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夢日不落

該博客隻是連載長篇小說《追夢日不落》。該小說以生動的筆墨,描寫了漂泊英倫的中醫和福建難民的酸甜苦辣。正如該小說的開場詞所言:滾滾西洋浪滔滔,淘盡千古風騷。鏡花水月後人笑。碧波仍蕩漾,白雲還妖嬈。 一代漂泊英倫僑,至今依舊心焦。把盞問天天未曉
正文

長篇小說《追夢日不落》(四)

(2013-11-13 04:05:59) 下一個

 

        風馳電掣的救護車,因為警車的開道,就像裝了助推火箭一樣的,急速地行駛在南安普敦開往去倫敦警署所轄的特種醫院的高速公路上。仍然處在昏迷中的那兩個奄奄一息的福建難民,躺在救護車的擔架上,顛顛簸簸搖搖晃晃的。他們仿佛又被母親裹在了繈褓裏,放在了搖籃中,搖著他們又一次處在了甜美的夢鄉一樣。

 

        他們這六十個福建難民是由僑居在英國幾十年的老僑胞回家探親時,在閩南的幾個僑鄉組織起來的。由於擔心英國希思羅國際機場的海關的嚴格檢查,他們還是考慮由越南取道法國巴黎著陸,然後再由巴黎前往英國倫敦。那個慣於做這種交易的老先生,認為這是一條萬無一失的安全途徑。因為越南原為法屬殖民地,越南也算法國的傳統友好的國家,長期保持著通商貿易。法國海關對越南公民到法國無論是觀光旅遊還是商務考察並沒有什麽戒心與防範。到了巴黎,在歐共體境內的轉移那就易如反掌了。由於那位老華僑天花亂墜的煽動與蠱惑,那六十多個福建老鄉就好像已經進入了能夠淘金的共產主義的樂園和天堂一樣。

        他們首先乘飛機從福州飛到南寧,然後坐臥鋪大巴到越南首都河內,再換持越南護照,法國商務考察簽證,在巴黎入關時竟然沒有一點疑問和障礙,他們這幫人便堂而皇之大搖大擺地走在了巴黎的香色裏拉大街上。他們基本沒有什麽文化,就連自己祖國的曆史也隻是略知一二,對歐洲曆史更是一無所知。在協和廣場,他們並不知道法國大革命時期的曆史輝煌,更不知道品味這個藝術之都的文化氛圍與藝術魅力,隻是東張西望大飽眼福地凝望著金發碧眼的多情浪漫的法國女郎,在幾棟法國人心目中列為國寶的矮小建築旁賣弄著她們的風情。

        在埃菲爾鐵塔低下,他們哪裏知道這個以英國工程師名字埃菲爾命名的象征著法蘭西在歐洲乃至全世界開先河的人權、民主與自由的鐵塔,當年在巴黎召開的萬國博覽會不知道究竟獨領了多少風騷。就是科技如此發達的現代世界頂尖級的建築工程師,站在埃菲爾鐵塔的腳下仰望它的塔頂,想象著當年的埃菲爾鐵塔的設計與建造者埃菲爾在鐵塔的頂端揮舞法國三色國旗的激動壯觀的場麵,都無不肅然起敬甚至垂下熱淚。這幫福建老鄉,站在埃菲爾鐵塔的底部,隻是杞人憂天地擔心著鐵塔終有一天的鏽蝕與坍塌。他們哪裏還敢登上塔頂,一覽無遺一望無際的巴黎市上空的風起雲湧,競逐風流,甚至翻雲覆雨,摘星攬月。鳥瞰著一帶清流,猶如水袖,宛如玉帶,流如遊龍的塞納河的蜿蜒曲折婀娜嫋娜。想象著被法國人尊奉為歐洲之父的拿破侖,是怎樣在整個歐洲社會的叱詫風雲,翻雲覆雨,殺遍歐洲,定舉沉浮的。

        在巴黎凱旋門,這幫福建老鄉又哪裏會理解凱旋門上那幅名為《馬賽曲》浮雕的莊嚴與悲壯。他們更不會了解和想象當年法蘭西的巨人拿破侖的靈柩通過凱旋門時的萬街空巷,舉國悲哀,全民哭泣,如喪考妣的空前絕後的悲痛欲絕的場景。他們也不會曉得,法國人民為他們心中敬仰的文學巨匠雨果在這裏舉行國葬的壯觀與悲涼。他們更不會懂得法國前總統密特朗,不顧自己的政治前途,公開承認他的私生女。當他的私生女以他的正宗女兒的身份隨著他的靈柩經過凱旋門的時候,法蘭西人民又是怎樣的增加了他們對已故總統的敬仰、愛戴與崇拜。法國人民國慶在此,閱兵在此,耀武揚威仍然在此。這幫福建老鄉隻是驚愕地質疑,為什麽這麽一個小小的拱門,卻能像凝聚著中國人民的天安門城樓一樣,具有凝聚著法蘭西人民的魅力而享有法國人民賜予的凱旋門的尊榮美名?他們又哪裏知道多少代法國人民為這個凝聚著法蘭西精神與魂魄的拱門是怎樣的拋頭顱,灑熱血,捐身軀,盡衷腸的。他們隻覺得那是一個神奇的拱門,一個魔門,每天竟然還能吸引全世界那麽多的遊客前來觀光瞻仰,甚至頂禮膜拜。

        在巴黎,於稀奇與熱鬧的氣氛中遊蕩了一個星期的福建老鄉,可謂心急如焚地企盼著前往難民樂園的英國,以圓了他們一夜暴富的發財美夢。

        終於得到了一次機會。不過不是坐大巴,而是搭貨車。蛇頭們因為委屈了這幫同胞還真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先苦後甜。哪個偷渡到西方社會前來淘金的打工仔又沒有一段血與淚的經曆呢?他們個個欣喜若狂,好像就要把他們送到人間天堂一般,哪裏還會計較那點委屈呢?

        在巴黎遠郊的一個偏僻而寧靜的停車場裏,這六十個福建老鄉就像塞木樁一樣的被塞進了大貨車裏。當貨車司機哢嚓的一聲把車後門鎖住的時候,就鎖定了把他們送到西天的命運。那可不是人間天堂,那可是人間地獄,而且是第十八層地獄呀!也許,某些宗教之說還是真的哩。人們死後,在另外的世界裏男人可以享受著十多個美女的陪伴,過著帝皇將相般的奢華侈靡的生活也未可知。那貨車還沒有開上十分鍾,可憐那幫福建老鄉就覺得了空氣稀薄,氧氣短缺。他們一開始就感到了車內的悶熱,哪怕解開了領扣也無濟於事。很快他們就開始了呼吸急促,冷汗淋漓了。他們最早還以為貨車把他們拉到了阿爾卑斯山頂,就好像爬到了喜馬拉雅山的珠穆朗瑪峰一樣的缺氧。他們相信隻要貨車從山頂下來,就會大大地改善缺氧的狀況。可是,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又過去了,缺氧的狀態不但沒有改善,反而愈演愈烈!他們之中的某些人終於意識到自己的悲慘命運,因為在車上他們竟然怎麽也找不到一個出氣孔呀!那車不是爬上阿爾卑斯山的山頂,而是人為地要送他們上西天哪!他們喊天不應,叫地不靈。什麽時候司機會仁慈而人道地停下車來,就好像監獄裏給犯人放風一樣,讓他們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呢?他們等呀等呀,盼呀盼呀,可那迫切的希望也像他們急促的呼吸一樣,漸漸地喪失了它的急迫而成了他們終身絕望的奄奄一息。他們有的人已經開始從昏睡進入了昏迷,從昏迷又走到了黃泉路上。那可是一條漆黑的路,就連引路的北鬥都沒有呀!當他們順著那漆黑的隧道,看到一點點就像暗室一樣的綠火閃閃發著暗淡陰森的光芒的時候,迎接他們的是早在那裏等待和恭候的長得青麵獠牙模樣的陰司鬼判。不過他們中間有的人還憑著身體健壯的本錢,還在頑強地掙紮著,掙紮著。他們不想去死呀!他們家裏,上有父母,中有嬌妻,下有兒女,還指望著他們發財,仰仗著他們的供養哩。如果他們就這樣悲慘壯烈了的話,他們豈不成了無人贍養的淒慘老人,無依無靠孤兒寡母?他們當中也有從未沾過男女葷腥的童男子和閨閣女。當他們想到自己壓根兒就沒有感受過男女之間的癡醉與快活,就這麽默默無聞地死去,實在是一文不值。他們不知道在陰曹地府裏思念和掛牽著陽世紅塵裏的心上人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滋味。他們更不敢想象在另外一個號稱天堂的世界裏,是否也會有同樣的癡男醉女相遇。他們真冤哪!哪怕他們淌盡了眼淚,未必能夠挽回他們注定淒苦悲慘命喪黃泉的厄運。他們還在頑強地抗爭著。他們不是與天鬥,也不是與地鬥,更不是與人鬥,而是在與自己的命鬥呀!可誰又能鬥得過自己的命呢?就是一代偉人毛澤東也隻有“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的豪氣,並沒有與命鬥其樂無窮的天真呀!他們有的咬緊了牙關,有的咬破了嘴唇,有的撕破了衣裳,有的掐爛了皮肉。他們眼光裏流露出來渴望生存的眼神,簡直到了猙獰可怕的地步。盡管如此,他們也沒有躲過命運注定的劫難,也依次漸漸地從昏睡到昏迷,最後難逃走到黃泉的不歸之路。也隻有差點沒有位置,最後擠上車的兩個人,在車門口還有一絲的小逢,讓他們幸運地逃脫了死難的一劫。但他們也沒有逃脫昏迷的命運,要是時間再長上個把小時,他們又怎麽不會走上黃泉路呢?他們是上帝特意留下來的能夠用血與淚來控訴的生人呀!當那個海關人員打開車門,他們第一批就像木樁一樣的倒在了停車場,驚動震撼了他們幾經僵死的大腦。當他們再一次得到大氣足夠氧氣的恩賜的時候,他們才良久地從昏迷中蘇醒,漸漸掙紮地移動著他們頑強的身軀,昂起了他們不屈的頭顱。這才有了他們得救的驚險而幸運的一幕。

 

        躺在宛如繈褓和搖籃的救護車裏,他們迷迷糊糊朦朦朧朧地感覺到在他們身邊總有那麽一男一女在說著他們聽不懂的鳥語。並不斷的在他們的胸脯上用導線一樣的東西連著,鼻孔裏也有一根膠管帶來了人間未曾聞到過的氧氣的芬芳。脈管裏好像也通入了針管,滴進了帶有能量和養分魔力的液體。他們以為他們真的已經來到了號稱天堂的另外的世界。當他們真正躺在了倫敦中央警察署所轄醫院病房的時候,漸漸醒來的他們簡直不敢睜開自己的眼睛。因為他們害怕看到另外一個世界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可怕的樣子。更害怕看到那幫青麵獠牙的陰司鬼判,張牙舞爪的妖魔鬼怪。他們不相信自己還在活著。因為他們親眼看到一個又一個的同伴就那麽無奈飲恨地歪下了脖子,軟癱了身軀,喪失了魂魄,嗚呼了性命。他們不敢再回首他們在車上看到的那些觸目驚心的悲慘的一幕。他們相信他們已經是死過的人了。他們現在的複蘇是到達了另外一個世界的複蘇。也許他們的那些同伴們也跟他們一樣,跟他們同在另外的極樂世界裏,享受著他們生前不可能享受到的款待和禮遇哩。又有什麽法子,自己的命自己得認。既然來到了另外的世界,不可能一輩子都閉著自己的眼睛。如果另外的世界果真能像某些宗教所宣揚的那麽美好的話,他們就那樣的一直閉眼不開,那豈不冤枉了從人變成了鬼的神奇與魔幻。他們還是悄悄地睜開了一條眼縫,以窺探另外世界的無比美妙。哎喲,真是大不相同呀!這裏可是房屋寬敞,燈光亮堂,窗明幾淨,溫馨備至。更有甚者,他們身邊圍著了幾位金發碧眼,身材窈窕,婀娜多姿,親切可人的靚女。頓時,他們感到他們真的已經到達了一個天國,到達比人間天堂還要天堂的地方。他們又很快地閉上了自己的眼睛。生怕那幾個靚女發現他們醒來,跟他們眉來眼去暗送秋波哩。要不然,那豈不很快地背叛了家裏跟自己一往情深,永不言變,甚至從一而終的嬌妻或女友。那在自己的故裏又會留下多少沒有良心背信棄義的陳世美似的罵名?那還不被鄉裏鄉親整天戳著自己的脊梁?其實,那些急症病房的護士對每一個特護病人每一個細小的反應都是悉心觀察認真記錄的。這時一個長得特別妖豔的護士,將他們一個眼睛一個眼睛地打開,並用手電光照射它們的瞳孔。當她那纖細溫柔的指頭觸到他們的眼皮的時候,他們經過用興奮劑搶救過來的皮膚特別的敏覺,仿佛就像觸到了電極一樣,而且迅速導致了他們的脊柱發涼,皮膚發麻,肌肉發酥,骨骼發軟,唯獨那私處裏不安分不老實的宗筋則蠢蠢欲動昂首挺胸,就像支起了一頂帳篷一樣。更有甚者,當那位妖豔的護士小姐藍色的眼睛,就像秋波一樣的激光般的眼神,通過他們的瞳仁,直抵他們靈魂深處的時候,那還不引發他們無法平息的心猿意馬,銷魂灼魄。有天堂美譽的另外世界的美女,又豈止是人間凡俗的等閑之輩。

        “怎麽就這麽容易見異思遷了呢?”他們中間的一個男子自覺羞慚,“在老家的時候即便是美女如雲,也不會蠢蠢欲動癡心妄想呀!”他搖了搖頭,“怎麽一到天國麵對著天仙般的美女就變得不守本分,亂了方寸,沒有規矩了呢?”他眨了眨眼睛,“等到嬌妻百年的那一天,我又有何顏麵去與之相見呢?更無臉去見自己的列祖列宗顯考顯妣呀!總不能自己一變成了鬼,就可以喪盡天良地忘了海誓丟了山盟呀!”他的心更加的羞愧不安了起來,臉上也泛起了前所未有的羞臊。

        等到他們倆完全恢複正常的時候,由警察,海關,外交部,中國大使館聯合組成的調查組的進入,對他們進行噓寒問暖關心備至,調查事件的來龍去脈的時候,他們這才知道,他們不是死後到了天國,而是在英國奄奄一息的時候,萬幸地得到了搶救的緣故。

        這兩個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男人,終於得到英國內務部移民官員的深切同情,特許了他們難民合法打工的身份。當他們雙手顫抖地接過那張由移民律師送來的帶著他們同伴陰魂嫉妒眼神的特許勞工紙的時候,他們不禁撲簌簌地流下了傷心的眼淚。他們這張勞工紙可是用他們五十八條同伴們的可憐無辜的生命換來的呀!他們為什麽不把它當成尚方寶劍呢?就是一輩子都為他們冤死的同伴燒香焚紙奠酒祭祀,他們也無怨無悔呀!

 

        自從布朗經過靜茹大夫的燒山火與透天涼的針灸治療以後,他就再也沒有懷疑過中醫針灸的神奇魔力。他就像一個虔誠的穆斯林教徒堅持了一個齋月一樣的,堅持完成了一個月為一療程的針灸治療。打那以後他每天下午就無法止住自己腳步的慣性,就好像一個虔誠的佛教徒每天都要上香禱告一樣的來到中醫店看望靜茹大夫。如果說布朗是一個虔誠的佛教徒的話,那麽靜茹則是他上香祭拜的那個神龕,而且他要永遠地將她供起來。這不僅僅是在表麵上和形式上,而是在他的心裏,在他的靈魂深處都是那麽的自覺自願無怨無悔。靜茹已經不是他的什麽甜點了,而是他的正餐。如果沒有了她,他會覺得饑餓,甚至心裏發慌。靜茹的醫助以為靜茹隻是他鄉遇故知一樣的遇上了布朗,每天都聊聊天兒,嘮嘮嗑兒,也確實減少了她那不少的煩悶與憂鬱。又有哪個洋人會像布朗一樣的說得那麽一口流利的上海話呢?無論靜茹那一整天是怎樣的臉上陰雲密布愁容滿麵,隻要她見到了布朗,那些憂愁的陰雲都會煙消雲散抽絲而去。布朗是一個非常有生活規律的男人,他每天就好像日本新幹線上的高速列車分秒不差準時準點地趕到靜茹的診室。靜茹的醫助也把那個特殊的時段留給了布朗,絕不會將其他的預約病人來幹擾他們的正常秩序。她不想關心他們倆究竟是一層什麽樣的關係。對他們未來關係的走向她更沒有丁點的獵奇與打探。她覺得靜茹大夫在情感生活方麵顯得特別的可憐,要是她也處在了靜茹的位置上,當然難免紅杏出牆。布朗很喜歡靜茹的那種憂鬱的美。如果在靜茹的臉上表露出過於的明快,他反而會覺得缺點什麽。他從不關心她為什麽會那麽的憂愁,更不想知道她的婚姻家庭狀況。他隻需要他們之間現在這種不可缺少的心心相印的默契,神魂相通的靈犀。靜茹也因為布朗確實忘掉了許多憂愁和煩惱。她的生活很快形成了一個定式。每天接近那個時候,她就會在診室裏的穿衣鏡麵前好好的打量一下自己的形象。她會自然而然地梳理一下自己的頭發,並且描描眉兒,抹抹臉兒。有時候她在鏡子裏看到自己眉出青翠,臉泛桃紅,她的心裏就會有那種不可言狀的癢癢的,酥酥的,軟軟的,怪怪的感覺。那簡直就像自己情竇初開時的懷春的少女一樣,不可按捺的對異性的傾心與渴望。特別是在她那月中的幾個氤氳的日子裏,這種感覺更是尤其的強烈。甚至是氣蒸而熱,如癡如醉,有欲交不可忍之狀。她不知道她這是為誰梳妝為誰豔。她更不知道她現在是不是已經紅杏出牆,是不是已經滑到了那個可怕深淵的邊緣。有時她也有如履薄冰如臨深淵的感覺。每次站在鏡子麵前,她簡直就羞死了。因為在上大學的時候,在全班全年級乃至全校她就是一個因循守舊的傳統型的女子,對自己的愛情婚姻肯定是從一而終毫無二心的。她幾乎成為了陳俗舊習的代言人衛道士。看來,這一神話已經不攻自破了。改革開放的春風首先動搖的就是她那種貌似穩固,牢不可破,堅不可摧的保守信念。更何況她不但被推到了改革開放的風口浪尖,而是直接融入了西方文化的懷抱,浸泡在了西方習俗的染缸裏。難道還不允許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嗎?如果她的老師、同學、家人、親戚得知她竟然變成了一個如此時尚的弄潮兒,甚至是不顧一切地改頭換麵脫胎換骨,他們不笑掉牙齒那就怪了。她也曾經萌發過懸崖勒馬的衝動。畢竟那是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哪!但每當她見到布朗的時候,她的那點可憐的悔改之意便會悄然的消失殆盡蕩然無存。她甚至會覺得自己那點弱不經風的保守意識的荒誕與滑稽,卑微與可笑。畢竟布朗填補了她長期以來的情感空缺呀!試想一下一個風韻猶存,氣血正旺,氤氳正濃的中年女子,不是尼姑卻承受著尼姑一樣的寂寞煎熬;不是寡婦卻忍受著寡婦一般的孤獨摧殘。她又怎麽經得起那種情欲的衝動,尤其在每月月中的氤氳之日。更何況又有英俊帥氣,風流倜儻,情投意合,頗有素養的男人之挑逗與撩撥呢?又有多少次她已經脆弱的情感堤壩在麵臨著百年不遇的洪峰中幾乎坍塌而一瀉千裏,汪洋恣肆,不可收拾,好在是她腦子裏的那一股子頑固勢力的堅韌,才免得了那種情感的越位與轉向。她既然在丈夫眼裏成了黃臉婆的糟糠之妻,嫌棄得不能再嫌棄,討厭得不能再討厭,她為什麽就不能接受另外一個男人的青睞與迷戀呢?她的情感既然已經處在了一個一望無際的荒蕪沙漠中,她為什麽就不能尋找一個生命的綠洲呢?她愛戀的舢板既然已經隨風漂蕩在了驚濤駭浪的苦海裏,她為什麽又不能尋覓一個避風的寧靜港灣呢?她對自己這種在丈夫感情上背叛後的背叛,雖然沒有以牙還牙以毒攻毒的暢快,但她卻已經沒有了丁點的心存內疚的感覺。人家既然已經義無反顧地做了他的初一,她為什麽還要猶豫徘徊不去做她應該做的十五呢?人家已經走了百步之遙了,她為什麽不能走五十步之遠呢?大巫是絕對沒有資格來責備什麽小巫的呀!

 

        靜茹與布朗從來就沒有什麽約定,但他們彼此之間卻有著沒有文字沒有誓言的默契。平常布朗就像瑞士勞力士名表一樣的準時,可是今天時針已經悄然的越過了他們素有默契的紅線。不知怎的,今天靜茹可是將自己打扮得前所未有的靚麗與妖豔,氤氳也在她的臉上泛起了一道又一道的桃紅。在診室裏如坐針氈的她,不斷地盯著牆上的石英鍾。那一秒一秒的嘀嗒嘀嗒的響聲就像重磅的榔頭一樣,無情地在敲打著她的心髒。雖然時鍾還是一如既往地運行著,但靜茹仿佛覺得這時鍾也在跟她無情地做對,有意的戲弄,走得特別的緩慢尤其的悠哉。恨不得一秒鍾的移動要占去以往十秒鍾的時間。終於五分鍾過去了,十分鍾過去了,一刻鍾過去了,半小時過去了。她在診室裏踱來踱去,有時還走出診室到處張望,甚至都望穿了秋水。也隻有那個有靈性的醫助最了解她的心思。從她的眼神裏,不免看出幾分同情,幾分憐憫,幾分關愛。就在靜茹焦急地等待了還差一分鍾就有一小時,她的情感幾乎就要崩潰的時候,布朗躡手躡腳地來到了她的身後,並迅雷不及掩耳地蒙住了她的眼睛。這使得本來心煩意亂一身浮熱的靜茹,突然就像通了電荷的負離子一樣,感覺到了全身的透天之涼,她脊背涼颼颼的,肌膚麻酥酥的,骨節軟綿綿的,幾乎無力支撐她的軀體似的。她第一次倒在了她丈夫以外的別的男人的懷裏,而且是一個與國人文化格格不入的西方洋人的懷裏。

        “布朗,今天您怎麽了?”靜茹的眼淚頓時湧到了眼角,“您可讓我多等了三千六百秒鍾。這對我來說簡直就是三千六百天哪!”她還是忍不住地垂下了眼淚。

        “我今天不但沒有晚到,按慣例反而提前了一分鍾。”布朗有些莫名其妙,“喔!對了!”他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麽,“今天可是英國的夏時製改冬時製的日子,鍾表必須推後一個小時。也難怪你總是像兔子一樣走在了時間的前麵,不是我這種慢烏龜可比。”他的言辭雖然幽默了一把,但目光還是帶著歉疚的眼神凝眸著靜茹。

        “為什麽您昨天不提醒我?弄得我今天分秒難熬。”靜茹簡直哭笑不得,啼笑皆非,兩隻嬌滴滴的小拳頭就像雨點一樣的打在了布朗胸脯上。

        “對不起!對不起!”布朗緊緊地把靜茹摟在了懷裏,“其實我也是今天才被別人提醒的。我應當像你一樣也走在時間的前麵才對。要不我們彼此總會錯過時辰誤了良機。”他發了瘋似的親吻著她。

        盡管那是一個剛剛下班的工作場所,靜茹已經顧不著那麽多了。她除了閉著眼睛,任憑著布朗對她瘋親狂吻以外,她自己內心裏也潮起了一股一股的熱血。似乎塌陷了多年的雙乳,即使在布朗胸脯的重壓之下,也開始了不屈不饒的就像逐漸吹起的氣球一樣慢慢地膨隆了起來。本來她那已經幹涸了多年的小溪好像又淌起了水來。但她無法回答自己為什麽自己都這把年齡了竟然在異國他鄉邂逅了一個洋人,也會這般的春心蕩漾,如此的淫欲似火。當布朗那個不安分的並且昂首挺胸就像撐著了一把陽傘的宗筋,不斷地頂撞和摩擦她的隱秘處的時候,她這才真切地感覺到她的小褲衩就像悄悄到來的例假一樣的濕潤。她真的羞死了。她不曉得應當把自己羞羞的,紅紅的,燒燒的臉兒藏在哪裏。即使有個老鼠洞兒也未必能夠掩飾她靈魂深處的羞臊。恐怕她唯一的辦法便是死死地閉著自己的眼睛,不讓自己看到這種羞死人的場景。以免在她的腦子裏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而在日後時時刻刻折磨著她的靈魂。盡管她的理智是怎樣的像傳統習俗的清道夫和衛道士一樣,不斷地在她的腦際裏跳將出來,既嚴肅又威懾地暗示著她,提醒著她,警告著她,但她還是抵擋不住那該死的但又是與生俱來的如火山一樣噴發出來的淫欲的誘惑。盡管她平常以為她的家庭教養個人素質是怎樣的高人一等強人一籌,在這樣大是大非的事情麵前會是如何的態度堅決意誌堅定,雖然她的手也曾經試著假惺惺地推開布朗,但她那癢癢的心,麻麻的皮,酥酥的肌,軟軟的骨並沒有容忍她那樣去做。聰明絕頂而且一生也經曆過不少女人就像情場老手宛如沙場老將的布朗,從她嘴鼻裏發出的女人那種最動情最癡醉的聲音,就能準確無誤地判斷,她的半推半就的推是假,就是真。即使在她腦子裏還殘存著一點可憐的理智,也是三分的推辭,七分的就範,絕不是半推半就的平分秋色。他太了解女人了。他了解女人強過了解他的指掌。用了如指掌來形容他對女人的了解,應當說並不是那麽的貼切。盡管靜茹是怎樣的害怕布朗會將他的淫手不容分說地伸進她的心窩窩裏,撫摸她的乳房,掐捏她的乳頭,甚至就像野獸一樣的解開她的衣襟,如餓狼撲食一般恨不得一口一口地吞下她的乳房,而亂了她那神聖醫學診室裏的雅化,致使那股淫穢之氣很可能迅速地敗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病人門庭若市的聲譽與彩頭,但她的眼神還是無法掩飾她焦急地企盼布朗那樣做的渴望與焦灼。因為布朗胸脯的壓榨與摩擦已經遠遠不能滿足她的奢望,填滿她的欲壑了。準確地說,布朗胸脯的壓榨與摩擦,隻是一種隔靴搔癢的輕碰輕觸,隔山打虎的遠聽遠聞,又怎麽會有疾風驟雨傾盆瓢潑的酣暢淋漓。她還多麽渴望布朗能將他那溫柔多情的魔手順腹而下摸到女人最神秘最敏感最不可侵犯的地方,甚至在那茅草叢中順逢入穴探寶尋幽。因為他那撐著陽傘似的堅硬的宗筋在她那隔著幾層虛偽防護的隱秘處的頂撞與摩擦,確實是太不直接,太不貼體,太不深入,太不夠味了。那種膚淺的,間隔的,宛如遠在天邊閃電的耀眼已經完全不能觸及她那深溝澗壑以及靈魂深處的癢癢。她太如饑似渴了。她就好像一個被強迫做了幾年之久的,但又突然獲準還俗得到自由的尼姑,萬幸地他鄉遇故知久旱逢甘露。他們倆死死地纏綿了好大一會兒。就在他們彼此的理智和警惕已經消失殆盡,他們就要越過雷池跨越紅線的時候,那該死的診室裏的殘忍無情的宛如警車上呼嘯的警鈴,就像教堂裏長鳴的警鍾一般的電話鈴聲,突然打斷了他們的纏綿,熄滅了他們的欲火。原來這是每天公司總部打來的詢問診室當天業績的例行電話。靜茹慌慌張張接過電話並深情凝望著雙眼布滿血絲,氣喘仍然籲籲但又未得到滿足的,就像春天田野裏追逐母牛未遂的公牛一樣的布朗,她的心裏不知道有多麽的愧疚。但她的心裏還是殘存了那麽一絲的蔚籍,因為她畢竟沒有輕浮淺薄,甚至放蕩淫浪地讓布朗突破她著為一個女人起碼的防線。盡管她早已完全失去了她丈夫對她應有的恩寵,但她仍然在為她那個可悲可鄙的丈夫在守身如玉呀!此時,一股莫名的淒涼在她的心中湧動著,臉上又泛出了她長期以來的憂鬱神色。

        “布朗,”靜茹目光中夾雜著幾分愧疚幾分乞求的眼神,“我們出去吧!這裏既不是地方也不是時候。”她的聲音仿佛都打了蔫兒似的。

        “靜茹,為了避免中國人的閑言碎語,我在臨近城市利物浦一個豪華海濱中餐廳,訂了一個包廂,我們也該好好享受一下真正屬於我們的夜生活了。”布朗看了看表,“隻要個把小時的車程我們就能趕到。相信您不會有太大的失望。”他回了她淡淡的一笑。

        “又不是什麽訂婚宴會,搞那麽正式幹什麽?就在公園裏散散步也是挺好的。”靜茹有點覺得拒之不恭受之有愧。

        “在公園裏摟摟抱抱?那就太傷大雅了!那可是小青年做的事情,不應當發生在我們彼此之間。”布朗對她做了一個貌似輕蔑的鬼臉。

 

        布朗和靜茹很快就入座了利物浦那家名為水晶宮的海濱中餐館的鴛鴦閣包間裏。一眼看去,閣內左邊的正牆懸掛著一幅透著中華藝術氣息,頗具中國水墨畫特色的牛郎織女七夕相會在銀河鵲橋的大型壁畫。在幽暗的壁燈的映照下,就宛如幽靜的銀河裏的夜空一樣。包間的右邊則是麵臨著大海的玻璃幕牆,坐在屋內便可以盡情地感受到大海的柔情與溫馨。那音響裏更是輕輕悠悠地傳來了那悠揚伴著憂傷,深沉隨著喜悅的《梁山伯與祝英台》的交響音樂。那音樂仿佛是大海刮來的一股一股的,夾著一絲一絲甜蜜,伴著一縷一縷溫馨的爽愜清風迎麵向他們緩緩吹來。那兩隻對應著的琥珀杯上折射出那張小方桌正中紅燭的燭苗苗兒,也在隨著飄來的清幽音樂的旋律與音浪,翩翩起舞著它那婀娜多姿嫋娜多情的身影。一瓶在酒窖裏存放了四十一年的法國白蘭地和一瓶同樣保存四十一年的意大利玫瑰花,都擺在了桌麵的顯眼的位置。應當說這是歐洲人慶賀情人生日的最佳禮品。如果這同年歲的陳釀就已經價值連城的話,那麽再加上這有心人的比泰山還重,比海洋還深,比蒼天還高,比原野還廣的虔誠與真摯,熱忱與迷戀的話,那麽,又如何估計它的價值,怎樣掂量它的分量呢?當服務小生將他們倆的位置坐定以後,另一位穿著中國旗袍的豔色美女,將四十一朵鮮紅的玫瑰花束送到了布朗的眼前。布朗接過花束,當著服務小姐的麵,嘩的一聲就在靜茹的眼前跪下了一隻腳。

        “靜茹,”布朗眼含熱淚,“今天是您四十一歲的生日,請接受一個崇拜者對您真心的一拜。”說罷,他就像舊時中國女子在丈夫麵前舉案齊眉一般的把花束恭恭敬敬地遞到了她的眼前。

        第一次跟隨布朗這麽一位如意郎君,又進入了這麽一個充滿浪漫氛圍溫馨情懷的羅曼蒂克包間,靜茹本來就覺得受寵若驚感激不盡,加上他那這麽使她拒之不恭受之有愧的禮數,確實讓她霎時間眼眶就盈滿了熱淚。她的心簡直就要跳到嗓子眼上來了,而且嘴唇在振顫,雙手在發抖。她嘴唇無數次的開闔著但確實又沒有說出什麽。她不知道究竟該說些什麽呀!也隻有這個令她內心感激,靈魂震撼的時候,她才真正的知道她言詞的貧乏,語句的拙劣。又有什麽言語能夠恰如其分地表達甚至超越她誠摯地接受他的真愛,同時也對他真誠地獻上自己的摯愛呢?頓時,她也毫無遲疑跪在了地上,她接過玫瑰花束,鄭重其事地親吻了一下玫瑰花瓣,然後禁不住的不顧一切地抱著布朗的脖頸大聲的嗚咽哭泣了起來。

        起初那兩個服務小姐和小生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隻是目瞪口呆瞠目結舌地就像看著電影拍攝現場一樣的目睹了這一感人的場麵。當他們真正從癡呆中醒過神來的時候,他們這才悄然退下,讓這兩個癡情的人兒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地宣泄著他們彼此的情感。

        “布朗,也許今天隻有我的母親和你記住了我的生日。就連我自己都忘記了這樣一個重要的日子,更何況我名譽上的早就把我忘得一幹二淨的既可悲又

可鄙的男人呢?謝謝你了!”靜茹一直還帶著哽咽和抽泣。

        “你跟我過去一樣,把婚姻看得很重。”布朗歎著氣幫靜茹揩拭著眼淚,“其實,不恰當的婚姻,又豈止是葬送了愛情和幸福,有時它簡直就是一把枷鎖一座牢籠。它剝奪的不僅僅是一個人辛辛苦苦積攢起來的財產,更可悲的是它剝奪了人們一切美好的向往與夢想。也難怪許多中國人讀了錢鍾書先生的《圍城》會生出那麽多的感慨來。”他眼神黯淡地搖了搖頭,表現出一副無奈無辜可憐可悲的樣子。

        服務小生趁著他們安靜的時候把所有的幾道精美的珍饈佳肴上齊以後,就再也沒有來打擾過他們。

        布朗憑著年輕的時候在酒吧打工學得的技藝,開始勾兌起雞尾酒來。如果說這兌酒技藝的最高境界能使品酒者醉而不昏,癡而不暈,幻而不眩的話,那麽布朗除了達到了他兌酒技藝的最高境界以外,還將他對靜茹深深的愛,綿綿的情都勾兌其中。哪怕她靜茹是個再薄情寡義的冷血女人,也不怕她不癡,不慮她不醉,更何況她是一個多情多意多愁善感的熱血女人,又何慮她不癡,怎憂她不醉呢?恐怕這是世界上任何一個宮廷禦膳的兌酒高手都不能企及的。

        兩個琥珀杯都斟滿了美酒。那朵燭苗在琥珀杯上那富有底蘊的側麵所折射出來的身影兒也顯出了無比的神韻與妖豔。如果說今天的靜茹就是那婀娜嫋娜的燭苗的話,那麽布朗就無疑是那斟滿美酒的琥珀杯的神韻了。靜茹既然就像浮萍一樣的漂泊在了這個國家,那她當然就應該與她值得信賴與托付的男人完美的柔和在一起。她大可不必奢望他們彼此之間有什麽婚姻的契約與紐帶。現實告訴人們,在這個國家這個時代,往往男女之間那種無言的沒有文字契約的默契更是牢不可破堅不可摧的。這倒使得那些流於形式,拘於法律的僵死的婚姻顯得蒼涼,暴露貧瘠,甚至是無地自容,無處藏身了。

        他們倆都站著舉起了酒杯。雖然他們並沒有說些什麽,隻是默默地凝望著彼此,但他們眼神中釋放出來的那種光與熱所蘊涵的感激之情真摯之愛使他們自然而然的挽起了臂交起了杯。他們一飲而盡的又豈止是一杯醉人的美酒,那還有他們彼此之間癡人的情,醉人的愛呀!在他們彼此,誰也沒有逼迫與誘導對方去落入那種該死的俗套,但他們誰也沒有抵擋得住這情的誘惑愛的迷戀,流露出了他們最具象征意義的堅毅與無悔。

        如果說那可恨的世俗無法容忍這兩個癡男醉女不安分的婚外戀情,可具有博大胸襟與寬廣情懷的,那情的海洋,那愛的原野卻海涵與包容了這兩個不幸的男女。他們又萬幸地找到了他們應當擁有甚至是命中注定的歸宿。此時圓月高懸在海天之間,那如洗的天空中還點綴著那悠悠飄蕩著的絲絲白雲。那月亮的倒影就像一個蘑菇光柱靜臥在了那寧靜祥和的海麵上。那月亮通過海麵折射到鴛鴦閣的銀白色的光亮,使得整個鴛鴦閣這樣一個溫馨的二人世界變成了一個皎潔的晶宮。自然而然那鴛鴦閣也跟月亮一樣與這無邊的天空和浩瀚的大海鑄為了一體,融為了一爐,讓兩個幸運的癡男醉女有了馳騁自己遐想的海闊憑魚躍,天空任鳥飛的無拘無束的自由時空。他們輪杯把盞舉杯邀月,醉的又豈止是酒。他們可癡的是情,迷的是愛呀!當那兩瓶酒就要見底的時候,他們再一次以月亮為媒,蒼天為鑒,大海為證,又交起了杯來。他們真是邂逅嫌遲,相見恨晚,又哪裏還有什麽離經叛道的自愧與自責呢?此時此刻音響裏悠悠地傳來了交響樂《梁山伯與祝英台》最後大圓滿尾聲的激情。難道不可以說,這就是上帝給予他們的最大的祝福和祈禱?此時的月亮在微笑,白雲在招手,海浪在歡歌,它們當然為它們能有幸地成為這對可能終成眷屬的有情人的保媒者與見證人而感到無上的榮耀。他們望著彼此癡醉的眼神又何止是知足與愜意,驕傲與自豪。他們一飲而盡那交杯酒後,又緊緊地擁抱在一起,仿佛那明亮溫馨的月色就像粘合劑一樣,擁有讓這對癡男醉女永不分離的神奇魔力。

 

        在利物浦海灣的希爾頓飯店頂樓的高檔客房裏,海風輕輕地吹拂著窗戶動情地擺動著它的垂簾。落地台燈散發出淡黃色的溫馨的光芒。那酒不醉人情自醉的靜茹,半醉不醒地被布朗牽著手摟著腰,一來到這間客房,就靜靜地躺在了那張號稱帝王氣概的大床上。他們倆起初就像談情說愛的年輕人一樣,一會兒你壓在我的身上,一會兒你墊在我的低下,不斷在床上翻過來覆過去的。就更不用說他們是怎樣的狂親瘋吻的了。盡管靜茹的體內是怎樣一次一次地潮起了一股一股的熱血,臉泛潮紅,乳頭高凸,乳暈緊縮,隱秘處也泛起了前所未有的濕潤,甚至全身都有鑽心的酥醉麻癢的感覺,但她還是像少女一樣的在誓死捍衛著她那神聖的一畝三分地。當布朗恨不得要吞下她的舌頭的接吻,與他堅硬的宗筋頂撞她的隱秘處的梗蒂導致她的脊柱督脈一次又一次的觸電發涼,而且不斷地輻射到她的四肢百骸的時候,她又不得不乖乖就範,因為她的肢體終於完全發軟了。靜茹終於傾倒在了布朗的四處彌漫的雄性氣息之下,她羞澀地閉上了自己的眼睛,任憑著他氣喘籲籲地給她寬衣解帶脫個罄盡。當她微睜著杏眼看著長滿胸腹毛發的赤身裸體的布朗抱著一絲不掛的她走進浴室的時候,她那羞臊的臉部潮紅,閃電般地延及到了她全身的每一寸肌膚。頓時她便成了一個赤身紅人。好在是布朗很快將她放入了鴛鴦戲水的浴缸裏,讓那沐浴液的泡沫完全遮擋著他們彼此的醜陋和羞臊。好像隻要是在泡沫低下,無論發生了什麽癡男醉女的離譜的隱情與詭秘,他們彼此都不會有任何的羞臊與自責。畢竟他們隻有這樣才有眼不見為淨,目不眸為純的自欺欺人。他們倆斜躺在了浴缸裏。布朗右手緊緊地摟著了靜茹的脖頸,試圖將她的白白的酥胸和圓圓的雙乳緊緊地貼在他長滿胸毛迸發雄性氣息、滋味和魅力的胸脯上。靜茹緊張得簡直就像一隻受驚的母羊羔一樣,兩隻手臂還在極力地遮擋著她那從未裸露在別的男人眼前的兩隻就如大家閨秀乳房的羞臊。當布朗的堅挺的宗筋就像黃鱔泥鰍一樣的在她的隱秘處鑽來鑽去,並且觸碰頂撞到了她那要命的地方的時候,那該死的閃電般的肌骨的酥軟,靈魂的癡醉,又讓她不得不鬆開了雙臂,敞開了心扉。她沒有理由就這樣半推半就,也沒有理由與他若即若離,更沒有理由拒他於千裏之外呀!她心甘情願了,無怨無悔了呀!他們兩個雖然仍然還遺憾地擁有各自的婚姻,但按照英國的法律,那可憐的婚姻都處在了無效的狀態。她並沒有背叛了傳統,也沒有背叛了教養,更沒有背叛了她那罪惡的形同虛設的丈夫。她問心無愧呀!又哪來的良心上的自責呢?她緊緊地摟著了布朗,好讓他那長滿胸毛的胸脯緊緊地壓榨和摩擦她的乳房與酥胸,也好撓撓她心窩子裏的就連她自己的手抓都無濟於事的癢癢。更免得他那堅硬的宗筋就像黃鱔泥鰍一樣的亂鑽亂串,乖乖地藏匿於她那深溝澗壑裏而心安理得地安分守己。

        與其說布朗在幫靜茹在慢慢的擦澡,倒不如著他在用他的嘴唇親吻著她的每一寸肌膚,每一根毛發,每一個汗孔。他就像一頭餓狼一樣的在津津有味地舔吮著她身上的對他具有特異誘惑的女人滋味。她的嘴唇,她的頸項,她的鎖窩,她的腋窩,以及她的乳房,她的心窩,她的臍眼,等等等等,就連她那隱藏在茅草叢中的深溝澗壑裏的敏感得要命的粘膜與梗蒂他都不遺餘力的獻出了他的最愛。哪怕她已經哇哇作喊,嗷嗷作叫,他也沒有心慈手軟,手下留情。因為他無法阻止他滿溢的情,更無法抑製他迸發的愛呀!

        布朗終於又將靜茹的赤裸的身軀從浴缸裏抱到了淋浴間裏。他們倆就像兩個人類最原始最恩愛的夫妻在光天化日之下赤身裸體地沐浴著溫暖春雨一樣,享受著大自然的恩賜與美妙。而且那天花板上的牛眼睛燈照射的斜斜光束,照耀著淋浴間的水霧也析出了天邊雨霽的彩虹橫跨著他們兩人的身軀。那熱水蒸發的水汽,倒不如說是天上落下來的祥雲,山間環繞的瑞霧,在緊緊地環繞著他們,包裹著他們。那又豈止是西王母瑤池的仙境呢?好在是那霧氣的彌漫,使那周邊的鏡子蒙去了它們的清澈透亮,否則那四麵八方的好似來自狗仔隊的攝影機一樣鏡子,會記錄和展示著他們彼此之間一舉一動的羞臊與醜陋。這兩個癡男醉女就這麽癡醉放肆的赤身裸體地站在一塊,就已經足夠使平時保守傳統的靜茹羞臊到了無地自容程度。如果還像荷蘭阿姆斯特丹的紅燈區的性表演一樣,台下竟然還有那麽多的觀眾,那又成何體統呢?

        靜茹終於被布朗抱到了床上。他們倆都靜靜的舒展著自己的肢體躺在了床上。不管他們是在靜候著內心重新潮起的那一股一股熱血與衝動,還是他們倆都能像柳下惠一樣的坐懷不亂,他們倆都是一模一樣的一絲不掛無遮無掩。所不同的是,靜茹的身體和肢體形成的圖像,就好像一個“大”字一樣,而布朗的身軀和肢體所形成的圖騰就好像一個“太”字一樣。在男女間這“太虛”與“太凸”的妙異,恰恰是上帝賜予這癡男醉女的天衣無縫完美無缺的契合。靜茹躲過了淋浴間的鏡子給她帶來的羞臊,但她卻沒有躲過臥房四周鏡子給她帶來的驚愕與震撼。當她不得不睜開自己眼睛,清楚地看到了布朗身體上一根根的宛如被放大的棕色毛發的時候,也一展無遺她自己身上好像被擴大的毛孔,更何況她自己上身還有膨隆的雙乳,下身還有神秘的不知深淺的深溝澗壑呢?布朗身下那個形成“太”字的那一不堪入目的點綴就更加讓她不能原諒自己,容忍自己,寬恕自己了。相信那些讓她羞得不能再羞的醜態都是那可惡的鏡子誇張放大了的緣故。她嘩的一下翻轉身來將自己無地自容的身體趴了起來,並且將一隻枕頭嚴嚴地遮蓋著自己的頭顱,儼然她已經鑽到一個遮羞的老鼠洞一樣。好像如此這般她便與那些醜態與羞臊毫無幹係了一般。

        靜茹越是這樣的害臊就越誘發與撩撥了布朗的情欲的再度勃發。他雖然生在這麽一個性開放的國度,但他還真喜歡女人的那種羞臊含蓄的美,更喜歡女人的矜持與扭捏。那種過於大方甚至放蕩的女人他是毫無興趣的,更談不上什麽情欲的衝動。布朗不容分說地掉轉了身體,先把頭兒枕在了她的兩股肥臀間的深奧之處,享受著他一生中未曾享受過的細膩柔軟的枕頭。靜茹也毫無猶豫地把兩條大腿夾住了他的脖頸。仿佛她這樣做就能將布朗徹底的鎖住,而不至於有更進一步的淫亂。可她萬萬沒有想到,布朗那頻繁的就像發了瘋似的在她兩條大腿內側的親吻,以及他轉動脖頸時給她會陰部的毛發的刺激,就像一千條毛毛蟲一樣的,順著脊柱與腹中線向她的全身散發著癢癢酥酥的癡醉。此時的她已經完全忘卻了她身為一個女人與生俱來的羞臊與矜持,警惕與防範,內心裏又潮起了一股一股的熱血,加上她又處在兩汛之間的氤氳之日,那種幾度都差點就要噴發出來的如火山熔岩一般的情欲,終於到達了不可按捺的地步。她已經不滿足於那種毛毛蟲帶來的癢癢的刺激了。那種該死的癢癢的酥醉簡直就像隔山打虎一樣的不直接,不深入,不徹底,而且不夠勁兒,不夠味兒,更無法到達瘋狂的地步。她索性翻轉了身軀,分開了大腿,幹脆讓布朗的頭兒就枕在了她那堆鬆軟肥沃的草叢上。

        早就憋足了勁兒,勃起了杆兒的布朗,就像田野裏憋屈已久的走春的公牛得到了發情母牛的挑逗、撩撥與勾引,馬上嗅到了靜茹陰部散發出來的那種女人特有的騷味,哪裏還能容忍他自己有片刻的遲疑和猶豫。他也迅速地翻轉身來,就像一頭雄獅一樣,他那靈敏的就像大象一樣的嘴鼻就在靜茹的茅草叢中探尋著那騷味來源的深溝澗壑,如饑似渴地舔吮著那騷味的腥臊美妙,如瘋似狂地品味著那騷味的意味深長。

        “我的天哪!”靜茹癡醉地在心裏驚呼著,“他怎麽就跟求偶的野獸一樣呢?”她睜開了眼睛看了個究竟,“這洋人就是食肉類動物,較之以纖維素為主食的中國男人就更加具有野性。”她索性僵直了每一束肌肉,繃緊了每一根神經,使這種癡醉的感覺傳遞得更直接,更迅速,更持久,更徹底。讓這種酥醉的感覺沒有衰減毫無遺漏地延伸到全身神經的每一個末梢。也免得她日後居然會有厚此薄彼的遺憾,顧此失彼的疏漏。

        靜茹可是有過十幾年婚姻的女人。在國內即便是她的丈夫對她最恩愛的時候,也是幾分鍾的三下五去二,又哪裏還曉得在做愛前還要用如此長的時間,這麽多的花樣的挑逗與撩撥,誘導與準備。這可是完全不同的性文化呀!也隻有這種誘導和準備,才能徹底調動像靜茹這種悠柔緩慢女人的內在激情。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深溝澗壑就像小溪一樣的流淌滋潤了起來。就連她自己都聞到了自己從來未曾聞到過的女性腥臊與香騷。當布朗將其就如大象長鼻一樣的嘴唇盡量伸入她的深溝澗壑的時候,這可真正地要了她的小命。這時靜茹就像母羊一樣地叫喊著,同時伸長了自己的雙臂,甚至幾次渴望而吃力地抬起了自己的酥胸與頭顱。她不是要布朗停止親吻她的私處,而是要他更換器官。他的嘴唇怎麽樣也不會有他的宗筋之長,陽剛之硬,又怎麽能給她帶來別有洞天另有滋味呢?這時布朗才氣喘籲籲地嘴唇慢慢地沿著腹中線,下親臍眼,中吞乳房,上吻嘴唇。他們上麵是嘴對嘴的狂親瘋吻,下麵也是陰與陰的天作之合。靜茹的舌頭不遺餘力地伸入了他的口腔,布朗的宗筋也完全挺入了她的澗壑。他們都深入到了對方的洞穴,撫摸到了彼此的靈魂。

        “哎喲!”靜茹心裏驚歎,“他更勝青年的魔力,壯年的堅挺,中年的粗壯,暮年的老練。”她擔心自己淺了細了幹了澀了澗壑,竟然也綽綽有餘滋潤柔滑了起來。

        “哎呀!”布朗內心感慨,“她怎麽一應俱全少女一樣的狹小,初婚一樣的緊縮,少婦一樣的油滑,老媼一樣的柔軟呢?”他美滋滋的癡醉醉的。

        布朗動作之精彩,花招之多樣,哪怕是一個再善於描述的筆者也未必不會感到文辭的貧乏和語句的拙劣。而這些又正是靜茹感到別開生麵另有洞天的地方。這些除了讓她眼花繚亂以外,更重要的她是直接的受益人與沉醉者。而且她真的覺得她過去十幾年真是白做了女人,枉費了婚姻。她的丈夫就連癢都不曾給她止過,哪裏還能期待浪上尖,雲上巔的感受?又哪裏還能奢望沉醉與上癮呢?當布朗與靜茹最後蓄積了能量,加快了頻率,竭盡全力地做馬拉鬆賽跑的最後百米衝刺的時候,他們就像坐上了火箭一樣,將自己送到了青天,直達了九霄。那種險峰的無限風光,那種九霄的輕如鵝羽,那種青天的飄如白雲,確實使他們都無法遮掩毫無羞臊地發出了人類最原始,最野性,最粗俗,最古怪的叫聲。真可謂:

                  

        男女癡醉才默契,東西合璧方月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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