業規劃的決定背書呢?但是,忽然我意識到,月月對我的稱呼悄悄地變成了“阿姨”,這一聲稱呼裏,滿是獨自在異國他鄉麵對變數時的無助。我心裏有些發緊,月月在承受著很大的心理壓力,既有對父母期待的退縮,也有未來未知的彷徨。
我衝月月笑一笑,然後目光投給雙雙,對他比出一個OK的手勢。
其實,我心裏明白,這兩個孩子自己早已經拿定主意了。月月有決心,雙雙有心計,這個專業對熱愛烹飪又渴望加拿大工作機會的月月來說,是一個比IBM專業好得多得多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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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月月轉專業轉對了。
由於是烹飪專業中第一個來自中國大陸的留學生,Erin同學得到了係裏以及任課老師們的特別關注。在課堂上講授中,老師們會饒有興趣地向Erin詢問譬如同類食材在中餐的烹飪手法等問題;在示範課中,老師們總不會忘記給Erin一個親手操作的機會;做出了成品,老師們更是願意聽聽這個中國女孩子的點評。
月月本來就是慧心巧手,還天然有一種使西方人著迷的異國情調。她的實習作業,即使再中規中矩,也總是悄悄地帶著一股不同於傳統西餐的味道,讓老師和同學們都覺得新鮮和刺激。她的文字作業,經常是圖文並茂,語法的粗糙和詞匯量的不足,如此這般被巧妙地掩飾了,而中國胃對各國料理的見解,獨特,而且敏銳。
月月引以為自豪的“吃貨”本性使得她在這個專業中學的得心應手,而她所熱愛的善良的導師們更是激發了她操廚的種種潛能。Erin同學在烹飪係如魚得水,大放異彩。
第一學年結束,Erin同學不敢相信自己:她拿到了平均分A的好成績。
第二學年,Erin在開胃菜的設計課中,一道體現娟秀刀工的椒油涼拌土豆絲,青蔥,紅椒,白土豆絲,清清爽爽,不僅贏得了師生們的交口稱讚,還被學校實習餐廳收到“榮譽學生奉獻菜品”的目錄中。
第三學年,Erin迷上了麵點的烘焙,她的甜餐包,油量,糖量減半,而是用豆沙,果脯等提味,符合了追求健康生活的潮流,同時口感更多樣。於是再次受到追捧。
月月這時已經是一個非常自信有主見的“老留學生”了。她同時也有了在學校實習餐廳工作的經驗以及暑期與好友Margo 一起在旅遊景區飯館打工的經驗。月月這時又想起了她當初第一次“義務打工”的中餐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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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理和價格的優勢使這家中餐館一直做學生生意而且生意興隆。做學生生意口味並不需要精細,但是量要足,價要低。月月這位未來的大廚自然是不願染指這種千篇一律的“北美式中餐”的,她想做的是中式甜麵包。
月月再次成功說服了越裔華人老板。餐館於是在外賣中增添了當日新鮮烘焙的花式麵包。月月負責麵包的製作,餐館負責原料和場地提供,不論是賠是賺,雙方各以一定的比例分擔。月月對餐館老板的原料采買很放心,但在餐館打烊前,一定要監督餐館老板把當日所有未售完的麵包或送顧客或送員工地分掉,以確保所有麵包都是當日製作。
月月的麵包銷量很好,她甚至特意從國內淘寶網購了一套塑料印花機,給每個麵包的包裝袋都印上一枚月牙和Erin的花體英文。
月月是打算做自己的品牌了!
第三年開學,月月告訴媽媽,她自己可以負擔一半的學費和生活費了。她說是自己打工掙的錢。月月還是沒有告訴家裏她早已經轉了專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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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在第三年,月月和雙雙修完了學院的所有學分,拿到了畢業證書。月月在留學導師的幫助下,申請到加拿大政府鼓勵青年就業計劃的一筆無息貸款,雙雙又向家裏借了一筆錢,兩個人在校園附近接手買下一個小食店,經營名牌產品“月牙Erin”花式麵包,以及涼粉,涼麵,甚至煎餅餜子等中華小吃。
月月經營的品種不斷在增加和調整,店麵不管多忙,總是透著清爽溫馨,很有些小姑娘閨房的情調。月月憑著這份小生意,不僅妥妥地給自己申請了自雇的工作簽證,還為雙雙的工簽提供了雇主證明。
直到這時,兩個孩子才把月月的轉行之事告訴了家裏。家裏人歎息了一聲,但是看到兩個孩子在異國打拚得信心百倍,叮嚀一番後,心裏也是滿懷歡喜。
月月的食店是小本生意,貸款還款壓力很大,雙雙在幫月月照顧店麵的同時,還兼職賣保險和教育基金,以及中近途代購。兩個人忙得團團轉,但是精神狀態都很好。
我還是經常能見到月月,因為我喜歡去她的店買麵包。不過我很快就不能經常見到月月了,因為月月最近得到了一份工作,她將去本地一家酒店做助理廚師,很快就會成為一名“專業人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