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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小說連載:學者複仇記(五)

(2015-07-11 11:38:53) 下一個

四。餘音繞梁
    以後的一些日子裏,首都大學校內,消息傳開了,人們對此議論紛紛。柳倩在全國計算機領域,是名人。當然與她熟悉的人,議論更多。原來不了解她的人,對她多少是尊重的,因為是院士,名氣又這麽大,想必一定學術水平很高。但了解她的人,是沒有什麽人欽佩她的。無論在道德人格上,還是在學術水平上。包括她的研究生。有些人緊跟她,是為了從她那裏得到好處。有些人不敢得罪她,是怕她打擊報複。至於有些人因為沒有緊跟她,或者為了爭取自己正當權益,受到她排斥,壓製,打擊,報複的人,更是對她的惡霸行徑深惡痛疾。這個消息傳來,這些人真是感到大快人心。在校內各種場合,往往可以聽到這樣的談話。

    “聽說她非常喜歡出風頭,所以給人抓住軟肋。”
    “就是。她特別喜歡出頭露麵,對記者,媒體特別感興趣,這回讓她在媒體大出風頭了。”

     “報導中說,她兩次去找那個”夢裏死“旅館,這是怎麽回事?是她第一次看錯了地址嗎?”
     “我認為她沒有看錯,這也是對方有意捉弄她,延長她那種:眼巴巴盼望大出風頭,但又可望而不可及的狼狽樣;已經知道沒有希望了,但還不甘心的可憐相。我猜想,對方是準備了兩個同樣的布告牌,除了門牌號不同,前一塊牌子是7456,後一塊牌子是17456。對方一直在裏茲.卡爾登旅館附近監視著柳倩的行動。一旦她第一次離開旅館,馬上交換牌子。柳倩雖然明明沒有看錯,但在這種情況下,隻能懷疑自己看錯了。這有心理學原理。因為慌亂,惶惑,從而缺乏自信。”

     “據說對方也是個計算機專家,對計算機曆史非常熟悉,所以下的誘餌特別合情合理,特別有吸引力。”
     “細節的真實可信,也是使這個“局”成功的一個因素。什麽美國總統接見啦,什麽議員評論啦,什麽證書啦,什麽禮服啦,等等。對方也下了大功夫。除了出飛機票以外,還要建立郵箱,網站。據說網站上300名計算機科學家名單真是一些老資格計算機科學家。柳倩沉迷於這些美好的想象中,就根本不去考慮全局的真實性。隻是順著對方的思路,越陷越深,不能自拔。等到發現,已經晚了。 “

    “不知這個人是誰?為什麽要這麽做?一定與柳倩有深仇大恨吧?不然不會這麽幹。據說計算機係有個教員,業務很優秀。二十年前,受到柳倩暗算,迫害,後來憤而離開中國。大概是他吧。聽起來真像金庸小說,一位武林高手,退出江湖,埋名隱姓,臥薪嚐膽,二十年後重出江湖,報仇雪恨。”
    “柳倩自己大概心裏明白。不過她得罪的人多了去了,隻是沒有人能這麽整她,這回遇到克星了。她在計算機界很有勢力。這個人大概在美國,柳倩勢力達不到。把柳倩引到美國,她就抓瞎了。因為她英文不行,對美國又不了解。她在中國的勢力,手段都不管用了。如果在國內,有學術上,英語上問題,她可以利用研究生或其它人掩蓋。這回她心中有鬼,不想讓別人知道,結果掉進對方設計的圈套,狼狽不堪,自取其辱。” 

    “聽說還有人收到路透社發來的新聞稿,這是怎麽回事?”
    “你搞錯了。不是英國的著名新聞機構路透社,是透露社。揭露的露,不是馬路的路。報紙名字叫現世報。這是上海話。上海人把丟人,報應叫作現世報。記者名字叫黃良孟,就是黃粱夢。這個故事知道吧?古代有一個書生,走過一個地方,在人家裏休息一下。悃了,就睡著了。做了一個夢,自己飛黃騰達,富貴榮華。醒來,主人煮的黃粱米飯剛剛熟。這個地方也就被叫作黃粱夢,在河北邯鄲附近。這是這場惡作劇的繼續。讓這個醜聞效果進一步擴大。比方,道德問卷和拒絕信本來隻是發給柳倩本人的,別人不會知道,也不能讓正式媒體登載,就用這個辦法散發。我上網站上去看了。道德問卷把柳倩的道德操守揭露得淋漓盡致。拒絕信對她的學術水平也充分挖苦諷刺了一番,足以讓柳倩無地自容。最精彩的是那張諷刺漫畫。乍一看,像個獎狀。但內容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這個新聞稿既然是假的,柳倩不可以去報警抓郵寄的人嗎?”
     “柳倩現在的心情是希望大家把這件事盡快忘記,哪有心思去抓人。這樣自己的醜聞不是讓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嗎?如果人家由此進一步追問事情的來龍去脈,柳倩的學術水平,道德操守,怎麽辦?她經得起追問嗎?設計這個騙局的人一定與柳倩有深仇大恨,柳倩不定對人家幹了什麽缺德事,她能講嗎?而且,即使抓住郵寄的人也沒有用,很可能是個打工的,為了掙點錢,設計騙局的人是隨便找上他的。除了按要求寄信,拿勞務費,別的什麽也不知道。再說,這隻是一個惡作劇,警察局也不會管 。”
 
     ”柳倩不能告這個人欺騙嗎?“
     “這隻是一個惡作劇,最多賠一點路費,工時損失。且不說對方人在美國,官司不好打。而且,對方料定柳倩不會告,不敢告。不是因為對方有勢力,而是因為柳倩是名人。許多時候,知名度是占便宜的,但有時侯,知名度是吃虧的。如果是普通人,控告是沒有問題的。但柳倩是名人。如果打官司,馬上滿城風雨,柳倩的道德操守,學術水平,成為街談巷議的話題。對方就是要這個效應,柳倩等於替對方作宣傳。如果柳倩起訴,對方可以在法庭上揭露柳倩的種種劣跡。即使柳倩在民事法庭贏了,但在道德法庭輸了。”
   
     這些天,柳倩的日子當然很難過。出了洋相,瞞不住,人們議論紛紛,還沒法報複,心裏的窩囊無法排解。有時開會進入會場,看到人們在交頭接耳,等她走過去,都不講了。不用說,又是在議論她的醜聞。她隻好當作沒有看見。使她煩惱的不僅是眼前的失敗,而是擔心事情是否就到此為止,還是還有後繼。她現在基本確定是許楓幹的了。理由是:一。許楓對她恨之入骨。當年自己算計許楓的手法,以為萬無一失,沒有想到會被他揭穿了,的確是傷天害理的。但當時自己也是沒有更好辦法。二。隻有許楓有這樣的智慧。精心設計這個騙局,幾乎無瑕可擊。三。許楓在美國,有條件這樣做。
     許楓是在1987年離開中國去美國的。從此渺無音訊,誰也不知道他的情況,是好是壞,是死是活。雖然沒有音訊,柳倩對他的情況還是很關心的。對他的處境,自己心裏是矛盾的。既希望他好,也希望他不好。希望他不好,是由此可以勸他回國。讓他知道,遇事不要那麽激憤,輕易與自己決絕。自己將給他補償,不會為難他。希望他好,是希望他因此不再那麽恨自己。如果他在美國處境艱難,一定更加恨自己。2005年7月,柳倩突然收到許楓的一封信。信沒有署名,但看內容就知道是許楓寫的。信中說,他要複仇。當時接到這封信,柳倩的確感到膽戰心驚,不知他要怎樣報複。自己當時也想與他談判,希望化解他的心結。但估計他提的條件無法接受,所以隻好硬著頭皮,看有什麽下文。但是,一年來,什麽也沒有發生,心裏也就放鬆了。沒有想到,他的行動一年以後才開始,近兩年以後才揭曉。想到這裏,柳倩又把當年許楓的信拿出來,想從字裏行間看出,是否事情到此為止了。
      許楓的信是這樣寫的: 
      柳先生,我們有一筆帳該清算了。也許你已經淡忘這件事了,以為已經過去了。怎麽能過去?我可一天也沒有忘記。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遲。我要把它改為:“君子報仇,二十年不遲。”我的仇已經二十年了。你沒有注意到我的信息嗎?當初你要我回係,我拒絕了,就表明事情沒有完,你難道不懂?我五十歲來美國謀生,冒險,這是對你的抗議,你難道不懂?也許你會說,你已經請我回係了,是我自己拒絕。說的輕巧。你要趕我走,我就得走,你要讓我留,我就該留?你對我的陷害,迫害沒有一句交代,事情就完了?在公共氣車上踩人一腳,還要說聲對不起,何況這麽嚴重的事件。你明知做了缺德事,對不起我,不但沒有亡羊補牢,反而變本加厲迫害我。在我的抗爭和校長幹預下,你隻好暫時退卻。但你沒有任何誠意來彌補你的罪錯。隻是為了掩蓋自己,才讓我回係。你以為你是誰?是皇帝?皇恩浩蕩,寬恕我了?我知道你沒法承認錯誤,太醜惡了。就不說道歉,連善後處理都沒有。比方,為了讓我屈服,你在社會上廣泛對與我有來往的機構和人員施加壓力,企圖孤立我,這種影響怎麽消除?也許你會說,你既然要我回去,這些事情都好辦,會解決。我怎麽能相信?我有功無過,尚且無端受害。誰知道以後會怎樣對我?別說沒有任何實際措施,連一句口頭承諾都沒有(盡管口頭承諾不可信),我怎麽能回去?有人說,事情已經過去了,算了吧。這件事,改變了我的人生道路,不可逆轉,怎麽能過去?我的事業中斷了,毀了;我的心靈也受到巨大創傷,怎麽能算了?我原來沒有白發,這事發生以後,不久就生白發。如果一個人,昨天去搶銀行,今天警察找到他。他能否對警察說,這是昨天發生的事,已經過去了?我做夢也沒有想到,我這樣廢寢忘食,嘔心瀝血的成果,在你的陰謀下,一下子作廢了。我還以為我為首都大學,為係,為你,立了功呢。我五十歲來美謀生,從頭開始,曆盡艱辛,難道不都是你造成的嗎?隻要你沒有承認錯誤,賠禮道歉,補償損失,事情就永遠沒有結束,我永遠有權報複。你想不了了之?不行!如果別人得罪了你,你是睚眥必報。現在該輪到你了。   
      你大概想知道,我想幹什麽?既然你手法巧妙,我在法律上告不倒你,我就用同樣或類似辦法對付你。就是所謂,“以其治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不是搞得很巧妙嗎?我比你還要巧妙。你不是讓我不好找把柄嗎?我也讓你吃啞巴虧。你不是動作很大嗎?請了三位專家來圍剿我。我的動作比你要大得多。你應該知道我的決心和智慧。那些年,你到處爭權奪利,營私舞弊,霸占資源,欺負良善。我處處退讓,不與你爭。你以為我軟弱可欺,居然把這一套卑鄙手段用到我頭上,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你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你無法阻擋我的行動!
    順便告訴你,既然我要算計你,為什麽要先通知你?我是要讓你知道,如果發生什麽事,不是偶然,是有人找你算帳。通知你是為了”宣判“你。

    2005年7月1日

    信末的署名是”知名不具“。

    當讀到”真是瞎了你的狗眼“時,柳倩感到身上發冷。許楓的凜然正氣讓她不敢正視。這些年她橫行無忌,別人都奈何不了她。唯獨許楓,不僅不能把他搞定,反而被他逼得步步退讓。現在,二十年後,又來找她算帳。這回是來者不善。從這封信裏,除了看到憤怒,看不出事情是否就此了結。不過,有一點柳倩倒是明白了。許楓說,他的動作要比我大得多。我請了三位專家,他現在“請”了300位專家,是比我多得多。他的專家是虛的,我的專家雖然看起來是實的,但也的確不是來搞學問的。我的活動是國內的,他的活動是國際的。我隻是組織了一個小會,他安排了一場跨國旅行。要說巧妙,的確也比我巧妙。我的花招,他馬上揭穿了。而他的花招,我一直蒙在鼓裏。自己原以為,許楓要報複,一定是”攻擊型“的。沒有料到以這種方式:隆重的禮遇,崇高的頭銜。自己陶醉在美夢中,昏了頭。再說,許楓雖然有時也說說笑話,但總的是一個嚴肅學者,不會花言巧語,怎麽也不能把這樣一個”陰謀詭計“與他聯係起來。為什麽他要等一年才發難呢?看來是要麻痹我,讓我無備。是的,他二十年都等了,不在乎再等一年。柳倩越想越喪氣,不知怎麽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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