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魚吃魚和寫魚

釣魚是世界上開展最多的運動之一,是小孩子,青中老年人的摯愛。
正文

深秋釣綠鱈(續)

(2014-10-27 11:27:59) 下一個

嘀鈴鈴我的電話鈴響了。原來是Bass的好友小張。小張是位釣技精湛的船釣高手,用擬餌釣鱈魚三兄弟是他的拿手絕活。這次我們釣魚前的準備,從魚杆到魚線輪,從擬餌的選擇到魚鉤的選用都離不開他的幫助。

當我把我們目前的位置告訴了小張後才知道我們仍然在康州的地界。不過還好,漁船起航的時間是晚上8點,我們還有兩個小時。為了趕在漁船起航的前麵, 我們不得不委屈一下那兩個饑腸轆轆的肚子了。

大約又過了50多分鍾,眼前突然出現了黃燦燦的一望無邊的燈海。老鄭再一次在坐墊上瘋瘋癲癲的了,激動的語不成調,高呼著:漁魂王,波士頓到了!波士頓到了!沒想到他那話音還未落,我們已經被包裹在燈海之中了。

隨著市區的到來,各種各樣的彩燈已經把波士頓裝扮成五彩繽紛色彩斑斕的萬花筒了。一座座公路橋唰唰唰不停地在我們頭頂上飛過,路兩側到處矗立著幾百米高有著千姿百態的高樓大廈。有的巍峨聳立的離奇,似乎腦門正蹭著星星逗著樂著打情罵俏哩。更奇怪的是那些高樓旁邊的矮房,雖然一個個滿臉帶著歪瓜劣棗的愧色依偎在高大樓宇的肚臍眼窩子裏,仍然不甘心地甩著脖子,不停地探頭探腦做著怪樣,顯著機靈,臭美地向行人抖動著塗在它們身上的彩粉。


從海上看黃昏的波士頓

我那寶貝蛋子倒沒有被樓房的嫵媚迷的流連忘返,在導航儀的指引下,東拐西彎的不知道多少次,終於在晚上7點的時分過了一座大橋,駛進了漁港碼頭所在的小鎮子裏。

沒想到的是這個小鎮子的裏裏外外連一絲漁港碼頭存在的跡象都沒有。寬寬的大馬路,到處都是金碧輝煌的街燈,路兩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商店,餐館,加油站,還有許多叫不出名堂的小店鋪。高大的各式旅館和銀行比比皆是。路邊的小路上滿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歌聲,笑聲,哭聲,罵聲,尖叫聲源源不斷地從大大小小的門窗縫隙傳出,再加上汽車發動機的隆隆聲和鍋碗瓢勺的碰撞聲,簡直把這個小鎮渲染成了正在峰頭上的遊樂場了。

我牢記Bass的囑咐,緊緊地盯著右手邊欄杆上的牌子。看到了。我用手指給老鄭看。在一根電線杆子上無精打采地浮著一塊白色木扳,上寫著碼頭的字樣,但沒有箭頭指向。我和老鄭頓時頭大了一圈,喃喃自語:到底往哪個方向走啊?看到電線杆不遠處有一條右拐的叉路,我那汽車就像被驚嚇的小花鹿一樣,順勢溜了進去。

汽車沿著低凹不平的小路慢行著。沒多久,眼前的已經是另外一個世界了。到處染著森然可怖的寥寂,靜的連呼吸聲都成了鬧音,仿佛孤行在藏滿妖魔鬼怪,驚懼的讓人發毛的荒漠。小路的盡頭是幾座水泥築起的幾層樓高的建築物,小小的窗戶彌漫著牢獄式的恐懼。四周圍著高大的院牆,宛若電影裏的日本憲兵隊的兵營,黑洞洞陰森森的,給人以不祥。寬大的大鐵門跐牙咧嘴,還劈著大腿,裏麵黑的伸手不見五指,讓人看了脖子後麵呼呼生涼風。

我硬著頭皮把汽車開了進去。院子內大極了,還停著十幾輛卡車。幾十隻圓圓的車燈就像烏鴉的漆黑的餓眼,閃著惡狠狠的賊光,死死地盯著我們,仿佛隻要我們下車,它們就會撲上前來吃我們的肉,喝我們的血似地。我環視了四周,黑不隆咚的沒有人影。不時地,天空中傳來呱呱呱刺心的夜貓子的哭叫。嚇得我骨頭裏生毛,汗毛孔裏冒油,皮膚上跳出無數的雞皮疙瘩。老鄭也被驚的牙床打顫,抖著聲音說:漁——魂——王,快——走,這——哪是漁港碼頭,荒涼的簡直就像深山老林裏的古墓群。老鄭的話還沒說完,隻聽到吱溜一聲,我的車子已經慌急地逃出了大門外。

我們不得不再一次回到那條繁華的大馬路上。不對呀!馬路另一側都是房子,沒有別的路可走啊?我倆心存著疑,腦子懸著惑,不情願的又回到那陰森森的大院子門口。我們仔細尋著,望眼欲穿地看著,發現在那所大院子的左側有一條彎彎曲曲的碎石小路。沒有別的選擇了,我們隻好硬著頭皮沿著它一直走到了底。眼前又是用高大的圍牆圍起來的大院子,和剛才的簡直是異曲同工,石砌的大門裏麵也停著數輛大卡車。那時節,我急了。再不抓緊時間趕到碼頭,這魚就沒得釣了。我急中生膽,心想:管它的,進去兜兜風再說。

我的車子在這院子裏就轉了起來。一條船,一條船。老鄭一驚一乍地呼了起來。我沿著老鄭的手指的方向,穿過大樓的夾縫看去,果然,一條大船孤獨而傲兀地立在滾著白浪的海水中,船旁邊還有人影晃動。我急忙把汽車開出了院 子,在老鄭的幫助下發現這個大院子的右側有一條不起眼的小路。沿著這條小路沒有走多遠,一條長蛇形的船塢抓住了我們的眼球。


黃昏下的港灣

把汽車停穩當了,我們下車後急得步子像洪流。說來也巧,和船長正撞了個滿懷。握手的同時我倆分別報了名號。

等把漁具和包裹搬到了船上後,我倆朝著夜幕下的海水望去。那時水麵上到處湧起了有著白色浪尖的浪峰,冰冷的海風越刮越猛,像一把把無數細小的尖刀生生地刺入了我們的麵頰。

我倆象烏龜一樣縮起了脖子,袖著手,正慌急地往船艙裏跑,小張這位好兄弟冒著刺骨的寒涼,風塵仆仆喊著我的名字趕來了。於是大家長呼短叫一陣熱鬧。當我們知道小張特意為我們送來了他最喜歡用的擬餌時,我和老鄭感動的熱淚盈眶,那兩顆被寒風吹冷的心頓時感到了溫暖。上次我和Bass到緬因州冰釣就有他,再次見麵倍感親切。隻見他冷得袖套著手,腰微彎著,嘴角掛著微微的笑紋,但眼睛裏跳出來的是真誠和善良,是勇敢和剛毅,是智慧的曙光。

告別了小張後,我仔細打量了這條漁船,長約90尺,鐵甲包身。簡陋的船艙內排滿了長5尺寬2尺帶著軟皮墊的坐椅,左右分成兩行。船艙的上麵是觀光平台,幾乎和船艙一般大小。

我又掃視了船上的漁翁,約20多位,包括十幾位白大哥和幾位黑小弟,一個個身材魁梧肩寬膀紮,手腕都有腕口粗細。個高的像電影《三國演義》中的猛張飛,個矮的會讓人誤認為是古代小說《水滸傳》中的李逵。他們嘴角總是掛著微笑,而滿臉跑出來的是風吹日曬飽經風霜的勞動人民的樸實和憨厚。

11月底的波士頓漁港已經有了冬天的寒涼,再加上嗚嗚作響的西北風更是雪上加霜,也就是洗把澡的時辰,凍的我和老鄭牙根發顫,手腳冰涼。不得不回到船艙內。我和老鄭各自找了一條空的坐椅,把睡袋鋪在坐椅上。我用漁包當枕頭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

我蜷臥在坐椅上剛閉上眼睛,吐吐吐漁船的發動機發出了震耳的雷鳴。於是這條漁船轟然間胸脯子抬高了,渾身上下有了精神。切著迎麵而來的浪濤,便瀟灑地在水麵上滑動了起來。也就是吃碗飯的光景,波士頓那麽一大片起起伏伏的燈火先是遠去了,然後漸漸淡化了。此時再回頭瞧一 下這條漁船,原來龐大的滿身披著燈光的船影在一望無邊黑洞洞的大海麵前渺小的簡直就像一根從海鷗身上掉下來的閃光的羽毛,一眨眼的功夫就隱匿在披著黑幕的寒夜裏,恰似夜空中劃過的流瑩。

那時分,艙外濤哭風泣,艙內熱鬧非凡。有戚戚低語的,有大叫大喊的,有講笑話笑的捂著肚子疼的,有幾位不知從哪裏來的雅興竟然圍著方桌打起了撲克。我和老鄭則由於旅途疲勞,加上漁船搖的厲害,都有些頭暈腦脹,不得不乖乖地躺在坐椅上。

這次海上航行的時間真長。我迷迷糊糊半睡著,不知不覺地2個小時過去了,船還在行著。我又朦朦朧朧胡思亂想著,不時地爬起來瞧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就這樣2個小時又被我咬著牙挺過來了,發動機的響聲依然不減。那時節,艙內酣聲四起有的像雷鳴,有的像虎嘯,有的吱吱呀呀的就像舊日農家做飯拉風箱。我則翻來覆去地扭著腰,強迫自己睡覺就是睡不著。隻好兩眼傻呆呆地盯著艙內天花上的花格子,秒秒地苦著,分分地熬著。好不容易又苦了兩個小時,漁船還是吐吐吐地開著。那一刻,我頭脹的宛如腦子裏埋了顆地雷,身體似乎被搖的散了架,如芒在背不斷地扭著身子。就這樣度秒如日,度分如月地耗著。大約在早晨3點多鍾,漁船終於開始減速了。在那一刻,說也奇怪,正在打呼嚕的漁翁們腦子裏仿佛隱著鬧鍾,一個個骨碌碌爬了起來,邊揉著睡眼,邊穿起了防水的棉褲和膠靴。扮完妝以後,一個個突然變成了衝鋒陷陣的勇士,精神抖擻的像入海的蛟龍,嗷嗷叫著衝出了艙外。不知為什麽,當看到這一幕,我頭不脹了,身上不適也消了,雙拳緊握,兩眼圓睜,也緊跟其後來到了我的釣位。

甲板上燈光閃耀如白晝,船外高起的大浪衝擊著船幫發出了淩厲的尖叫聲,仿佛像一群群山獅在狂吼。刺骨的寒風從幾個方向朝漁翁們襲來,不一會我周圍的幾位漁翁被凍的口裏吸溜著舌頭,雙手哆哆嗦嗦地使著勁地搓著,腰彎的像曬幹的大蝦,嘴裏還不時急促地吐著白霧,就像舊日火車頭緩緩止步時吐著蒸汽的場景。我借著燈光環視了站在我兩旁的漁翁。左邊的是一位胖小弟,17的個頭,圓圓的臉膛上凸起了肥嘟嘟的一對大腮幫子,油膩膩的大鼻子外加一對撅的高高的厚嘴唇,恰似行軍水壺的壺口,從側麵看,又儼如順山勢從下往上走向的兩個大台階。右邊是一位白大哥,19的個頭,有著厚厚的筆挺的腰板,長方形的臉膛,濃黑的掃帚眉,深凹的大眼睛,直挺的鼻粱,棕色的八字胡,厚厚的上嘴唇,打眼看去尤如前蘇聯總統斯大林。

嗚嗚嗚船長拉響了衝鋒的汽笛聲。在劈裏啪啦一陣鉛墜和擬餌入水聲後,甲板上又恢複了原來的寧靜。我左側的白大哥用的是16昂司重的挪威香蕉擬餌。隻見他不斷挑動著魚杆,嚴肅又認真。我和右邊的胖小弟用的是16昂司的鉛墜,引線的上下分別連著一寸多長的魚鉤,魚餌是蛤蜊肉。大約釣了20分鍾,全船沒有一人釣上魚來。——”一聲長鳴,船長拉響了起航的鳴笛。逗得大家歡聲四起,因為在沒有魚的地方浪費時間簡直就是受罪。收起魚杆後,我們又紛紛地回到艙內。

大約在淩晨4點半左右,我們到達了第二個釣點。借著燈光望去,眼前有數不清的大海鷗,如魚得水地在浪濤上起伏著,呱呱地叫著,在燈光的照耀下,眼睛裏閃著鬼火似的光澤,就像一群群野狼,虎視眈眈地注視著我們。我惡狠狠地朝它們瞪了瞪眼睛 ,順手把帶餌的魚鉤甩入水中。我左邊的白大哥緊隨其後。沒想到這位白大哥僅僅挑動了兩下杆尖,他那魚杆就來了個大彎。高興的他大呼小叫:上魚了!上魚了!沒多久,一條十幾磅的綠鱈被他挑在甲板上。然後,他拍了拍手,輕鬆愜意地看了看我,還故意擠了擠眼睛,轉手又把擬餌拋出。挑了沒幾下,他又上魚了。我在旁邊看著心裏那個急呀,心想:上船時船長明明告訴我,夜間用真餌,白天用擬餌的。怎麽夜間用擬餌的效果這麽好?不行,馬上換擬餌。我正準備收線,的一聲,魚咬住我的魚鉤就用了力,我暗暗高興地搖起了魚線輪。這條魚發出的力太大了,我不得不搖搖停停,5分鍾後把一條十幾磅的綠鱈拉到了水麵,又學著白大哥的樣子把這條魚挑在甲板上。這是我一生中釣得的第一條綠鱈。倏然間,我欣喜若狂,蹦著高就往船艙裏跑,嘴裏衝著老鄭喊叫著:老鄭,快換挪威香蕉擬餌,快呀!一溜煙我鑽入船艙,從我的漁包裏抓出了兩個16昂司的挪威香蕉擬餌,一溜煙又回到了我的釣位。那時節,白大哥正在往上搖第三條綠鱈。我看在眼裏,急在心上,換擬餌的動作快的就像鋼琴專家彈奏貝多芬交響樂高潮時的手指,一眨眼的功夫,就把擬餌綁好了,然後一揚手,撲通一聲擬餌落入水中。感覺到擬餌還沒有沉到水底,魚就把魚鉤咬的死死的了。又是條大魚,我搖搖停停,心想:悠著點,釣魚的時間還長著哪。沒多久,我把第二條綠鱈挑在了甲板上。這一條比上一條更大,至少有15磅。喜得我滿臉都是笑,嘴角咧的大大的,仿佛能塞進去一個大西瓜。緊接著我又連續釣上來三條,有一條有40多寸長,至少20磅哩。看到5條大魚在我那冰箱裏蹦蹦跳跳地舞著,當時的我宛如酷夏熱得大汗淋漓時衝了個涼水澡,渾身上下別提有多舒服了。

就在我興高采烈手舞足蹈之時,意外的事情發生了。一條更大的魚咬到了我的魚鉤,我不得不一寸一寸艱難地搖著魚線,就在勝利在望時,魚線被卡在船幫側麵的出水管口處。我使勁拉魚線也拉它不動。大約相持了7-8分鍾,還是沒法把魚拉到水麵。我隻好擠到白大哥的身邊,換個方向拉扯,感覺線鬆了鬆,我探頭望去,兩條大綠鱈已經被我拉到了水麵了。在這種情況下應該請水手幫忙的。誰知當我看到大魚在水麵上漂著,心裏就沉不住氣了。攢足了力氣奮力猛挑,的一聲,80磅拉力的魚線被生生地拉斷了。我絕望地高叫著:水手快來幫忙。連喊數聲,沒有人回應,眼巴巴地看著這兩條大魚慢慢地開始下沉。拿鉤魚的鉤子,把魚鉤上來,快呀!白大哥衝著我喊了起來 ,聽他那聲音比我還著急呢。我幾步小跑,抓住了在我身邊不遠處的長把鉤子,又跑回白大哥的身旁。晚了,太晚了,兩條大魚已經消失在水裏啦。悵然無奈的我氣的轉著圈,跺著腳,自己責備自己:早幹嗎哪,如果在第一時間自己用長把大鐵鉤鉤魚,這兩條魚是跑不掉的。想到這裏,我廢然坐在了冰箱上,悔的腸子都青了。

此後我的壞運來了。當我把新換上的擬餌甩入水中,沒等擬餌落到水底,魚線就被重重地扯了一下,緊接著傳來水下爆炸般的感覺,猝然間,我的主線變的鬆垮垮的了。我把魚線搖上來,原來我的引線在中間被生生地拉斷了。這一定是兩條大魚同時咬到了擬餌和擬餌上方的引誘餌(teaser)後,同時朝相反的方向用力猛拉造成的。我不得不換上挪威香蕉擬餌,繼續釣。沒多久,魚又咬住鉤了。還是跟上次一樣,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我的80磅拉力的引線從中間拉斷了。

連丟了三個挪威香蕉擬餌,我有點惶急了。草草地在魚線末端換上擬餌,隨手丟入水中。坦白地講,這裏的魚真多,我那擬餌剛在水下立了足,魚就咬著不撒口了。魚線末端死沉死沉的。我艱難地一寸一寸搖著魚線輪。等到最後才發現,我不但釣到一條綠鱈,還和其他兩位漁翁的魚線纏在了一起。我把魚提到甲板上,急的猛搖鬆的魚線。當我把別人的魚線從我的魚線末端解開後,回頭再看我那魚線輪,我不得不深深地歎籲著。這是今年自打到北卡州釣紅鯛魚以來犯的第二次本不該犯的錯誤。魚線已經亂七八糟地纏著,鬆鬆地鼓起,就像癩蛤蟆生氣時的大肚子。

在平時,我會把這魚杆魚線輪放在一邊,用我身邊備用的魚杆魚輪。這樣我就不會錯過釣魚的最佳時間。令人費解的是,在那一刻我跟自己鬧起了別扭。固執地花費了半個小時的時間用在整理魚線輪上。回想起來,就笑自己傻的要死,否則至少多釣5-6條綠鱈呢。

無意中,我突然意識到天已經大亮了,一團接著一團的灰色煙雲排著隊擁擠地擦著我們的頭皮滾動著。風也小了,浪也平了。由於緊張的釣魚運動,我感到渾身上下暖洋洋的,仿佛被暖氣包著,置身在初春料峭的輕寒中。我再扭頭看了看身邊的那兩位漁翁,已經累的大汗涔涔的了,身上穿的厚棉衣也沒了。

胡思亂想著我的手就使了力,擬餌帶著主線瞬間鑽入了水底,然後在地麵彈了兩下。魚咬鉤了,緊接著魚杆被拉成了圓圈。我心裏飛出一陣暗喜,小心翼翼地搖著魚線輪。最後竟然發現釣到了兩條大綠鱈,樂的我嘴都合不攏了。接受剛才的教訓,我扯著嗓子就喊:水手快來幫我呀!等了沒多久,水手急匆匆地趕到。他用長把鉤子一鉤一提,那兩條綠鱈就已經在甲板上跳了。我謝了水手後,又把擬餌拋入水中。就這樣我又連釣到3條大綠鱈。看著身邊的冰箱和大盆子裏裝滿了魚,樂得我已經變成了嬉皮笑臉的老頑童了,兩個臉蛋子上開滿了玫瑰花,咯咯咯笑個不停。

我心想:我已經完成任務了,釣多釣少已經不重要了。我漫不經心地把擬餌扔到水裏,把魚杆架在船幫上。然後甩著手東張西望著。魚上鉤了。我旁邊的白大哥朝著我的魚杆指了指。我扭頭看去,我那魚杆杆把已經被拉的離開了甲板。心想:這裏的魚真多,不想釣都不行。不一會我又獲一條30多寸的大綠鱈。我旁邊的白大哥也上魚了,竟然是一條黑線鱈魚。

從那以後,我旁邊的漁翁分別連續收獲2-3條綠鱈, 我反而連上三條狗鯊。旁邊的漁翁開玩笑地稱我釣狗鯊的高手,說我用的擬餌是專門為狗鯊準備的。大約早晨8點左右,魚情明顯減慢,船上的漁翁除了釣得狗鯊外,幾乎都釣不到綠鱈了。大家都開始大眼瞪小眼地麵麵相覷,意思是:船長啊!該換地方了。


我釣的綠鱈


老鄭釣的綠鱈

想什麽竟然來了什麽,大喇叭裏突然傳出了船長低沉的聲音:狂風正朝著我們撲來,我們不得不返航。在回家的半路上漁船會停下來。那裏水淺,是釣黑線鱈魚的好地方。船長的話音剛落,漁船的發動機就吼了起來。我們收起了魚杆,回到了船艙。見到老鄭眉開眼笑的樣子,我劈頭就問釣的戰果。他高興地說:估計有十幾條吧。


返航前


船在行駛

船才航行了半個小時,大海開始發怒了。艙外北風呼嘯著發出了嘶嘶嗚嗚帶尾巴的鬼哭狼嚎,不時地還夾雜著爆炸音,宛如電影裏擦著頭皮飛過的轟炸機發出的轟轟的震耳欲聾的長音。與此同時,船上所有的繩呀,索呀,槽呀,縫隙呀在暴風的勁吹下發出了各種各樣的音響,就像一架即將散架子的古老鋼琴發出了不同的音符,組成了一首悲壯交響曲。

我雙手緊握著條椅的扶手,勉強地抵抗著接近45度角的搖擺,探出脖子透過似乎發了黴長了毛的厚厚的船窗,朝外瞥了瞥。好家夥!半個小時前還是平平靜靜的海麵,此時已經變成了露著凶相的崇山峻嶺了。無數小山頭宛如一雙雙托天的大手,而我們這條90尺的鐵甲漁船就像一件小小的玩具在這些大手中間被丟來丟去。大海玩的開心處時,肚子底下還發出哈哈哈令人恐怖的狂笑。

也就是幾分鍾的時間,我的心跳得要爆開,頭熱得似火燒,腦袋疼的好像深處有一根長蛇在爬行,身體軟的仿佛是軟麵捏的,胃裏好像有個小醜在不斷地翻跟頭。不好,要吐。我咬著牙根,跌跌撞撞地跑進廁所間,同時一股又酸又苦的液體從胃底湧上來,衝到喉嚨,噴向水池。就這樣,我斷斷續續地嘔吐了至少十分鍾。

回到艙內我一頭栽到坐椅上,頭暈眼花麵色蒼白,身上沒有二兩力氣,心想: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起來了。

風越刮越大,船越搖越猛,氣溫也急劇下降。剛才還是初春的微寒,現在已經變成三九的隆冬。冷空氣像成千上萬嘻嘻哈哈的小爬蟲,從門縫窗縫綿綿不斷地湧進了艙內,鑽入了我的體內。驀然間,我被凍得渾身上下打著擺子縮成一團,就像一隻遇到危險時的大刺蝟。心裏還不斷地念道:我再也不出海釣魚了,再也不船釣了。沒想到我回到家後還沒有一個星期,就好了傷疤忘了疼,又開始張羅著船釣了。唉我這人真賤,吃苦也會上癮的。

漁船大約在海上搖搖擺擺地晃了4個小時,突然減速了,顯然釣黑線鱈魚的漁場到了。不過不到10分鍾,漁船又加大了馬力。後來船長告訴我,當時的海況十分惡劣,人站在甲板上隨時都有被巨浪卷入海中的危險。為了避免風險,這條漁船在海上慢慢地行著,顛簸了10個多小時才回到碼頭。臨下船時,有一位黑小弟哭咧著臉嘟著嘴對我說:我隻釣得8條綠鱈,這次釣魚時間連往日的一半都沒有,船長應該退錢的。

由於我和老鄭釣的魚太多了,不得不分批地把魚搬下船來。在回家的路上我的頭也不暈了,渾身又有了力量。想到冰箱裏滿滿的魚,我高興的象是駕著雲浮遊,又象睬著霧騰飛。我不但沒有辜負家人朋友們對我的期待,又實現了我釣魚生涯中的又一夢想,而且是在大風大浪來臨之前和20多位勇士們一起完成的。想起出征的前夜,朋友們為我敬酒送行,數雙又紅又亮的閃著野狼綠的大眼睛盯著我那帶著酒氣的臉,似饑似渴地盼著我說句入耳的,砸在地上放響的話。我借著酒汽慢慢移起身子,把大手往胸脯上狠狠地一拍,結結巴巴地大聲吼著:——————到魚,我——吃肉, ————也吃肉。 ————釣不著,我——拚著————命也要為你們————個魚頭,讓——————喝口魚湯。 陡然間,我腦子裏出現了滿是魚的冰箱 ,仿佛看到了我那幫朋友們正甩開腮幫子,大口吃著魚排,喝著魚湯,還朝著我伸出了大拇指,給本來已經通身欣喜的我又增添了成就感。


我過去釣的鱈魚三兄弟中的鱈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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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漁魂王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JusticeD' 的評論 : 謝一慣的支持,也謝抗暈船的方法。下次試一試。
JusticeD 回複 悄悄話 不知為何會漏看此文?值得回味的經曆,黃昏中的Boston猶如海市蜃樓。本人有時暈機,媽媽總會準備新鮮薑片(聞味)及鹹味開心果(咀嚼),效果不錯,不知是否可幫漁魂王減輕暈船症狀?
珍珠浩渺 回複 悄悄話 總算有照片了!
謝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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