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 (1)
大家都來說說文革中的事情。
這是一段痛苦的回憶,是我們民族經曆過的一段恐怖甚至血腥的曆史!是真實的曆史!
大概是1967年的夏末一天淩晨,我家的房門被人雷得山響,之後一群年輕人衝進了我家。當時我隻是個什麽也不懂的小幼童,家裏還有奶奶、姥姥、媽媽和一個跟隨了幾十年的老保姆。我們被勒令沿門外的樓梯一字站開,很多人喧囂著湧進家裏。現在想想當時我好像也沒覺得太害怕,其實也不懂發生了什麽。之後這些人開始對著我們全家人大喊大叫的,我現在是實在回憶不起來他們在喊什麽了,我當時實在太小了。之後我就被拎著扔出了樓門,我們被抄家了。
後麵的事我確實記不清了,但我記得一或兩天之後我回到了家。還能稱為“家”嗎?!還沒進樓門,就看見我家的東西正被人從窗戶吊出,樓外散落著一些我家的箱子家具啥的,有些人正在往外翻東西,拿出一件後還要舉起來大叫:這是四舊!(反正這些“四舊”後來都不知所終了)門口大人們脖子上掛著大牌子,低著頭,一堆人把他們圍在中間,高舉拳頭喊著什麽。我被人抱著走進了“家”裏(後來被告知,當時父母單位的同事試圖幫我們解一些圍,但那個年代沒有誰能阻擋已經被煽動起來的“革命”洪流的)。這時眼前的景象你都不能想象:家裏的東西已完全沒有了,四壁空空,滿地是厚厚的被打爛的東西。我看到地上有幾件曾經屬於我的已經被打爛踩扁的玩具,便傷心的哭了起來。過了一會兒有個阿姨拿了一個玩具(好像是個布娃娃)遞給了我,並對後麵追過來的年輕人說,這不算是“四舊”吧(“破四舊”,指的是中共文革《十六條》明確規定“破四舊”,即“破除舊思想、舊文化、舊風俗、舊習慣。那時紅衛兵們把所有他們看不順眼的、有民族性的、有曆史文化傳承的都歸為“四舊”,統統砸爛燒毀),因此我得以拿到一件幸存的布娃娃。
那時我父親還在外地工作,對家裏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但我母親被強行剃了個“陰陽頭”(即頭上一邊的頭發被剃掉),以示是壞人。由於父母單位的人一再強調我的二舅是抗美援朝誌願軍,且因負傷殘疾一直住在醫院,“他”的一些東西才勉強被留下。嗬嗬,我們家還算幸運,除了家產被洗劫一空,人隻是挨了打,但沒有被打死。我們家比起千千萬萬被打死迫害死的人也算幸運了許多許多了。
後來我和奶奶被緊急送回了浙江老家,那裏除了經常半夜三更最高指示到後,滿街都是遊行歡呼的人群外,我們總算沒有再被人隨意欺辱了。隻是我一個從大城市來的“嬌氣包”又麵臨了一係列的病難折磨。在那裏,我被傳染了傷寒,是奶奶日夜在醫院陪伴我,讓我度過生死一劫;也曾胸部長大毒芥,現在仍留有一傷疤,手部還被嚴重燙傷;牙齒也曾磕落一個。
無論怎樣,我在小學一年級之前還是有幸回到了偉大的社會主義首都北京,可以和母親團聚,也有了接受較好教育的機會。
文革之後我們家總結了我們為何能得以保全性命:主要是當時是個別本地紅衛兵率領外省紅衛兵打砸搶了我們家,街道和單位都沒有積極卷入,且外地紅衛兵革命後又流竄到其他地方“作案”,才使我家沒有“享受”源源不斷地無產階級革命風暴。我們是被迫害的,但我們也是幸運的,畢竟我們全家沒有被迫害死一人。該慶幸嗎?我是沒有一絲感覺的。
有人吸取教訓嗎?我不知道!好像沒有誰被恩惠過“國家賠償”吧?!看到聽到的也就是曾經被批判被迫害的官員們喜氣洋洋的官複原職或根紅苗正被自己父母看著接班人的子女們接過了“革命的槍”。巴金先生呼籲的建立“文革紀念館”的要求,根本沒有人理睬。許多人倡議的編纂“文革史”的主張統統被束之高閣了。嗬嗬,嘿嘿,噢噢!(轉載)
記得母親悲戚地告知我們父親被打成現行反革命時,也曾被剃成了陰陽頭手上還拿個破爛盤,但所幸,身為孩子的我們沒有親自目睹這一慘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