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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長相思不若長相守

(2016-10-11 07:42:09) 下一個

一晃又是若幹年。 易升覺得他和可心的緣分是天生注定的。兩人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兩個母親又是義結金蘭的姐妹。還有什麽是比這個更完美的愛情呢?他心裏認定了可心就是他未來的媳婦,他孩子的母親。他記得第一次看到可心的時候,他堅決要母親給他一個可心妹妹。誰知等來的卻是一個淘氣的弟弟易遠。在易升心裏,這個弟弟遠沒有可心那樣善解人意,乖巧可愛。他們兩個從小就膩在一起,直到易升被送往省城念書才分開。即使如此,易升也是掛念著可心,每逢休書回家,開頭一句總是:家中一切可好,可心可好?金花似乎很是明白大兒子的心思,也早就把可心當成了自家人。

另一方麵,鎮上的日本兵似乎沒了蹤影。沒有日本兵往日裏的巡邏,大街小巷的又漸漸恢複了熱鬧,許多已經關閉了的鋪子又重新開張了,小鎮又回到昔日的不緊不慢的生活節奏。如今,張家的院子裏隻剩下蕙蘭和可心母女相依為命,顯得有點空蕩蕩的。金花曾邀請他她們搬去易家的大宅子同住,也有個照應,卻被蕙蘭堅決回絕了。金花知道蕙蘭還在念著自成,便也作罷。

因為易升離家求學,可心便覺得有些無聊。她沒有什麽朋友,也不愛湊熱鬧,這點像是遺傳了母親惠蘭。偶爾出個門又很快折回家,要不是金花常來聊聊家長裏短和聽到的奇聞異事,娘倆個對鎮上的事幾乎是一無所知,過著平淡而簡單的生活。

有這麽一天,可心無意中經過高家原來的那個大院,發現原先十分清淨的大門裏傳出很多聲響,刹是熱鬧。各種喧雜吵鬧聲中,忽聽到有人清聲唱起:為救李郎離家園,誰料皇榜中狀元,中狀元著紅袍,帽差插宮花,好啊,好新鮮。曲調細膩動人,韻味豐厚,優美流暢。讓可心凝神屏氣聽了好一會。許久,她不自禁的挪步走進那扇半掩的門,遠遠看到那著紅袍的人竟是個俊朗的年輕男子。想著這正是曲如其人。隻見那公子忽一轉身,與可心四目相對,可心紅了臉,快步走開。人是離開了,那優美婉轉的曲調卻是久久揮之不去。後來一打聽才知道,原來這高家園子幾經轉手,已經租過了一個安徽過來的戲班子。

隔天,可心按捺不住,又鬼使神差的跑了去高家的舊宅四處張望得想再尋到那紅袍男子。這時刻,一個慈眉善目,穿著講究的中年男子攔住可心,笑眯眯問道:姑娘,你有事嗎?可心說:哦,我隻是前幾日偶爾經過,唱的太好聽了,想來打聽打聽,你們唱什麽戲呀?男子笑笑:我們這是黃梅采茶調。姑娘要是聽了喜歡,就該去鎮上那家綠楊茶樓給我們鴻二班捧捧場,我鴻二這裏先謝謝您嘞。可心滿心歡喜應著:好,我一定去。

這個中年男子是鴻二班的班主,祖宗籍貫安徽,單名一個鴻字,又因為在家排行老二,便成立了這麽一個戲班,叫鴻二班。這個班子不大,也就這麽二十餘人, 而可心那天看到的也正是這個班的頭牌,藝名卿衣,唱的那段是鴻二班的招牌戲:女駙馬。鴻二班在安徽起家,但由於戰亂紛繁,又遇到當地的惡霸欺淩,決定出去跑碼頭,剛找到這個相對清靜的小鎮,安營紮寨。

到了傍晚時分,可心一路小跑地來到茶館。綠楊茶館外麵早已豎起了一塊新匾,足有大半人高,紅紙黑字上寫著鴻二班的今日表演曲目“女駙馬”還有一張卿衣扮演的女駙馬畫像,穿的也正是可心那日所見的紅袍,扮相及其俊美。演出果然沒讓可心失望,雖然是同一劇目卻讓可心百聽不厭,仿佛冥冥之中早就和這個黃梅采茶調結了緣,連散了場也久久不願離去,即使在回家的路上,嘴裏還學著哼哼唱上一兩句。

鴻二班來到鎮上並不久,來捧場的人並不多。可心卻是天天都來捧場,沒過多久,便沒了錢買票。可她又實在著迷卿衣的表演,思來想去,決定從後台溜進去,說不定還能和卿衣搭上話呢。後台和她想的差不多,到處掛滿了各種服飾,道具,衣箱,珠冠霞帔,姹紫嫣紅。再往前走,有個把人來來回回,為傍晚的首場演出做準備。好像有人向她走來,可心不想被人瞧見,見有間房門虛掩著,便跳了進去,關上門。誰知裏麵有個年輕女子,端坐於鏡前。那女子聽到聲響轉過身來,問道: “你是誰,怎麽會在我這兒?” 可心忽然覺的自己有點唐突,結結巴巴的回答: 這, 我找卿衣,我想問他怎麽唱的那麽好聽,我也想學呢。”女子於是一笑:“她唱的黃梅調,源於安徽安慶,這裏麵學問可大著呢 。 生旦淨末醜,什麽樣的臉譜就是什麽樣的性格,是忠是奸,即刻可分。你要學可不是一天兩天這麽容易的,得下苦功夫呢!” ”我不怕,卿衣唱的那麽好聽,不管怎麽難,我都想學的,請姐姐幫忙,拜托卿衣教教我吧”。女子抬起頭來:“嗯,你找卿衣? 你看我和他長得像不像?”說罷,咯咯笑出聲來:“好了,我不逗你了,我就是卿衣”。 “不, 不,這怎麽可能,卿衣明明是個公子嘛” “女駙馬這出戲,講的就是一個叫馮素珍的女子,為救情郎女扮男裝,進京趕考卻高中狀元的事呀!你不是真把我當成男子了吧! 對了,我認出你來了,這幾天,你幾乎天天都來聽戲呢。我看你這樣的年紀,要是想進戲班子是有點兒晚了,不過你要真心喜歡,可以來我住的院子,我有空的時候給你哼上兩句,全當做是愛好,如何”?

可心嘴裏應著,臉上漲紅了,自己竟然把美貌的卿衣當成了男子,實在尷尬。不過從此,她不再去茶樓,而是有空就往高家的那個老宅子裏跑,閑的時候找卿衣說說唱唱的,沒有易遠的陪伴,也是十分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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