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魚吃魚和寫魚

釣魚是世界上開展最多的運動之一,是小孩子,青中老年人的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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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報!一釣黑鱸

(2017-06-10 03:35:58) 下一個

最近兩個星期我釣了三次黑鱸(sea bass),還是船釣。在這三次船釣之中,我嚐盡了人間寒涼,無奈和無助,從驕傲到失落,又從自悲上升到翻身道情,幾周內心情轉變之快,酸甜苦辣鹹表露之強烈,創造了我一生中又一個之最,刻骨銘心令人難忘。

為什麽我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連續釣了三次船釣,且都是衝著黑鱸?這除了我在冬日落下的無船釣憂鬱症之外,主要歸咎於政府對釣黑鱸的限製。為了讓大海中已經苟延殘喘的黑鱸留幾條骨血,有重整旗鼓東山再起的機會,從多年前開始,美國政府對東海岸的黑鱸執行了冬春和秋季休漁的決定。而海鱸休漁期的長短東海岸各州不盡相同,主要根據海水溫度對黑鱸的影響而定。就馬裏蘭州和維州來講,從每年的一月一日到五月十四日是黑鱸冬春的休漁期,而新澤西州黑鱸冬春的休漁期則從每年的一月一日一直延續到五月二十五日。

《一釣黑鱸》

為了能把黑鱸釣它個盆滿缽溢,我在今年三月初就敦促多年的漁友小鄭與維州(Virginia)的一家漁船公司聯係,把釣黑鱸的時間訂在五月二十日,也就是黑鱸冬春季休漁期結束後的第五天。得知船釣預約一切順利以後,我躺在像春水般軟軟的沙發床上,歡天喜地地縷著我那剛出鞘的短胡子,像一條浮在水麵上遊手好閑悠悠自在的魚,美夢成真地想著:“像去年一樣,今年釣黑鱸也來個猛的, 先來個十七小時深海船釣再說。如果釣的好,再來它一次,非把黑鱸釣個夠夠的不可。”然而,正在我做美夢之時,腦子裏竟然出現了第二種聲音:“別得意太早了。漁情轉瞬即逝,釣得好不好隻有天知道。應該做好釣不到魚的思想準備。”這種念頭剛一閃出立刻受到了我心裏主流思想的堅決抵製和否定:“怎麽可能釣不到黑鱸呢?就是釣不到限量,五六條大黑鱸的收獲還是有保證的。再說了,維州那邊的深海還有窮出不盡釣不完的藍線方頭魚(blueline tilefish),像去年一樣,不釣個五六十磅魚才怪了。”想到這裏,我驕傲地站了起來,牛氣地鼓著腮幫子,扭了幾下頭,把十指交叉後兩臂伸直用力向外扳去,隻聽到一陣清脆的哢哧哢哧骨頭摩擦的聲音。接著我摸了摸我那突起的二頭肌,底氣十足地自語:“更何況我滿身的釣魚技術,就是別人釣不到魚,我漁魂王也能釣到。”

接下來便是兩個多月的等待。然而,這一次的等待並不漫長得揪心。相反,時間對我來講快得居然宛如瓢潑大雨後洶湧的河水。為什麽會這樣呢?因為今年三月初湖裏的莓鱸(crappie)們便急不可待地朝我擠鼻子弄眼,深情地招手致意了。搞得我心裏癢兮兮的,骨頭酥酥的,一有時間就丟了魂似地往湖邊跑,去會會我那些多得數不完的小“情人”,並且每天天不黑是決不回家的。所以在這些幸福的日子裏,五月二十日的船釣早讓我甩到了腦後。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天,一日下午,我正處在釣莓鱸的興頭上,褲兜裏手機的震蕩引起了我的注意。“這是誰啊?閑著無聊來打擾我。”我一邊抱怨,一邊放下了手中的魚杆,打開了手機,我不看便罷,一看驚得我兩個眼珠子瞬然大得像鴨蛋,幾乎要脫眶而出。原來是小鄭給我送來一連串的加急微信。就聽見小鄭在微信裏大喊大叫:“漁魂王,好消息。明天二十日深海船釣按時出發,你抓緊時間準備一下吧。”“漁魂王,你怎麽不給我個回信呢?”“漁魂王,你現在在哪裏?”。。。。。。我讀完小鄭的微信後人都傻了,按照我們過去商量的計劃,再過四五個小時我們就要開車前往維州的漁港,我竟然有心思像木頭人一樣在湖邊釣魚全然不知。我慌急地收起了魚杆,背起了漁包,抓起漁捅,跌跌撞撞,逃犯般往家中跑去。

回到家中我草草地吃了口飯,然後迫不及待地把漁具,冰箱和漁包依次裝在我的汽車上。臨走前還抓緊時間上網看了看海況。之後,我便在心裏不停地嘀咕。根據海況預告,明天風力超猛,風速每小時二十到二十五海裏。而我們這次船釣用的釣法是深海漂釣,這麽大的風漂釣能行嗎?不過,我轉念又一想,既然船長決定開船必定有他的理由。再說了,隻要水底下有魚,風大一點能耐我何?身經百戰的漁魂王還能釣不到魚?有了這種思想,頃刻之間我又牛氣了起來,把滿腦子的顧慮統統甩到了腦後,挺著脹鼓鼓的青蛙肚子就鑽入我那汽車裏。一陣轟鳴之後,我那匹寶馬駝著我消失在濃濃的黑夜中。

因為我出門比較晩,心裏一著急,竟然把汽車開得長出了翅膀,二十幾裏路也就是用去了十分鍾。在離集合地僅僅剩下幾百米之際,我擠了擠已經發紅發脹的眼睛,看了看汽車上的時間,竟然已經半夜十一點鍾了。我慌慌張張眯起眼縫,聚著光,穿過星光月色望過去,隻見老餘和小鄭正在小鄭家門口縮頭縮腦東張西望,急得兩隻手上下擺動,恍似和小商販討價還價的遊客。當他倆看到我的汽車後竟然興奮地跳著,振臂高呼,簡直像遇到救世主一般。

我剛把汽車停在小鄭的家門口,沒想到小王開著車也到了。大家像一群落在穀倉裏的麻雀,亢奮得嘰嘰喳喳了半天。每個人都有幾分走入賭場前的那種神清氣爽,心胸異常的開朗。

本來我們四人可以坐一輛汽車,一路上可以胡吹海嗙海說神聊。誰曾想我們四人都天生的貪得無厭,都對這次船釣期待太高,結果都帶著能容納一百五十磅魚的大冰箱。因此隻能開兩輛車分開走了。小王坐我的車和我做伴,小鄭則不得不坐在老餘的車裏。

於是,我們的汽車一前一後,在夜色的掩護下向維州的某一碼頭疾駛而去。

由於釣魚心切,三個半小時的車程隻用了不到三小時,到了漁港碼頭還不到第二天淩晨兩點。下車後我擦去浮在額頭的汗珠,心想:“虧著路上沒有警察埋伏,否則吃罰單在所難免。”

我拉著我的大冰箱仰起長脖子朝著碼頭極目望去。好嗎,漁船旁邊等待上船的漁翁黑壓壓的一片,驚得我一時間心髒緊縮,麵色蒼白。當時我就在想:“這麽多人都上了漁船估計連坐的地方都沒有,更談不上釣魚了。該如何是好哪?”到了漁船近前經過問了水手才知道原來這家漁業公司最近新添了一條大漁船,今天兩條船同時出海到同一個釣點釣魚。我得知後不住地搖頭,在心中暗暗叫苦,一層暗影霎那間蒙在了我的心間。你們想啊,兩條漁船在同一個釣點釣魚怎麽能對魚獲不產生負麵影響呢?

為了能多釣幾條魚,當時我能做的隻有盼著早早上船占個好釣位。誰能料到,就連這麽個小小的願望也泡了湯。我們雖然提前兩個多月早早地預訂了船票,上船的順序是通過船長抓鬮來決定的。

在大約淩晨兩點半左右,船長開始抓鬮叫著號,那些中了號的漁翁們便興高采烈紛紛上了船。而我們四人卻望眼欲穿地等啊,焦急地等啊,輪到我們上船時周圍已經沒有一位漁翁。這次釣魚真黴,我們竟然是最後幾個上船的漁翁。

當我抓著魚杆猴急地邁步上漁船的時候,整個船尾那麽大的地方已經被八九位老韓漁翁占去。老餘和小鄭不得不去了船的左側中間沒有人的地方,而我和小王則探頭探腦地來到船尾的右側。小王看到眼前有兩個釣位空無一人,高興得正準備把魚杆插在船幫上的洞眼裏的時候,也不知道從哪裏跳出來一位老韓漁翁,他伸開雙臂攔住了小王插魚杆的去路,嘴裏還大喊大叫道:“你不能把魚杆插在這裏,這是我們的釣位!這是我們的釣位!”就在這慌亂之時,我發現這位正和小王糾纏的老韓漁翁的右側有一個空的釣位,我急中生智把漁杆順利地插在了船幫的洞眼裏。我右邊正蹲著綁魚線的另一位老韓漁翁感覺到了什麽,抬起頭來看見了我,想阻止我插魚杆已經晚也,便無奈地搖頭苦笑。我不得不對著他攤開了雙手,表示我也是沒有辦法,不得已而為之。當我左邊的那位老韓漁翁轟走了小王之後發現了我。他先是一愣,當看到我一臉嚴肅的神情時,竟然瞬間在他那不快的臉上堆起了過分熱情的微笑,還問長問短的仿佛我是他久別的朋友。後來我才發現,這兩位老韓漁翁太貪得無厭了,一個人占去了平時兩三個人的釣位。我夾在他倆中間釣魚,就釣位空間來講綽綽有餘,寬敞的很。

我們的漁船是在淩晨三點鍾準時出發的。之後,它像一輛老爺車晃晃悠悠在海上行駛了近五個小時。由於我個頭較高,躺在三尺長一尺寬的軟條椅上,酷似被關在籠子裏的動物,別說睡覺了,當漁船到達漁場時幾乎骨頭架子都散了。唉,深海釣魚有時候和入牢獄也差不多,釣條魚容易嗎!

終於,離海岸一百海裏的漁場到了。

當大家準備甩杆的時候我才發現旁邊的這兩位老韓漁翁用的鉛墜都是二十八盎司,而我的才十六盎司,如果不換更重一點的鉛墜,與他倆纏線在所難免。所以我急忙把鉛墜也換成了二十八盎司。就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我旁邊的那兩位老韓漁翁已經上魚了,兩個電動魚輪發出的刺耳的響聲像鞭子一樣抽打在我的心上,急得我一時間慌手慌腳不知所措,心髒幾乎蹦到了嗓子眼了。

當我的鉛墜率領著帶餌的釣組下水的時候,這兩位老韓漁翁已經分別把黑鱸和藍線方頭魚釣出了水麵。接下來,整個漁船一片死寂,沒有一個人釣到魚。顯然風太大,早把漁船吹出了魚窩。第一輪下來我兩手空空。

過了大約十幾分鍾,船長不得不發出收魚杆的鳴笛,然後開船朝著第二個釣點駛去。

在這期間,我檢查了一下我的釣組上的魚餌——魷魚,方才發現這魷魚由於存放時間太長,已經紅得發紫,極度的不新鮮。而我旁邊的這兩位老韓漁翁都是有備而來,用的魚餌都是自己帶來的極新鮮的魷魚,看來這兩位老韓漁翁來者不善。於是,我故意沒話找話,一打聽,果不其然,這兩位老韓漁翁不但釣齡長,而且每年乘這家公司的漁船深海船釣有二十次之多。尤其是我右側的老韓漁翁,帶來的漁具都是一流的,上千美金的電動魚輪就帶來了兩個。

在閑聊之餘,我用眼角的餘光,偷偷地把左右兩邊的老韓漁翁上上下下看了個仔細。左邊的那位老韓有一米七八的個頭,六十歲左右的年齡,飽滿的臉籠和神色恰似著名電視劇《上海灘》裏扮演許文強的周潤發。而我右邊的那一位老韓漁翁,個頭不高,幹瘦佝僂的身材,鞋墊子形狀的臉型上布滿了稻草紋,兩隻閃爍的眼睛不停地流露出精幹的光彩,讓人怎麽看怎麽像京劇《沙家浜》裏的刁徳一。

正在我胡思亂想之時,第二個釣點到了,漂釣又開始了。這次和上次一樣,開釣後頭五分鍾隻要釣組沉到水底,就有魚兒咬鉤。再往後,全船又開始一片死寂。

就是在這種幾乎無法漂釣的情況下,我有幸一杆釣到了兩條黑鱸。旁邊的兩位老韓漁翁也各收獲藍線方頭魚一條。

但從第三輪漂釣開始形勢變了,每輪釣下來我旁邊的兩位老韓漁翁都釣到黑鱸或個頭不大的藍線方頭魚,而魚兒就是不咬我的魚餌,顯然,魚餌的新鮮程度明顯地影響了我的魚獲 。

再往後,風越刮越大。幾輪漂釣下來整條船三十多位漁翁幾乎沒有人釣到魚。我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釣魚的時間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過去了大半,我才收獲黑鱸兩條。為了拾遺補缺,多釣幾條魚,我換了新釣組。就在我準備厚著臉皮問這兩位老韓漁翁要幾塊新鮮魷魚之時,高興地發現我左邊的那位老韓漁翁一不留神竟然把一條新鮮的魷魚丟在了我的身邊。當時,我也顧不上那麽許多了,把這條魷魚切成小塊,鉤在魚鉤上。

漂釣再一次開始了。沒想到船的漂行速度太快。我的釣組一接觸水底就感覺有魚咬鉤,過了也就是兩三分鍾魚兒咬鉤嘎然而止。不過,多虧了這條新鮮的魷魚,在最後的幾輪漂釣中幫我釣到了藍線方頭魚六條。

釣魚釣到這種殘樣,剛上船時漁翁們的那種生氣勃勃的熱情悉數消失,接踵而來的便是層見疊出的低聲哀歎。有的漁翁竟然發出了不快而悠長的怨聲。

在返航的路上,我四處問了一下,有釣到三條的,有釣到五條的,就是我旁邊的老韓漁翁,充其量也僅僅釣到不大的魚兒十五六條。當我打開我的冰箱,望著可憐巴巴的那幾條魚就在心裏責怪自己:“你不是說別人釣不到魚,你漁魂王也能釣到嗎?你看看你旁邊的那兩位老韓漁翁,都比你釣的好。你天天心高氣傲的,老天爺不給你一個顏色看看才怪哪。” 當我回到船艙後,頹然歪倒在長條軟椅上,眼前竟然晃出了二百二十塊大洋(船票的花費)和少得可憐小得也可憐的那幾條魚。真沒想到啊,這次深海船釣,去的時候雄心勃勃,回來卻垂頭喪氣。

不過,盡管這次釣魚釣成這個樣子,我漁魂王絕不會認輸的。有哪一位漁翁在釣魚時沒有遭遇過“滑鐵盧”呢?我暗暗下定決心,下一次船釣我一定帶上新鮮的魚餌,再也不能輸得這麽慘,敗也要敗得體麵和燦爛。(待續)

老餘釣到的魚

小鄭釣到的魚

我釣到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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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漁魂王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劍吼西風' 的評論 : 謝支持!
漁魂王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polebear' 的評論 : 謝謝!
劍吼西風 回複 悄悄話 釣魚是超脫。
polebear 回複 悄悄話 魚癡至此,也是一種境界和幸福
漁魂王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liu-fu' 的評論 : 哪就行動起來吧。
漁魂王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大黃魚' 的評論 : 這位網友的保護動物意識很強,????一下。但你隻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黑鱸是在政府嚴格管理之下。盡管如此,遠遠不屬於數量上極少,受到危險的魚類。相反,在多年來政府的管理下,美國東海岸黑鱸的數量連年遞增,從數量上講,已經成為最多的魚種之一。
漁魂王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blueflame' 的評論 : 是有點。
漁魂王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誠信' 的評論 : 這位網友,你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是錯了。你很可能指的是黑鱸。政府對黑鱸的確有大小的限製,但照片裏的這兩條黑鱸看起來小,都是keeper size。
liu-fu 回複 悄悄話 我也想釣魚了
大黃魚 回複 悄悄話 不是說受保護的魚種嗎?釣起再放生不好嗎?幹嗎非要拿回家吃?不至於窮到捕魚為生吧。
blueflame 回複 悄悄話 看得出 very passionate about it
誠信 回複 悄悄話
不要“快報”了,趕緊先把那些小魚放回去, 犯法了,下次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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