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又天涯
就在葉好的初中生活接近尾聲的時候,春曉再度出現。
正是初中三年級緊鑼密鼓的複習階段,人人摩拳擦掌,隻爭朝夕。新官上任,新來的校長有誌於做些開明的小舉措。畢業班學生於是在每周五下午四點後,有一個自由閱讀時間。在沉悶繁重的學習壓力中,大家可以換換頭腦,輕鬆片刻。
通仁這所最好的中學之前並沒有閱覽室,更別說圖書館。新校長安排初三學生,利用節假日打掃出一間圖書閱覽室。在初中部教學樓五樓,正對樓梯口的一間大教室裏,放置了幾張閱覽桌,房間後麵擺放了一層報刊架和五排書架,不多的藏書都由校方向老師和家長們募捐而來。
這棟樓的一樓是教員辦公室,二樓到四樓是初一到初三學生的教室,五樓則作為儲物空間堆滿了黑板、課桌椅、辦公桌等廢棄閑置的雜物,這些物件,大多都是斷胳膊斷腿兒,落滿厚厚的灰塵。外部環境實在淩亂不堪,同學中又悄悄流傳五樓鬧鬼,幾乎沒人願意去這樣的閱覽室看書。更何況臨近中考,厚厚的試卷和參考書已經讓大家忙得暈頭轉向,於是每個周五的下午四點,屬於初三學生的自由閱讀時段,出現在閱覽室的學生屈指可數。
葉好主動申請做了閱覽室的學生管理員,掌管著開門的鑰匙。在這滿目淩亂,積滿塵土的樓層裏,那間幹淨整潔的閱覽室自成一個充滿魔法的小天地,深深吸引著她。誰讓她愛書如命,買書對她家來說是筆奢侈的開銷。經濟拮據的工人家庭,父母能供她念書,肯給她買一點都不便宜的學習參考書,已經夠慷慨了。
葉好把這裏清掃得窗明幾淨,享受著這一方清淨。“半畝方塘一鑒開,天光雲影共徘徊。”坐在閱覽桌前,安靜閱讀與思考。窗外嘈雜的校園消失了,隻剩下偶爾翻動書本的聲音。葉好輕撫書頁,在古今中外各個時空徜徉低徊。時光象條小河,在書頁之間或者掀起驚濤駭浪,或者寂靜無聲流淌。總要等到窗外天色擦黑,她才不舍地背上書包,鎖門離開。
意外地,春曉出現在某個星期五下午的閱覽室裏。
他沒有打攪葉好,自己到後排的書架上找了本書,坐到她身後靜靜翻看。直到四十五分鍾後,最後一堂課結束,校園裏敲響了一周裏最後一次鍾聲,同學們背著書包絡繹不絕地走出校門。春曉才用手上的筆戳一戳葉好的後背,“下課了,該放學了。”
葉好扭過身,腦後長長的馬尾一甩,驚訝得合不攏嘴,身後坐著的居然是春曉。
十五歲的春曉身高一米八零,已經是高二學生。濃密的深褐色短發下,輪廓英挺的麵龐,兩道劍眉下雙目炯炯有神。唇邊有了隱約可見的胡子,喉結凸起,嗓音低沉。身姿挺拔,依然穿著白色長袖衫和綠軍褲。
葉好好奇地問他:“為什麽會在這裏,難道又轉學了?”
春曉沒有多解釋,隻是簡單告訴她:“家裏有事,要在通仁呆上幾個月。每周五,我可以到這兒來看看書。”
沒有談及更多近況,兩人很自然地拿著各自手裏的書,海闊天空,神侃起來。沒想到幾年不見,兩人都沒了之前的青澀生分,似乎有很多話題可聊。再次與春曉為伴,跳脫出呆板沉悶的課堂與課本,交流生動活潑的所思所想。天馬行空,放飛理想,彼此都有些驚喜。聊到天色已暗,二人才離開閱覽室,在學校門口揮手再見。
在暮色中,春曉目送葉好修長的身影漸行漸遠,直到最後一拐彎消失在小路盡頭,他才飛快地跑回住處——隱身於通仁電影院後麵的一間高幹招待所。在這裏住上一晚後,第二天一早,他會趕去郊外的軍區駐地,駕著直升機飛回京城,身邊的副駕駛是他的陪訓教練。十五歲的春曉當時一邊就讀於京城最好的中學,一邊趁周末或寒暑假在部隊受訓。那段時間,他正在學開軍用直升機。
他的世界,和葉好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
之後連著兩個多月,春曉都會在周五下午,走進通仁中學五樓那間閱覽室。房間裏沒有別人,隻有葉好照例坐在桌前專注地看書。春曉有時會從書架上選一本書,有時會帶上自己購買的書,和葉好點點頭打個招呼,就在她身後坐下閱讀,偶爾也在筆記本上抄錄些什麽。葉好坐在前麵,伸手可觸,在這樣近的令人心跳的距離中,春曉仿佛能聞到她的馬尾在空氣中散發出絲絲幽香。
一節課後,校園內晚鍾回蕩,春曉用筆戳戳葉好的後背:“下課了。”葉好於是扭轉身,兩人開始聊起自己正在閱讀的書籍。
十多個黃昏,兩人在校園門口揮手作別,春曉一次又一次目送葉好消失在小路盡頭。第二天一早,他再駕著直升機匆匆返回京城。
快到學期末中考的時候,天氣陡然升溫。陣陣刺耳的蟬鳴中,五樓樓頂的閱覽室更加悶熱了。房間裏沒有安裝吊扇,空蕩蕩的室內隻有葉好仍在伏案靜讀。春曉已經不再出現,他還沒來得及看見葉好穿上那件他非常喜歡的,午夜藍的連衣裙。現在裙子已經變短,從長至小腿變成了剛剛及膝,顏色也因反複清洗而褪色,淺了幾分。
七月裏,葉好以優異的成績考取市裏的重點高中。她內心忐忑,不敢肯定父母是否同意讓她離家去更遠的城市念書。他們之前甚至想過讓她直接報考縣裏的職高:“女孩子不用讀太多書,早點學樣本事,早點出來工作賺錢。”是遠方素未謀麵的舅舅寫來書信,勸說父母不要讓孩子過早放棄更好的教育機會。葉好並不知道的是,於此同時,舅舅寄來一筆錢,才免去父母的後顧之憂,讓他們欣然同意為葉好的教育繼續投入。有驚無險,葉好小小的拳頭捏了把汗,這才放心地鬆開。
炎炎夏日,春曉意外地敲開了葉好的家門。那是個工廠區內,五十平米左右,兩室一廳的蝸居。葉好拉開門,再一次目瞪口呆,門口站著的英俊少年正是春曉。把春曉讓進那間簡單但整潔的客廳,葉好頭一次發現自家的天花板很低,春曉站在這小小的屋子中央,高大而跼促。
兩人在飯桌前坐下。葉好擰開電扇,拿出幾個皮色橙綠相間的新鮮夏橘,一邊說話一邊慢慢剝橘子,耐心地把白色的細絲撿幹淨,再遞給春曉。夏天的橘子酸酸甜甜,正象春曉心潮暗湧,欲言又止的心情。
尷尬之中,磕磕絆絆地打開話匣,春曉記起自己這趟拜訪的目的。難掩內心興奮,他激動地告訴葉好:“我考上了T大少年班,九月就要去國內最好的大學了。”對正在學海中苦讀的中學生葉好而言,這無疑是個天大的喜訊。她既替春曉高興,又有些淡淡的羨慕與惆悵。春曉已經是大學生了,自己還隻是即將啟程去念高中。他們之間,有了不小的差距,大學和高中本已是天淵之別,更何況,春曉上的是國內最好的T大。
“葉好,你好好努力,爭取也考到京城,考進國內最好的大學。”春曉意氣風發地鼓勵她。
“去了市裏高中,記得給我寫信。如果你以後有機會到京城,一定要記得來這個地址找我。”春曉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卡片,上麵是他的姓名、通訊地址、學校科係、以及聯係電話。
葉好接過紙卡逐條細看,她驚訝地發現,卡片上麵的名字叫周進,而不是周春曉。
“這個是我現在用的名字。”春曉草草解釋。麵對葉好的滿臉疑問,他跳轉話題不願細談。葉好並不懂春曉的身份特殊,公開使用的是個化名。她納悶地想:“春曉這個名字多好聽,為什麽要改名呢?真可惜!”
春曉要去的是T大的計算機係。那時候對葉好來說,電腦還是科普雜誌上看到的高深莫測的東西,網絡的普及更要等到若幹年之後。當春曉在大學裏使用電腦發送電郵的時候,葉好還隻能趴在高中課桌上,握著有點滲漏墨水的鋼筆,在信簽紙上一筆一畫地給他寫信。
在育英高中的第一年,葉好每個月都會收到T大寄來的信件。在仔細看完春曉的來信之後,她會抽周末的空擋,坐在無人的教室裏,一字一句地給春曉寫回信。除了給春曉的回信,她每月也必定會寫一封家書,然後散步到校門口的傳達室,把兩個棕色的牛皮信封投進掛在窗口的綠色郵箱。
周末,住在市區的同學都會回家,諾大的校園裏隻有少許家住郊縣的學生。平日裏人頭攢動,混亂擁擠的學生食堂悄無人影,無需奮力擠進黑壓壓的人龍,就可以輕鬆買到飯菜。鬧哄哄的教學樓也格外安靜,教室裏隻有個別同學在自修。就在這樣的放鬆與愉悅中,葉好伏在課桌上奮筆疾書。給春曉的信,常常寫滿三頁信紙。聊自己遇到的人和事,聊讀過的書,聽過的歌,練習過的小提琴曲目,有時也會談到未來。春曉的來信更是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天南海北,話題層出不窮。雖然看上去無話不談,對他自己的真實生活,其實並沒有太多著墨。兩人雖然聯係緊密,落筆卻始終矜持有禮,最後都是那一句:此致敬禮。
“此致敬禮”,你有多久沒有寫過書信了呢?又有多久沒看到這句話了呢?那些寫著“此致敬禮”的信劄都到哪兒去了呢?是移居他國的時候,合著舊物一並丟棄了嗎?還是因為太過珍貴特意藏在某處,最後由於過於謹慎反而忘記藏在哪兒了呢?
春曉追問葉好,他的第一次告白是在什麽時候,她還記得嗎?
葉好微笑著,想起十一月的那天,灑滿陽光的高中校園。是個星期六的下午,葉好拎著小提琴盒正從教學樓邁出門。春曉,或者應該叫周進,從門廳一側閃出來。他身著墨綠色短風衣,裏麵依然是白襯衫綠軍褲,高大魁梧,舉手投足流露出大學生的成熟。17歲的春曉已經長到了一米八五的個頭,不管去到哪裏,在人群中都顯得十分醒目。
這是座曆史悠久的中學,淺綠的主色調搭配著乳白色,簇新的教學樓清新淡雅。一樓剛進門的過廳處,一左一右各自擺放著一麵兩米多高的紅木座鏡。座鏡上方,左邊那麵雕刻著“端”字,另一邊則是“正”。兩麵鏡子擺放此處,是為了給每日進進出出的學子們正衣冠、正儀表、正精神。葉好不知道的是,在她還在樓上做數理化習題的時候,春曉已經趁著四下無人,在這鏡子前仔細端詳整理過自己了。
葉好身材高挑,一米六八的個子,紮著深棕色的馬尾。穿著舅舅寄來的淡雅修身的米色外套,裏麵是淺灰的高領薄毛衣,依然是春曉記憶中那個清麗文靜的少女。
春曉接過葉好手裏的琴盒,小心地替她拎著。從之前的通信中,他得知葉好在舅舅的資助下,在高中選修了小提琴課程。葉好的音樂天分得以嶄露,在很短的時間內,就飛躍到了中級水平,已經可以流暢地拉出馬斯奈幽美的《沉思》等曲目。
葉好把春曉帶到校園的僻靜處,一座爬滿青藤的的兩層小樓,這是葉好經常練琴的地方。一樓是寬敞的舞蹈練功房,光滑的木地板,四麵全是大鏡子。二樓則是幾間琴房。這棟小樓在周末並不開放,沒有學生會來這裏練習,兩個人就坐在樓前的石階上說話。
十一月已經見冷,青藤上綴滿泛黃的半枯葉。很多年以後,葉好還清晰地記得這滿牆的青藤枯葉和坐在台階上說話的兩個人。
春曉從隨身的牛仔背包裏拿出一個紙盒遞給葉好。打開一看,是一個設計精巧的的不鏽鋼雙層保溫桶。“天越來越冷,要記得吃熱飯熱菜,總吃涼的會落毛病。衣服夠不夠保暖?”春曉變得好象很懂生活,一邊說話一邊伸手試試她衣服的厚薄,一副家長的口吻,關切地噓寒問暖。第一次,葉好在春曉麵前感覺到自己的幼稚。無論是他的外表,還是他的成熟體貼,都讓她無法再把春曉視作同齡人。“上了大學就是不一樣。”她暗暗感歎,明明是同一年出生的春曉,現在好象成了無所不知的大哥哥。
春曉滔滔不絕地講起大學生活,葉好托著腮,忽閃忽閃地眨著眼睛,側耳傾聽,滿臉神往。“你知道嗎?大學裏男女生很多都會談戀愛,我們班裏好多女孩子都有了男朋友。”春曉忽然有些不自然地提起他的女同學。
“男朋友?”葉好沒有準備,突然聽到戀愛的事情,臉一下子紅了。睜目結舌不知道該怎麽把話頭接下去。
春曉繼續往下聊了幾句,婉轉地暗示葉好,學校裏有不少女孩子在追求他。其實無需猜想就能知道,象春曉這樣的男孩子,在大學一定是眾人青睞。葉好沒有接話,這些事情離她太遙遠了,她還隻是個懵懵懂懂的高中生呢,每日心心念念掛記的是能考上C國最好的大學。看她低頭不語,春曉也不知道她是多心了還是生氣了,隻好趕快轉個話題。
春曉每一次出現似乎都是為了更遠的別離,更大地拉開兩人的差距。這一次,他是來話別的。很快他就要去D國W軍校接受一年半的培訓。葉好隻能暗自傷感:自己仍停在原地,春曉卻越走越遠。C國最好的大學依然和她有著不小的距離,W軍校,更是天南海北。兩人此後隔著的是浩瀚的太平洋了。
看看天色不早,春曉把葉好送到女生宿舍門口,約好第二天上午再見上一麵,他就匆匆離開。幾個路過宿舍門口的女生,顯然都把春曉當作了葉好的哥哥,嘻嘻哈哈地誇她哥哥長得真帥。葉好微笑著歎口氣,如果真是親哥哥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天氣連續降溫。葉好按照春曉的叮囑,換上件稍厚的嫩黃色薄呢外套,手拿一個平時很少用的玫瑰色錢夾,經過蕭瑟殘敗的荷塘,踩著滿地枯黃的梧桐落葉,往後校門走去。春曉早已經等在了校門口,還是昨天同樣的衣著。咋一看,完全就是個英俊瀟灑的成年人。這樣灰蒙蒙一片肅殺的深秋,嫩黃色、玫瑰色的葉好徑直走過來,好象灰色布景上跳動著一枝色彩絢麗,含苞待放的蓓蕾,那麽清新悅目。
春曉欣喜地迎上去,牽住葉好的手,領著她向附近的一所大學校園走去。春曉的手掌寬大有力,握著葉好的手,順手塞進了自己的衣兜。葉好在離別的傷感中,沒有抽回手,象個聽話的孩子,任由春曉牽著她往前走。這還是葉好第一次踏進隔壁這間大學校園,筆直的法國梧桐道上,三三兩兩的大學生結伴而行,其中也不乏幾對戀愛中的男女,親密地摟在一處。
春曉把葉好帶到梅林後麵,找了張長椅上坐下。座位前麵不遠處是尊高大的黑白藝術雕像。周圍一片靜謐,無人打擾,是個適合談心的所在。
春曉伸出手想攬住葉好的肩頭,她害羞地閃身回避開。春曉拿出褲兜裏的錢包,伸到葉好的眼前,默不作聲地打開。裏麵是一張葉好初中時的彩色相片,照片中葉好歪著頭托著腮,滿臉憧憬地微笑著,秀美中又有一些調皮。不知道是春曉什麽時候偷拍的。春曉翻開錢夾的內頁,透明的薄膜裏夾著一張字條:“I love you,做我的女朋友吧!”
麵對春曉熾熱的目光,葉好低下頭沒有做聲,心裏反而湧起綿長的憂傷。春曉即將遠隔重洋,自己還隻是個前途未卜的高中生,對於那充滿未知數的將來,她有著不太樂觀的預感。沉默再沉默,遲疑再遲疑,最後她看著春曉搖搖頭:“現在我還不能答應你。我眼下最重要的是必須考上大學。”她甚至沒有勇氣說出要考上C國最好的大學。就算考上了,她的父母是否允許她去到更遠的京城求學呢?
春曉不是不懂葉好的憂慮,無奈、傷感、依戀,她的眼裏水霧彌漫,再多說幾句,眼淚就快要掉下來。他隻好換個輕鬆的話題,怕給她更多壓力。兩人重新談天說地,聊起春曉將要去的D國,說笑中兩個人都暗暗舒了口氣。W軍校有多遠?未來有多長?葉好不敢想,春曉也不願去細想。
臨近中午,葉好讓春曉陪她去逛逛商場。在男裝部,葉好執意用她玫瑰色錢夾裏攢下的零花錢,給春曉買了條淺灰色拉毛圍巾。這還是頭一次正式送他禮物,沒想到竟是因為離別。春曉帶葉好去了一家比較貴的西餐廳,兩人默默吃了一頓踐行的午餐。之後春曉再把葉好送回後校門,就象初中時那樣,兩人在學校門口再度揮手作別。
新年將至,葉好收到厚厚的來信。撕開貼滿花花綠綠郵票的信封,裏麵掉出來一疊照片,是春曉在W軍校的生活照。依山傍水高大宏偉的磚灰色哥特式建築,開闊明亮的學生餐廳,各具特色的營房,神秘壯觀的古羅馬式禮拜堂,青銅色將軍身騎戰馬的塑像。一張一張看過去,在不同的背景下,春曉身著普魯士藍軍校製服,看向鏡頭,自信沉穩地微笑。人曬黑了不少,顯得更加健碩。
過完寒假返校,一個月後又收到一張明信片,畫麵是橫跨紐約東河的布魯克林大橋,雄偉壯觀,它曾經是世界上最長的吊橋。明信片的背麵匆匆寫了一行字:祝春節快樂,萬事如意。隨後就好象應了葉好之前的預感,春曉從此如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兩封來信都沒有回郵地址。葉好相信,如果一個人要消失,打聽是沒有用的,尋找更是沒有用的。她隻能守在原處,等著春曉某一天忽然再次出現。
第二年冬天,葉好因為參加高中數學競賽,從省裏獲獎後,又到京城參加全國競賽。在校方和教育局的組織下,葉好頭一次離開南方這座多山的大省。拉著黃色的行李箱,和幾個同學跟著隨隊老師,搭乘列車到了首都。競賽的地點在C國另一間最好的大學,以古樸秀麗湖光山色聞名的P大。五天的時間匆匆而過。開幕式,連續兩天的考試,然後是遊覽了巍峨壯麗的名勝古跡,第五天頒獎典禮。葉好獲得了還算不錯的名次,離她的目標總算跨近了一大步。
她沒有安排獨自外出,隻是在坐著大巴途經隔壁T大校門的時候,有人提了一句:這是T大。她忍不住探出頭多看了幾眼,隻見那古典優雅的青磚白柱牌坊式建築,突兀地矗立著,十分獨特。葉好心裏默默地說:這就是春曉的大學。
最後一天的下午,離開之前,從住宿的校內賓館,她拿著春曉寫給她的那張卡片,撥了很多通電話。電話那頭隻有單調的“嘟嘟”聲,一直沒有人接。
那天晚上,她做了個冰冷的夢。她站在寒冷的星空下,仰望夜空。天幕中浮現出一張少年的臉龐,她隱約看出是春曉。正要向他奔過去,那張臉忽然消失,化成了漫天飄雪。鵝毛樣的雪片冰凍著天與地,這沉重的傷逝猛烈地撞擊著她。驚醒過來,臉頰濕漉漉的,已是淚眼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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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任性的精神孤旅
(關於故事《幸存者》)
首先感謝您的閱讀,更感謝給我珍貴意見和建議的你們。《幸存者》是個原創科幻小說,內容純屬虛構,講述的是怪怪的人和怪怪的事,是我的一次任性的精神孤旅。
故事結構當然也是怪怪的,我是希望閱讀者將來能夠跳來跳去地閱讀,自己去整理出情節。既然這樣為難別人,一開始就不討好,我也沒有期待熱烈的反饋。嗬嗬,我覺得這樣很好玩,敝帚自珍,這當然也是一次任性的寫作。
再次感謝您的閱讀,最後申明:原創作品,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