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溫馨
前些時候，看到我們院子門口的牆上貼著一張紙條，是居民區通知領取老年優待證的。聽傳達室的同誌說：我們院子裏已有三位老人可以領到這種優待證了，據說憑證可以享受到多種優待，包括乘車和遊覽。
最初知道“老年人優待證”這個名稱，是在前年，旅居上海的叔叔八十高齡了，卻仍和以往一樣，每年清明要去故鄉掃墓，掃完墓之後也總要到杭州來住幾天。一是看看我們，二是來尋找他的舊夢。他青年時曾在杭州讀書，每次來都要去看看那些曾留下自己足跡的地方，發現某處尚保存完好，感到一種慰藉，看到有些舊跡已蕩然無存，則不免歎息，顯得悶悶不樂，這也是老年人之常情。可是前年來杭，他忽然提出，要到過去沒有去過的地方景點走走。於是我就介紹他去幾個新成立的專業博物館。
他老人家對杭州很熟，腿腳極健，不喜我們陪伴，愛好獨自遊覽。這在我們已經習慣，隻要為他準備一頓晚餐、一瓶好酒就可以了。所以女兒和外甥女常說：外公最好接待了。
這天，他傍晚回來顯得特別興奮，一臉笑容，我以為他又買到什麽稀有郵票了，因為他已集郵數十年。
晚餐時，看他端著酒杯，臉上仍漾這從心頭溢出的微笑。我便問他今天去了哪裏？誰知他沒有正麵回答我的問話，卻高興地說：“你們杭州好，很好！”原來今天他到胡慶餘堂中藥博物館去了。當他按慣例準備掏錢買門票時，售票員看了看他滿頭白發就有禮貌地問：“老人家你有優待證嗎？”當叔叔摸出優待證，對方並未細看就將手一讓：“有證可以免費參觀。”於是他像孩子似的滿懷欣喜入內了。
叔叔並不缺錢，兒子、媳婦都有較高的收入，孫子也工作了，自己四百多元一月的退休工資盡夠他花的。他雖不像年輕人那樣舍得用錢，但也並不吝嗇，幾個外孫兒女結婚，他動輒數百元的賀禮，毫不吝嗇。可是這個“免費參觀”卻給這位八旬老人如此之多的愉悅，並由此對整個城市留下了美好的印象，我想主要是得到了一種受到尊重與關注的安慰。
我覺得世界上“老”對人是最公平的，無論你是達官顯貴也好，草芥小民也好；不管你是腰纏萬貫也好，兩袖清風也好；除了夭折橫死之外，按自然規律人都不免會老。我們中國向來有尊老的美好傳統，且不說“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而每個人也必將走到這個階段。無法諱言，這個傳統在近些年來多少受到些破壞，僅從報端就可知其一二。我感到發放“老年人優待證”，無異是給進入人生冬日的老年人的心頭，照進一片溫馨的陽光，明麗、燦爛，使他們感到身心俱暖，我想這可能就是我叔叔之所以如此激動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