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2012年初春的一天,我們一行5人,冒著早春的冰寒,踏著光禿禿凍地的枯寂,耳聞著鳥兒時來時去犀利的淒鳴,呼吸著酷似萬箭鑽心的清涼,來到了在那個季節隻有釣魚瘋子們才會光顧的北卡州外海堤的哈特拉斯(Hatteras)。於是,在船長的帶領下,我們乘風破浪,來到了距海岸50-60海裏的海洋峽穀那一望無邊的大海。經過幾個小時的拖釣,終於在2-3米高的浪尖上,我們鉤到了一條後來才得知的重約350磅的籃鰭金槍魚(Bluefin Tuna)。我們忍受住了由於暈船嘔吐所至的嚴重脫水,輪流地和這條巨物進行了近似於生與死的搏鬥。就在我們的體能幾乎消耗待盡,搖擺在是不是該放棄的時刻,這條巨大的金槍魚突然浮出水麵,氣喘籲籲地癱了下來。我們趁機用盡了身體內最後殘存的一點吃奶的力氣,在船長和水手的幫助下,把這條大魚拖到了甲板上。正在我們欣喜若狂,伸臂高呼的瞬間,半空中爆出了船長的令人心碎的聲音:“唉!這條金槍魚太大了,不能留啊!”在那一刻,船長的聲音就像一盆盆冰水澆在了我們每一個人的頭上。原來政府有規定,每條漁船在報名申請後,每天隻能捕獲一條籃鰭金槍魚,而且釣得的籃鰭金槍魚的長度必須在47英寸以上,73英寸以下。而我們釣到的籃鰭金槍魚的長度至少在84英寸以上。你們說這條魚能留嗎?
自那次釣金槍魚之旅之後,我就像王婆賣瓜一樣,逢人便誇說我們釣到的那條300多磅的金槍魚。當朋友們聽說我們把釣到的大魚放生時,都情不自禁地從內心裏發出“唉!唉!”的惋惜聲。許多朋友把頭搖的快的像過天車似的,幾乎用同一個口吻反問道:“每人花費300多美金,幾乎把老命都拚掉了,就換來了在藍鰭金槍魚身上摸一摸?”有的朋友更氣人,把聽來的添鹽加醋在我耳邊吹,說什麽籃鰭金槍魚魚肉做成生魚片吃是多麽多麽的奇香,肉質是多麽多麽的奇嫩,市場上賣的價格是多麽多麽的奇高,而且有錢還買不到。有位吃過籃鰭金槍魚的朋友竟然得意地把透著神秘色彩的大眼珠子圍著眼框子慢慢地滑動著,手輕輕地抿著嘴唇有意地發出嘖嘖的聲音,寓意深遠地說:“籃鰭金槍魚那是人間美食的極品,用其做生魚片是入口即化,妙不可言呀!”我天生就口饞的出奇,那經得起這樣的打擊,從此以後,隻要想起藍鰭金槍魚,茶不思飯不香,心裏總在想:什麽時候我才能把屬於自己的藍鰭金槍魚釣到手呀?
出征前的準備:和平年代的好日子就像春水嘩啦啦地流的飛快,剛在馬裏蘭州海洋城釣完金色方頭魚(golden tilefish),轉眼間就該籌劃著到北卡州釣紅立魚(vermilion snapper),到北卡州釣得紅立魚以後,又忙於釣各種各樣的其它魚種。不知不覺的就步入2012年了。
2012年的冬天雖然雪下的少了一點,但北風刮的依然刺骨三分,寒氣逼人。就是這樣,我還是在臘月天和漁友們到新澤西州海釣鯖魚好幾次,再加上3月份又到羅德島釣鱈魚,忙忙碌碌之中突然驚覺今年的春天已經過了一大半了,該是找船到馬裏蘭州(Maryland)海洋城(Ocean City)釣藍鰭金槍魚了。到何處找釣金槍魚的漁船呢?其實我心裏的算盤早就打過了無數次了。當然要乘船長丹(Dan)的漁船了。船長丹是一位有20多年釣金槍魚經驗的老船長,口碑非常好,最令人讚不絕口的是他把每次出海釣魚的結果如實地登在他的個人網站上。這就給了我觀注船長丹釣金槍魚的業績的機會,而且一觀注就是4年。經過年複一年的查看,發現每年6月中旬到7月中旬是馬裏蘭州海洋城釣藍鰭或黃鰭金槍魚的旺季。
記得那是今年5月中旬的一天,我兩眼盯著家中牆上的掛曆癡癡地看著,心想:“到底那一天釣金槍魚的把握最大呢?是6月底哪還是7月初?”記得上次船長丹告訴我,一般來講,周一到周五釣金槍魚的船少,釣到金槍魚的機會比周末或周日大的多。“那麽除了星期六和星期天外,到底那一天漁友們最有可能請得下假來呢?”我苦思著,猛然醒悟,一拍手,說: “有了,今年的7月4日國慶節是星期三,國慶節前一天請假應該能得到諒解。”“但這一天會不會已經被別人預定了哪?”我急忙打電話給船長,不巧,船長不在。我心急火燎地又給船長發了電郵。
應該坦白地講,這次訂船釣日和找漁友來的非常順利。我好似得到了老電影《寶葫蘆的秘密》中的寶葫蘆,心裏想要什麽,就來什麽。沒多久我就得到了船長的回音,隻有7月3日和7月4日兩天空著,其餘的7月份都被預定了。得知這條消息後,高興的我一跳半米高,小腿肚子彎曲著在空中還停頓了好幾秒呢。心想世界上還真有這種的巧事,好像這兩天是專門為我留著似地,顯然是福星高照嗎!船長還好心地告訴我,釣魚的人數最好是5個人,如果你一定堅持多一位,也可以。嗨!正中我的下懷。我沾沾自喜地開始找漁友,沒想到 Angler有安排,不能去。Bass也因為家事脫不開身。我又找了老餘,小劉,楚魂,Bass的朋友小何和小朱。出乎預料,他們的答複就像菜園裏剛摘下的嫩黃瓜,咬起來“嘎嘣,嘎嘣”的那個幹脆,異口同聲地說:“去,這麽好的事還能不去!漁魂王,一切聽你的安排。”我心裏那個樂,差一點樂暈了過去。馬上在第一時間和船長丹聯係,交了300美金的定金,把我們釣金槍魚的日子鎖定在7月3日。誰知我屁股還沒坐穩,至少有3位漁友聽了傳聞紛紛打電話給我,要求和我釣金槍魚。晚了,太晚了,我不得不一一婉言謝絕。心裏開始好奇的發芽:“看來喜歡釣金槍魚的漁友還不少呢。”
船也定好了,人也招齊了,接下來就是運氣了。據船長講,每年藍鰭金槍魚出現在馬裏蘭州海洋城周圍海區的日期是飄忽不定的。在這段等待的時間內,是否釣到藍鰭金槍魚這個問題一直殘酷地折磨著我,為此逼得我做了許多的惡夢。比如有一次我鉤上了一條特大的藍鰭金槍魚。我拚著命地搖著漁輪,搖啊搖,當把這條大魚拉到了船邊時,“啪”的一聲,漁鉤拉直了。我正在懊悔之時,突然,這條大魚在離我不到一米開外的水中跳出水麵,衝著我哈哈大笑,頭挺的老高老高的,還用兩個小手拍打著胸脯,嘲笑地喊道:“漁魂王!來呀!你不是要和我玩嗎?再來呀!”當時氣的我兩眼直冒金星,顧不得多想了,一個箭步,“嗖”的一聲,飛躍在這條大魚的身上。隻見這條大魚臉不變色心不跳,笑嗬嗬地說道:“看好了。”呼得一下,來了個鯉魚鑽龍門,把我拽入幾十米的海水中,隻覺的咕嚕咕嚕的一陣亂響,刹那間,我那扁扁的肚子突然變成了透明的大皮球,痛的我就像調皮的大鬆鼠鑽入我的肚子裏東竄西跳上下翻滾似地。醒來後才發現我渾身上下出了一身冷汗。“唉!釣個金槍魚容易嗎!”
夢想的實現:時間就像出爐的煙花遇到了疾風似地飛的那個快,不知不覺的離7月 3日隻剩下5天了。記的那天清晨我醒後,顧不上刷牙洗臉,草草地披上一件單衣,就朝樓下撲了過去,急不可待地打開計算機。當5天的海況預告錄入我的眼簾時,我腦子裏頓時感到“嗡”的一下,仿佛觸了電似地,而且電流一下子湧入了我的大腦裏。預告說:“7月3日馬裏蘭州海麵有大風和7尺的大浪。”“這怎麽是好呢?”我就好像站在滾燙的油鍋邊上,心裏緊張極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緩過神來。我自己不得不給自己打趣:“4-5天後的預告經常是不準的,更何況我懷裏還摟著個寶葫蘆呢。”
果然不出我所料,第二天我再看海況預告,樂的我臉上的皺紋擰成了個喜字。預告來了個180度大轉彎:“7月3日馬裏蘭州海麵風平浪靜,其前後幾天的海況也是如此。”
7月3日前的那幾天海況預告的都是好消息,我的心情爽極了,都那麽大歲數了,走起路來還一顛一顛地,就像小時侯我家隔壁鄰居小朋友跳橡皮筋或方格塊。
其實船長的心情和我一樣,7月1日清晨還不到8點就來了電話,告訴我後天黎明前4點1刻開船,囑咐我們盡量提前到達碼頭。我不敢怠慢,馬上和漁友們聯係起來,就像《南征北戰》中危在旦夕的李軍長,反複聲嘶力竭強調著:“後天早上4點鍾以前請你們一定要趕到,後天———”
朋友們接到我的電話後,就炸開了鍋,紛紛行動了起來。楚魂計劃在海洋城待兩天,住一夜。一家人在7月2日天還沒亮,就快馬加鞭地朝著海洋城趕去了。小朱和小何家分別住在費城(Philadelphia)和特拉華州(Delaware),隻好單行,不過我在電話裏似乎也聽到了他們摩拳擦掌發出的錚錚的聲音。而小劉和老餘都高興的嘴都合不攏了,電話裏一直笑聲不斷,異口同聲地要求行程由我來安排。“好!我來開車,7月2日深夜11點30分出發”我幾乎高興的語不成調了。
7月2 日下午不到6點我就回家了,草草吃了點飯,一頭栽到枕頭窩裏,緊緊地閉上了眼睛。不一會,我還真的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一覺醒來,天剛剛拉下夜幕,窗外仍然不時地傳來孩兒們戲鬧的餘聲,我看了看時間,離11點還有3個小時,我再一次把頭埋在枕頭裏,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我不得不使用絕活,逼著自己數數或把自己鎖在記憶裏的斷枝碎葉中,比如,就想兒提時家門前星希月虧的夜空,我不時地問自己,那麽多的星星躲到那裏去了?為什麽那圓圓的月亮就像被咬了一大口的大餅?找呀找呀,想啊想啊,糊裏糊塗地被一陣手機鈴聲驚醒,它在提醒我11點已經到了。我軲轆一下爬起身來,眼神在月光誘惑下瞧了瞧窗外。夜已深深,房前屋後已經是昆蟲們的世界了。我簡單地衝洗了一下,把抗暈船的神貼貼在耳後。為了這神貼,我幾個月前特地找醫生開的藥方。15塊美金1貼還真貴,不過回頭一想,如果能治住我這暈船的老毛病再貴也值了。
長話短說,我大約在11點 30分左右,先後把小劉和老餘接到我的車上,一切準備就緒之後,我那匹銀灰色的烈馬踏碎了撲麵而來的月光,嗚嗚嗚唱著喜慶的小曲,朝著馬裏蘭州海洋城的方向奔去。(待續)
還有如果船長想多釣多收獲73寸以上的藍鰭金槍魚,就不得不花錢買名額。還有一般漁船沒有申請釣藍鰭金槍魚的,就是釣到了也應該release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