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鱸(black sea bass)屬於石斑魚家族的一種,也稱之為黑石斑或黑斑。此文是冬釣黑鱸的釣魚篇。
漁船以每小時16海裏的速度開了整整5個小時,天色大亮後漁船才開始減速。於是整條船就開始沸騰起來了,想睡覺都不成。我長長地打了幾個哈氣,使勁揉了揉睡眼,一個鯉魚打挺就坐了起來,急不可待地穿上新買的防水棉褲和高幫防水棉靴。老張和小王也醒了,也都換上了釣魚的衣服。
走出艙外撲麵而來的是清新的涼涼的甜裏含香的海風,順著我的嘴和鼻孔直入我的肺底,像一個個小的看不見的清道夫把昨日淤滯在我身體裏的怨氣和悔氣毫不留情地都趕了出來,不一會全身就舒服的忘乎所以了。此時,黎明像一雙雙妙手已經清晰地構畫出了大海藍天那水天一色斑斕迷離的輪廓——籃色的大海,五彩的流雲,潔白的海鷹,有著流線形身姿扭著秧歌的浪湧。簡直美的睜開眼是一幅畫,閉上眼是一首詩,自由的美和變幻的麗在這裏已經發揮到了極至,哪怕就看上一眼也是一種過電般通身的愉快,安樂和享受。環視四周,漁翁們都來到他們各自的釣位,一個個精神抖擻的像一匝匝擰緊的彈簧發條,隨時可以爆發出強大的力量。
“那邊有條船,還有人正在釣魚呢!”幾句竊竊私語聲碰擊著我的耳鼓。我雙眼一亮,條件反射睜地溜圓。“看到了,船在那邊,也是條大船。”我自言自語地說。我們的漁船在距離那條船有400米左右的地處忽左忽右地轉起圈來,似乎無法決定拋錨的位置似的,十分鍾過去了仍然拖著“吐吐吐”的馬達聲慢行著。那時節,寒氣宛如一雙雙大手毫不客氣地沿著我的衣褲縫隙就伸了進來,我不禁打了幾個寒戰,急忙彎腰裹緊了衣服。大多數的漁翁也都袖著手,口吐白霧站在自己的魚杆旁邊弓著腰抖著。小王則不然,像個小跑兒似地跑來跑去,樂嗬嗬東張西望的,還不時地問這問那。
船上共有30多位漁翁,看上去似乎個個都是船釣的高手,都穿著為冬天釣魚準備的防水棉褲皮靴,用的魚杆大都是專門為深海船釣定做的,魚線輪也是船釣鼓輪,而且還都是名牌。我旁邊的兩位韓國朋友竟帶來了2千多美金的電動魚線輪和價值500美金的袖珍式電池。我和老張也不落伍,除了穿著防水的棉褲和皮靴外,用的都是當今船釣流行的魚杆和船釣鼓輪。反觀小王,上身穿著破舊的夾克衫,下身套著破舊的磨的起毛還帶著倆補丁的牛仔褲,腳上蹬著一雙幾乎開了底的跑鞋。除了穿戴寒酸外,他手中釣魚的家夥就更遜一籌不堪入目了。魚杆看上去弱不經風勢單力薄,是那種專門釣小魚的6尺長的岸釣旋轉式魚杆(spinning rod)。魚線輪雖然是名牌,但容線量不多,身子骨單薄,看上去比鴨蛋也大不了多少,也是專門用於岸釣小魚的紡車式魚線輪(Penn 560 Slammer spinning reel)。就他那身打扮和手中的釣魚的家什,怎麽看怎麽不像是專門到深海釣魚的。難怪他身邊的漁翁都離他遠去,怕沾了這位“不會釣魚”的晦氣。有幾位穿著不凡經驗豐富的老漁翁還專門跑到小王跟前仔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後在背後不解地搖頭晃腦,切切喳喳的,仿佛在說:“這位朋友是來釣魚的嗎?”“不象啊,沒準是來觀光捧場的探子。”
雖然小王穿戴平平漁具簡陋,小夥子在精神上到壓了別人一頭。他個頭雖不太高,但精神換發,雄赳赳氣昂昂的。紅撲撲的寬臉膛,一雙烏黑的劍眉,下麵是黑如煤炭的機靈的大眼睛,漆黑色的濃發長的幾乎遮住了整個額頭,筆挺的鼻粱,微薄的嘴唇,有著強壯的體格和粗粗的手臂,眼睛裏跑出的是豪爽和樸實。
咣噹一聲巨響,漁船終於拋錨了。隨著一聲船鳴,船的四周響起了劈裏啪啦的鉛墜帶著魚餌魚鉤下水的聲音。刹那間,再看這條漁船,已經變成了有著千條腿的鐵蜈蚣了。每人都平住了呼吸,雙手牽著一條蜈蚣腿,一動不動地矗著,從遠處看就是一座座活生生的雕像。大約過了5分鍾,雕像們忽然搖頭晃腦歎籲聲聲,船長不得不拉響了開船的笛鳴。
漁船又開了大約10分鍾就開始減速了。在我們的南邊仍然能隱隱約約地看到剛才那條漁船的船影。我感到好奇,見到水手便問:“我們是往北開嗎?”“對!”“為什麽船不往東開,往深海裏開?”“因為從這裏開始便出現了海底斜坡,水也逐漸變深。冬天黑鱸們就群集在海底斜坡開始的地段。”“通向海洋深處的海底斜坡有多長呢?”“說不準,大約有十多海裏吧,然後就是幾千米深的海洋峽穀了。”“啊?是這樣!”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這次船釣讓我長了見識。原來在深海釣魚首先要找到海底斜坡的開始的地處,然後根據釣的魚種來決定船的去向,或朝更深的海域開,或沿著海底斜坡起始處往北,邊移行邊找魚群。
跟上一次一樣,為了停在最佳位置,漁船開開停停。正在這個節骨眼上,一位瘦的宛如風幹絲瓜,年齡在70歲左右的白大哥開始神氣起來。隻見他伸出他那皺的像雞爪皮樣的手從漁包裏掏出一個大約有4盎司6厘米長銀光閃閃的鑽石擬餌(diamond jig)。然後把尼龍引線連在擬餌上,在離擬餌1尺左右的引線上再接上2寸長短帶鉤的用黃色鹿尾巴毛做的擬餌(teaser)。準備完畢後,這位白大哥來到船尾,一揚手,擬餌就飛入水中,然後就不斷地放線。等擬餌被水下洋流衝到離漁船大約有一二十米的水區後,白大哥便不慌不忙地邊搖魚線輪邊挑動擬餌。不一會,魚杆杆尖來了個大彎。白大哥還是不慌不忙地收著魚線。也就是三五分鍾的光景,一條3磅的籃魚(bluefish)被他拉到甲板上。水中的籃魚真多,白大哥第二次把擬餌拋入水中後僅1分鍾,又上魚了。這一次竟一杆釣了兩條。就這樣在一袋煙的功夫,白大哥的冰箱內已經有八九條活蹦亂跳的籃魚了。
大家夥像眾星捧月似地圍著白大哥看得起勁,開釣的喇叭響了。我趕緊回到釣位,在魚鉤上鉤上一大塊蛤蜊肉,手一揮,16盎司的鉛墜帶著魚鉤魚餌就下了水。感覺等了老半天(水深在60-80米),鉛墜才咯噔一下碰到了水底。剛想打個愣神,水下的魚就砰砰使著勁地扯著魚線。高興的我把魚線輪搖的宛若高速運行的汽車輪子,也就是撓了幾下癢癢的功夫,一條3磅左右的黑鱸被我挑到甲板上。我得意地往兩旁瞅了瞅,嘿!大家都忙的熱火朝天。有把魚甩到天上的,有蹲在地上從魚嘴裏摘魚鉤的,有正在吃力地搖魚線輪哇哇大叫的,有手提著剛釣到的黑鱸在別人麵前故意顯擺的。我看著看著就忍不住裂開大嘴悶聲大笑,同時還沒忘記把鉛墜和帶餌的魚鉤拋入水中。“砰砰”這一次魚咬的更猛,我使足了勁才勉強搖動魚線輪,把魚拉到水邊上才知道竟一杆釣到了兩條——3磅的籃魚和5磅多的黑鱸。我高興地把魚放入冰箱,一揚手鉛墜帶著魚鉤又潛入水中。跟剛才一樣,鉛墜還沒沉到底,“砰”魚來了個大口吞,這次感覺水下的魚更大。我小心伺侯著,果不其然一條身上布滿白花花條紋的足有6磅多的黑鱸浮出了水麵。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手腕快抖,膀臂用足力就把這條大魚挑到甲板上。用尺子量了量,這條黑鱸長23寸,是我有生以來釣到的最大的黑鱸,後來才知道這條魚有7磅多重哩。
這條魚大的令人咋舌呆腦,就吸引了周圍的幾位漁翁跑過來圍觀,我旁邊的那位用電動魚線輪的韓國漁翁,手拿著照相機跑到我的麵前,像記者似地。他微微哂笑地看著我,說:“我可以給你和這條魚照張相嗎?”“當然可以。”我心想:“我岸釣時這樣的事見多了,他肯定會把拍到的照片在韓國漁網上顯擺。”我把魚拿到了胸前,倒八字步,左腳尖斜勾,作了個笑臉。隻聽啪嗒一聲,老韓漁翁按下了快門。
我釣的黑鱸(一)
接下來我機不可失地扭過身子,閃電般把鉛墜和魚鉤抖在了空中。隨著鉛墜魚鉤下水,接踵而來的還是砰砰砰魚的狂咬。我屏住氣的同時提杆搖輪,就這樣又連釣3磅多重的黑鱸兩條。勞累之餘我斜睨了老張一眼,隻見他滿麵愁容站在那裏呆如木雞。我問:“釣的如何?”老張把哭笑難分的表情甩給了我,說:“不怎麽樣,老跑魚,忙活了半天隻釣到一條。”不知為什麽,他的話一出口,水下的魚竟然停止咬鉤。大半天了船上幾乎所有的漁翁沒有釣上一條魚來。我頓時百思不解,恍惚的如透過波動的水看水底下的泥石。 “嗚——”船長拉響了起航的笛鳴。我悠然地把鉛墜和魚鉤收起,嘴角抿著微笑,扭著腰,悠蕩著手,哼著小曲,顛著雞步,搖擺著長脖就來到了小王麵前。看到小王氣喘籲籲低眉折腰的狼狽樣,就猜想小王釣的結果也是不佳,就有點幸災樂禍地尖著嘴,凹著猴樣的腮,滑著鸚鵡樣的音,說:“釣到黑鱸了嗎?”小王無精打采,似乎落魄不堪地點了點頭,語調沉重地說:“你自己看吧!”便順手把冰箱蓋掀開。我不看便罷,一看竟驚的膛目結舌,一個勁地倒吸冷氣,就象藍天下耳邊突然滾過一個搖山的霹靂,驚的膽顫脾寒,奇的心髒抖顫頻頻。原來小王的冰箱裏竟然躺著七八條大個頭的黑鱸,有兩條似乎比我釣得最大的還大。我納罕地看了看小王那套破舊的魚杆魚線輪,又回過頭來用質疑的眼光讀了讀小王的麵孔和他那不拘小節的打扮,一個好字脫口而出,同時在心裏為小王豎起了大拇指。我又把我釣到的那條最大的和小王的比了比,半斤八兩不差上下。
小王釣的黑鱸
此時,已經是上午9點多了,天空上緩緩移動著的大塊大塊的白雲,白雲朵之間殘露著碧藍的天,它們相互交容相互變換,為我們展出了成千上萬美不勝收的雲天圖。徒然間,漁船周圍湧出了幾百條海豚,哼著揪魂的小曲,搖閃著勾魄的神姿,伴著漁船翩翩起舞起來。我急忙從漁包裏掏出了照相機,有幾隻小海豚便懂人心思地跳出水麵迎著我擠著又圓又大又水靈,似乎有著長長睫毛的向日葵樣的藍眼睛,張開了小胸脯竟在空中做好了照相的姿勢。我馬上按下了快門。誰知海豚寶寶在空中停留的時間太短,照片上隻留下了它們的背影。忽然,不知哪幾位海豚爸爸媽媽竟然高興地對起了山歌。霎那間,幽美的音調像一條條蛟龍在藍天下狂舞著,天籟般的聲音像一根根細麻繩把我的心啊肺啊都捆的緊緊的,一種麻酥酥的快感從心底直衝大腦,又沿著我的身體上的每一根發孔毛孔活蹦亂跳地飛向了藍天。與此同時,幾十條海豚寶寶竟像在天安門廣場走過的受閱部隊那樣在水麵上排起了隊形舞。那時節全船幾乎所有的漁翁都跑到甲板上了,目不轉睛地看得如癡如醉腦迷神離。忽恍間,成群的海豚同時從水中躍出,有的在空中頻頻搖擺著尾巴,有的用腹鰭朝我們揮舞示意,有的向我們頻頻點頭獻著媚眼,有的戀戀不舍地流著眼淚張著大嘴哇哇大叫,好像對我們行著再見禮,難解難分地向我們告別說再見哩。
突然耳邊傾刻間響起了一片唰唰唰的聲音,我眨了眨眼再扭頭看去,水麵已恢複了原先的安靜,幾百條海豚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一陣清涼把我的沉思吹碎,便意識到船已經開始減速了,就引來了那位瘦老頭和其他兩位漁翁擠在船尾用擬餌釣魚。這一次他們似乎換了種玩法,讓擬餌在眼前的水麵沉底,然後輕輕地上下不斷挑動杆尖,魚線輪是不搖的。不一會,他們竟把一條條黑鱸釣了上來。讒得我眼睛一亮,就情不自禁地用手伸進漁包狂找了起來,那仔細的程度就像在麥垛裏刨食的花雞一樣。找了半天兩手空空,嘴裏還怨天怨地嘟嘟嚕嚕的:“是誰把我那幾個鑽石擬餌(diamond jig)給拿走了?”其實我根本就沒有帶來。
“嗚——”令人心動的船笛響了。我機不可失地把鉛墜和帶餌的魚鉤扔到水中。這次的魚窩和上次的一樣,魚鉤剛沉到水地就引來了魚的狂咬,接著全船的漁翁同時唱起了豐收歌。我第一杆就釣上來兩條3磅的籃魚,接下來又是個雙飛——4磅的黑鱸和3磅的籃魚。第三杆釣到的是一條3磅的黑鱸。看到冰箱裏已堆有大半箱魚我就得意洋洋,就想:“不用著急,反正水下魚多的是。”就慢悠悠地回到艙內找水喝。吃了兩塊甜餅後,還在吊鋪上躺了片刻。然後磨磨蹭蹭地回到釣位。誰曾想魚情稍縱即逝,魚杆甩出後,等了大半天也沒魚咬鉤。我環顧四周,船上的漁翁幾乎都在自己的釣位閑著。“剛才那群魚到哪裏去了?會不會跑到離漁船遠一點的地處?”想到這裏就鬆了鬆魚線輪,讓魚線在水下暗流的衝擊下往船外走。放了一尺,沒魚咬,二尺還沒魚咬。當鉛墜和魚鉤跑到離漁船八九米的地方,“砰砰砰”魚咬鉤了。“原來魚窩在那邊!”我高興地想著,手上也用上了力氣。片刻間我竟釣到一條5磅的黑鱸。這一下,我感到心裏有底了,還把這一秘密告訴了旁邊的老張。隨後急不可待地把魚裝入冰箱,上餌下鉤還是放長線。當鉛墜和魚鉤滾動到離漁船一定的距離,魚又咬鉤了,這一次釣上來的魚更大,有6磅多哪。船尾用擬餌釣黑鱸的白大哥看到我釣到了大黑鱸終於憋不住了,灰頭灰臉的竟跑到我的旁邊拋起了擬餌。沒用,他折騰了半天一條沒釣著。為了不和白大哥的魚線纏線,我把我的釣位讓給了他,一轉身,快步流星,來到白大哥的空的釣位。還是用的剛才那招,放魚線慢慢找魚。沒一會,砰砰砰魚又上鉤了,在抽袋煙的功夫我又連釣黑鱸三條。白大哥看在眼裏,急在心上:“嘿!魚窩竟然又回到了船尾。”立馬厚著臉皮,擠著尷尬的笑,甩著道歉的步子,又和我粘在了一起。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好事來了躲都躲不開。我啪啪啪在很短的時間連釣上兩條大個頭的黑鱸,而他白忙活了半天一條沒釣著。白大哥臉上開始掛不住了,青一塊紫一塊地變起了顏色。你想啊,剛才還是全船的名星,這一會突然變成了馬仔,擱在誰心裏也好受不了。白大哥不得不學著我的樣子,也用上了蛤蜊肉。沒用,還是不上魚。急得他如芒刺在身似地扭著腰,抖著腿,聳著肩膀,晃著脖子,還用那沾滿蛤蜊汁的手猛抓著頭皮,斜著眼看著我。在那一刻黑鱸們真給我長臉,當著白大哥的麵我一會兒一條,一會兒又一條。我看了看冰箱,裏麵都是大個頭的黑鱸,釣到的黑鱸的數量也已經達限,有足足50磅哩。我扭頭衝著老張,說:“你釣的如何?”老張哭喪著臉,說:“不行。”“釣了幾條了?”“才五條。”“不用慌,我幫你釣。”然後我又回到我本來的釣位。魚鉤拋入水中後我剛想鬆口氣,魚兒仿佛就喜歡吃我下的魚餌似的見了就咬,而且釣上來的個頭都不小,簡直釣瘋了。就像我岸釣有時發生的釣況,我頻頻上魚,別的漁翁就是釣不到,在旁邊傻看著。周圍的漁翁都看紅了眼,紛紛擠到我的旁邊,釣了起來。但不知道什麽原因,魚兒就是不吃他們下的餌,結果收效甚微。然後他們就拚命地往我的釣位甩鉤,纏線就變的不可避免。當我把纏的魚線解開,心想:“已經釣夠了,何必在這裏找不自在呢?收杆回艙裏睡覺去了。”想到這裏我釋然放懷,禮貌地對旁邊的漁翁們點了點頭,手作出了“請”的姿勢,拿著魚杆瀟灑地離開了釣位。
一不釣魚事情反而往壞裏走。就感覺到渾身上下酸疼不適,就發現大海不知何時變得風高浪湧起來,眼前的漁翁們也變的跌跌蹌蹌的,像伴著傾城曼妙的歌曲在起舞。霎那間,我的腦袋開始了劇疼,額角上冒出了虛汗,人冷得不能駐足,神情變的飄忽迷離。“不好,有點暈船。”我用最快的速度搖搖晃晃地來到我的床前,像一袋重重的水泥,咚的一聲跌進了我的床凹裏去了。
這時,船長拉響了起航的鳴笛,不一會漁船便吐吐吐朝著最後一個釣點駛去,而我已經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了。沒過多久,老張和小王也跌跌撞撞地回到艙裏。老張上床前做的第一件就是把極新鮮的蘋果桔子塞到我嘴邊,逼著我吃。我問:“幾點了?”“不到12點。”“還可以釣2個小時,我睡覺做夢為你倆加油。”“啊?你不釣了。”“我釣夠了,況且還有點頭暈。”
當我再次醒來時已經下午兩點了,漁船也開始返航了。看到老張滿頭大汗紅光滿麵的,我問:“這波魚釣的怎麽樣?”“不錯,我又獲黑鱸三條。有人還釣到方頭魚哩!”我又問:“小王哪?”“他還在甲板上待著哪。”這時候,經過2個小時的休息,我精神換發,全身又有了使不完的力量。老張的話音還沒落,我扭頭就往樓下的甲板跑去。
我來到甲板上人還沒站穩,水手就像敲著鑼在大街上賣糖人的小商販,扯著嗓子邊走邊喊著:“漁翁們注意了,比賽開始了!比賽開始了!”水手手裏還握著一根1尺多長的方木棍。兩位漁翁就急火火地把自己釣到的最大的黑鱸依次交給了水手,水手又分別把這兩條魚鉤在木棍兩邊的大鉤子上。然後,手提著木棍中間的吊繩高高舉起,重的魚下沉,輕的魚高高翹起,誰的魚重魚輕就一目了然了。
沒有乘船釣過魚的朋友可能會有疑問:“怎麽乘船釣魚還有比賽?”事情是這樣的,如果乘的漁船是可以載幾十個人以上的大船,一般來講船上會自願地舉辦一種釣魚比賽活動。以我們這條船為例,參加比賽者每人交給水手10塊美金,等到漁船返航時,誰釣的黑鱸最重,誰就是贏家,水手收上來的錢就給誰。
一時間,十幾位漁翁每人手裏拎著一條黑鱸排成了行,旁邊還有八九位漁翁看熱鬧。水手秤魚的時候態度嚴肅認真,板著一張包公臉,說起話來有板有眼頓挫抑揚,在大家眾目睽睽之下可是來不得半點虛假的。不時,贏家笑眼梅花開,輸家灰溜溜的悄然遁去。就這樣折騰了大半天終於有了最後的贏家。是一位胖大哥,有著一張肥嘟嘟油膩膩的胖臉,兩眼溜溜圓又大又鼓的,嘴巴卻小的像山楂,皮膚白嫩發光,嘴唇周圍竟蓄著一把又濃又黑的連腮胡,腰粗的像汽油桶,腿到細的像山羊。隻見他,揚著頭挺著肚,雙手掐粗腰,兩眼放彩光,齜著兩排大板牙頓足大笑。然後誇誇其談地講著釣到大魚的經過。幾位漁翁還上前來與這位胖子哥握手祝賀。水手也伸出大拇指在他眼前至少晃了三圈。然後從錢盒子裏拿出一疊錢,準備往胖子哥手裏塞。就在這緊要關口,天上突然暴出一句甕聲甕氣的話語:“等等!我的魚還沒過秤呢?”大家驚異地轉向聲音發生處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逗的大家捧著肚子哄堂大笑。這說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穿著簡陋,漁具破舊的小王。沒想到小王上船後竟花了十塊美金參加了這場比賽。胖子哥看到小王後噗哧一聲笑出聲來,向前緊走幾步,眯著笑眼在小王臉上掃了半天,意思是說:“你這樣的德行還想贏我?”然後,雙手掐著腰,揚了一下眉毛,兩眼望著天,滿臉得意的神情,似乎小王是多餘的。小王不緊不慢地從冰箱裏拿出一條大黑鱸遞給了水手。從外觀上看胖子哥的似乎大一點。當水手把小王的魚掛在鉤子上,忽的一下,胖子哥的黑鱸被高高撅起的幾乎飛了起來。胖子哥納罕地看著,似乎不服氣。小王又從冰箱裏拿出一條更大的黑鱸遞給水手。水手馬上用這條黑鱸替下了小王剛才的那條,結果一樣,白胖子的黑鱸比小王的輕的不是一點點。水手又用電子秤秤了小王的魚,兩條都超過7磅,最大的一條有7磅4盎司哩。驀然間,一直哈哈嘻笑的大嗓門猝然寂然無聲,就像赤紅的碳火上嚴嚴實實地壓上了一塊濕漉漉的大煤餅。在事實麵前胖子哥不得不服輸,隻好搭拉著腦袋,撅著嘴,落寞地朝在艙門踽踽而行。
看到小王贏得了比賽,我從心眼裏為他高興,情不自禁地為他鼓起掌來。小王隨即從水手的手中接過來280塊美金的獎金,右手攥成拳頭在空中劃出了勝利的符號,然後哈哈哈揚天大笑,一種完成艱難使命後而來的狂喜光速般地感染了在場的每一位。此刻,圍觀的漁翁來了個180度大轉彎跌入過分謙遜,紛紛地來到小王近前和他一一握手祝賀。一位麵貌慈祥的老漁翁指著小王又指著我說:“下次再見到你,應該穿的和你的朋友一樣,拿的魚杆魚線輪也要和你的朋友一樣。不要拿著破魚杆魚線輪和穿的破破爛爛的樣子打馬虎眼糊弄我們。”他的話音沒落,大家嘎嘎嘎大笑了起來。
在吊床上,剛剛發生的往事像輕飄飄的煙雲依戀在我的腦山之間,一幕幕有趣的故事宛如孩兒戲水時發出的笑聲使人不得不聽,不得不想。尤其是想到小王竟然用他的鳥槍贏了武裝到牙齒的飽經風霜的漁翁,我的嘴角自然就擰出了深沉的笑。凝然間,漁船的大喇叭似乎不可思議地唱出經我修改過的電影赤峰號的主題曲《等待出航》:矯健的海鷹, 拍打著浪花在飛翔,勇敢的漁翁, 歌唱著美好的時光,到那水天相連的地方,去尋找幸福尋找歡樂尋找愛的故鄉。。。。。
我釣的黑鱸(二)
漁船在新澤西某一碼頭。609-729-7776
請問這是在哪裏釣的? 方便透露一下船家的聯係方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