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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歌的故事

(2022-10-29 04:00:01) 下一個

如歌剛剛趴在課桌上休息了一會兒,就覺得自己的安靜被人攪擾了。一個男生,白襯衫,綠軍褲,拿著一把吉他,坐在大教室的最後一排,自彈自唱。風兒吹向我,雲兒飄向你,風起雲湧在心裏,我在秘密地愛著你……”

 

如歌有些慍惱,好不容易等到這間大教室空閑下來,可以美美地舒服地小睡一會兒。這些天,宿舍裏特別擁擠,小貞的媽媽來看她,梅梅的老同學也從遠道而來,小小的四人間難得清靜。她原本就睡眠輕淺易醒,所以特別巴巴地等著大教室空閑下來,可以好好地安靜地睡一小會兒。不曾想此刻的寧靜如此地甘貴,一個陌生男生的介入就輕易地把它打破了。

 

同學,這裏馬上就要上大課了,你還是去別的地方彈吉他吧。如歌走到最後一排,惡作劇地說。那個男生抬起頭,一雙深邃的眼眸炯炯地看向她:對不起,我隻能在這裏唱歌。請多多包涵。

 

看著這樣的一雙眼睛,如歌心裏地漏了半拍,此刻反而是她自己囧得不行。她到底是嘴硬,厚著臉皮繼續無賴地追問:為什麽不去別的教室,偏偏要和我搶地盤?

 

為我愛的女孩在這裏啊,所以我隻能在這裏唱歌給她聽。男生帥氣的臉,一臉認真的樣子很好看。

 

暈倒。如歌心裏一陣狂跳,這諾大的課室裏隻有她和他兩個人,這不是告白是什麽?

 

所以,所以,所以……”如歌結結巴巴地望著他,被這突如其來的告白徹底弄懵了。

 

沈如歌,女,生物係大二,十九歲,住第三宿舍406號,目前單身,尚無男友。男生猛地站起來,像居委會的小腳偵緝隊大媽一樣把她的信息摸了個門清。

 

你,你,你……”如歌看著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男孩,心裏有些鬱悶,結巴著說不出話來。

 

你好好說話,千萬別激動,不過聽到像我這麽酷的男生的告白,難免會特別激動,可以理解。男孩自我感覺特好。

 

告白,這算什麽告白。我都完全不認識你!如歌不服氣。

 

我叫林若飛,男,計算機係大三,二十一歲,住六號宿舍117號。今天咱們就算正式認識了。我此刻正式向你表白,請你多多考察我,允許我做你的男朋友吧。男孩收起一臉挪揄的笑容,非常認真地說。

 

林若飛,很好聽的名字。如歌喃喃自語。

 

鍵的是,若飛和如歌,這兩個名字是一對兒啊。飛大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

 

接下來,若飛和如歌果然成了校園裏引人矚目的一對兒。那時候,大學校園很單純,學生們的性格豐富多彩,理想和追求也各個不同。不像現在的學校,孩子們唯一的想法就是日後賺大錢。這是一種時代的悲哀,也是一種人性的悲哀。如歌學生物,夢想是做一個基因學家,解決遺傳病的問題。因為如歌的爸爸和叔叔患有家族遺傳病:血友病。若飛則是向往製造自己的第一個類人機器人。因為若飛的家庭成員都從事著前衛的工作,爸爸是航天科學家,媽媽是遺傳學家。這個家庭給若飛的影響是巨大的,讓若飛擁有豐富的想象力和好奇心。如歌和若飛所在的C大是最好的大學,可以給他們提供豐富的資源來成就自己的夢想。如歌就是這樣如饑似渴地吸收著所有的養分,竭盡所能地充實自己,以便日後成為血友病專家。而若飛則是在科技前沿不斷嚐試,力圖突破技術壁壘,造出自己的第一個類人機器人。

 

這段愛情在盛夏發芽,在秋日濃釅,在飄雪的冬季更見純白。第二年春天的時候,若飛把如歌帶回家見了父母。這次會麵並不愉快,因為若飛的媽媽很快問起如歌畢業後的打算。如歌想去本市的遺傳病研究所,正好是若飛媽媽所在的單位。聽到這個選擇,林媽媽心裏咯噔一下,以她豐富的閱曆覺得事有蹊蹺。於是仔細盤問起來,血友病這三個大字躍然而出。

 

血友病!這三個字讓林媽媽從滿是熱情變成格外冷漠。她責備的眼神看向若飛,默默地譴責他不負責任地帶回家一個問題女朋友

 

如歌的夢想若飛早就知道,背後的原因也十分清楚。血友病有什麽關係,大不了不生孩子唄。匆匆送走如歌,麵對媽媽的責問,若飛滿不在乎。

 

孩子,你真是太年輕了,你還是太年輕了啊!……”媽媽知道他的倔脾氣,隻能眼含淚花地長籲短歎。

 

飛是無法說服的,隻能從如歌那邊下手。沒過多久,林媽媽約見了沈如歌,在一家氣派的星級餐廳,兩人細細地聊了很久。

 

為一位遺傳學家,我是特別支持你的夢想的。你大學畢業之後,我會去找我的老領導,讓他給你一個名額進我們的研究所當研究生,你以後甚至可以來我的手下繼續攻讀博士學位。這些,我都會盡最大努力,給你提供所有資助。我唯一的條件就是,請你放棄若飛。我們家三代單傳,我們是很傳統的家庭,不能接受……飛他還沒長醒,不能理解我們的這些苦衷,請你冷靜下來,好好想想。再美妙的愛情都要麵對現實,你比他成熟,也希望你能勇敢地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媽媽強忍淚水,無奈地給出自己的建議和忠告。她的心在默默淌淚,她知道,無論如歌做出什麽樣的決定,她的唯一的寶貝兒子注定要受苦了,她們寶貴的家庭關係注定要經受巨大的波折了。……”

 

如歌的確比所有人想象的還要成熟,與其固執己見非要插入若飛的家庭,給他們帶來劇烈的衝突和矛盾,不如後退一步,放棄若飛,選擇做林媽媽的學生,繼續追求自己的夢想。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媽媽沒有說錯,這段愛情,似乎最受苦的是若飛。如歌看似輕巧地用一個簡單的借口離開了若飛:我愛上了別人。若飛不信,直到撞見如歌和一個麵目清秀的男人親密地手挽手進了宿舍樓,他的信心徹底崩塌。

 

還有什麽東西可以天長地久呢?若飛難以接受那一幕,難以接受最親愛的如歌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了。他沉浸在一個人的世界裏,夜夜買醉。

 

這個冬天特別漫長,且不再純白。

 

時間上的秒針雖然走得很無情,卻又走得很精準,很公正,誰的生命中都不曾錯漏過一分一秒。

 

第二年春天的時候,桃花,李花都開了。如歌約了朋友去郊外的桃源賞花,回來的時候,帶回一大枝山桃花,白裏透紅,粉裏透白,額外地嬌嫩。用水杯精心供上山桃花,在花香裏睡了一夜。第二天清早起來,卻發現滿桌的細碎花瓣,花枝光禿禿地,突兀地空留餘香。如歌的眼淚奔湧而出,原來世間萬物都不曾持久……論你如何用心地對待它。

 

夏天過完,如歌如願地去了遺傳病研究所做若飛媽媽的研究生。從媽媽的角度來說,林媽媽對如歌是婉拒的。從導師的角度而言,她對如歌又是激賞的。這樣用功而努力的孩子,但凡師長都會喜歡。林媽媽對如歌沒有私情,卻有公義。

 

事情並沒有被時間化解,也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得簡單。秋天一來,若飛開始浮腫,便血。他時常感到疲憊,常常向所在的電腦公司請假。時間一久,引起了林媽媽的注意。硬把他拽入大醫院去做了詳細的體檢,檢查結果很不好:尿毒症,需要盡快換右腎。愛子心切的林家動用了所有關係去索求腎源,卻因為種種原因無法盡快換腎。

 

要不,我去吧。我給兒子一個腎。林爸爸自告奮勇。林媽媽也一起去做了換腎檢查,誰料兩個人的腎都有這樣那樣的問題,誰也不能成為腎源提供者。兩人聽聞消息,抱頭痛哭,天無絕人之路,我們再到處打聽打聽,多想想辦法。林爸爸最後咬著牙,狠狠地給妻子打氣。

 

飛需要換腎的消息在遺傳病研究所一下子傳開了,如歌猛聽消息,差點暈倒。救人要緊,時不我待。她清醒過來,第一時間找到了自己的導師:我可以去醫院體檢,看能不能捐腎救人。

 

導師一聽此話,滿麵淚水,直接給如歌跪了下來。好消息是如歌的腎髒很健康,完全是個合格的捐腎者。林媽媽挽著如歌的手,憂心忡忡地問:你要捐腎的事情,務必和家人商量一下。還有,你的男朋友同意嗎?

 

救人要緊,我已經說服了家人,他們都同意我捐腎。至於男朋友,我整天呆在實驗室裏,哪裏有什麽男朋友啊?

 

那,那,那若飛曾經見你和別人手挽手地一起進宿舍樓……”媽媽有些震驚,忍痛割愛,這孩子的犧牲未免太大了。

 

喔,那是我的小叔叔。他出差路……”如歌解釋道。立刻,林媽媽攥著如歌的手,淚如雨下:好孩子,你真是一個特別讓人心疼的好孩子。

 

楓葉紅了,滿山都是喜色。若飛的命被如歌救了回來,若飛和如歌陰差陽錯地又成了一對。

 

如歌真的就像一首歌,優美婉轉,絕無絲絲恨意。(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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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城汪汪 回複 悄悄話 生命報我以痛,我卻報之以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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