絞肉機中的掙紮和脫險（9）

15、必要的說明

     一、在本文中，高玉升一直被稱為“反革命《真理革命黨》首犯”，但從現在來看，他應該算是一個在政治上有抱負的年輕人，在60年代全國處於大饑荒的年代，他能夠認識到是毛澤東和共產黨的一係列方針政策有問題，並且甘願坐牢也要設法改變中國當時不合理的製度，應該說是一個先知先覺者。但從他的言行來看，至少有這樣一些問題：其一，他在中共的心髒地區秘密組建政黨，企圖推翻中共政權，說明他對當時社會環境認識十分膚淺，顯得十分幼稚，當時北大、清華等高校的一些大學生，以 “馬列主義學習小組”的名義討論國際國內形勢都犯忌，被打成“反革命集團”，所以，高玉升的失敗是有一定必然性的。其二，高玉升和劉誌群同學講，他想用希特勒的辦法，把知識分子和地富子女的頭都砍了。如果他這不是故意放煙幕彈，而是講的真心話，說明他一旦掌權，會比毛澤東更殘暴，更沒有人性。不過，在這一政治事件中，我當時為了“追求進步”進行告密，這應該是我一生中幹得一件最不光彩的事情。現在想，如果我當時聽了高玉升的肺腑之言，隻表示自己一心要搞藝術，不想和他為伍，沒向組織匯報他的思想和觀點，案發以後，我也可以像其他和高玉升接觸聊天的同學一樣，以種種借口推脫，也無非是“思想覺悟不高”而已。所以，從這一點來看，我當時的心態和整我的劉培華及婁廣華也有一脈相承之處。現在披露的大量事實告訴我們，在毛澤東打造的國家機器中，從中央到各個單位，人們往往是處在要麽整人，要麽被整，幾乎是別無選擇的境地。

   二、看了我這段經曆，有人可能會問：難道這算是“絞肉機”中的掙紮和脫險嗎？的確，按林彪和他的兒子林立果在《571工程紀要》裏所說，毛澤東“把國家機器變成一種互相殘殺，互相傾軋的絞肉機”，是指從建國以後，毛澤東通過一係列政治運動，把中國大陸變成一個恐怖和血腥的世界：從土改中對地主富農所采用的各種酷刑和肉體消滅，到鎮反中的大量處決，到57年反右派以後，把大量知識分子送到勞改或勞教農場，進行長期摧殘和迫害，到59年對類似彭德懷那樣敢講真話的幹部的打擊，到文化大革命初期對以劉少奇為首的各級領導幹部的批鬥和折磨，以及北京大興縣、湖南道真地區，及廣西一些縣份對出身成分不好的人員的大屠殺……所有這些事件中，都充滿著喪失人性的血腥和暴力。而我這段挨整的經曆，與建國以後曆次政治運動中那些驚心動魄的冤假錯案相比，也許並不典型。

    三、毛澤東打造的國家機器在具體運作中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要整人，可以隨意羅織罪名和亂扣帽子，置人以死地。如在廬山會議上要打倒彭德懷，就給他扣上“反黨”的帽子，對支持彭德懷意見書的張聞天、周小舟等，就說他們是 “彭德懷反黨集團成員”；對全國各地和彭德懷有類似觀點的一般幹部，則戴上“右傾機會主義”帽子；到文化大革命期間，要打倒劉少奇，就說他是“叛徒、內奸、工賊”，並把他折磨致死；對農村中的所謂“地富反壞右”則不用羅織罪名，就可以隨意批鬥和迫害，甚至進行大規模的屠殺，如前麵提到的北京大興、湖南的道真，廣西的賓陽等縣。因此，我在被整時，還可以為自己辯護，可以對審查結論提出不同意見，這和曆次整人運動的手法也有所區別。

    四、不過，在“一打三反”和“清理階級隊伍”中，據有關統計資料，全國共揭發出案件184萬，抓捕2.48萬人，殺了數千人。所以 我所在的省級五七幹校的軍代表能夠參照“六廠二校經驗”，製止了亂扣帽子，在定案中能夠嚴格把關，最後能夠還我以清白，這在那場運動中應該是幸運的極少數。然而，在我這段沒有血腥和暴力的經曆中，人們仍然可以看出在毛澤東器時代，一方麵絞殺了大批仁人誌士和有正義感的民族精英，另一方麵則造就了像周曉山和毛奇峰這樣平庸無能的官員，培養了如婁廣華和劉培華這樣的打手和黨棍，同時也迫使許多像魏然和吳桐琪那樣的聰明人，為了生存和發展，不得不隨風轉舵，甘願為掌權者所驅使……所以，在這種社會環境裏，不斷開動“絞肉機”進行絞殺的結果是，逐漸把中華民族的元氣和正氣徹底掃蕩，正如微信中流傳的一篇文章所說，消滅了貴族，剩下的是流氓。所以，經過五七年的反右運動，在沒有人敢講真話的情況下，虛報浮誇和謊言大話自然滿天飛，造成60年代的大饑荒，餓死3千多萬農民，這應該說是曆史的必然。

   五、毛澤東去世以後，盡管在胡耀邦的積極推動下，平反了毛澤東時代製造的大量冤假錯案，但卻沒有認真清算毛澤東拒絕當代政治文明和迷戀封建主義統治術的腐朽思想，使毛澤東的專製主義流毒在中國大陸繼續綿延流行，直至今日。回首鄧小平執政期間，對六四學潮的武力鎮壓，對胡耀邦和趙紫陽兩屆總書記的罷黜，都是獨裁專政主義典型做法。江澤民執政期間，對參加參加六四學潮的年輕學生和知識分子，大搞恐怖統治，抓一批，關一批，懲處一批，成千上萬的愛國青年又受到類似57年右派那樣的打擊和迫害；另外，江澤民對“法輪功”輕率地扣上“邪教”的帽子，對全國成千上萬修煉法輪功的學員進行大規模的打擊和迫害，又造成新的一大批冤假錯案；而胡錦濤執政期間對劉曉波的逮捕和判刑……所有這些，都說明對毛澤東那種無法無天的專製主義罪行不進行清算，其流毒還要繼續危害中國社會，使其難以向現代文明社會邁進。

                                2016/12/16完成

                                2016/12/18——25改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