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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大湫窪以後,石濤立刻組織春耕生產。由於上年站穩了腳跟,完成了軍令狀,總場部對他褒獎有加,一下子調派了800人過來,農機設備也增加了一倍有餘,新場總算是初具規模。石濤馬上宣布再開荒兩萬畝,當年播種一萬畝。連同上年未播種的開荒地,今年將新增播種麵積一萬四千畝。有了去年的基礎,這個目標不算天方夜談,但是他在總場又立了個軍令狀:熟地畝產1000斤。這事則有點懸。去年不管大豆還是小麥,畝產都沒過得了100斤,今年就能翻10倍以上?我雖沒多少種地經驗,憑直覺也感到不太靠譜。不過石濤還是信心滿滿:去年種的都是處女地,沒法追求單產,今年怎麽也得露一臉了。再說老場的指標比這還要高50%,新場就算夠不著人家腦門,總不能在人家肚臍眼底下呆著呀!
按照同比原則,石濤還要搞一塊畝產萬斤的衛星田出來,為此把馬棚隊又押回那片棺材坑裏,為他精耕細作,播種密度也增加了好幾倍。麥苗拱出來以後,綠茵茵的一大片,見不著丁點泥土,就跟足球場的草皮一樣。但是後來的長勢並不喜人,比其他地號裏的麥苗矮一大截。一直到了很晚,石濤才把“密植”的真經取回來——原來人家都是等到收割之前,才把幾塊地的莊稼移到一塊地裏,要想多密就有多密。這時他再亡羊補牢,也隻能打其他地號的主意,我們這塊棺材地是放不出衛星來了。從那以後,他對馬棚隊不再青眼有加,也不再來蹲點了,但我們並不覺得“失寵”是一件壞事情。
石濤雖然老愛想入非非,但也不是蠢貨。今年他就吸取了教訓,在搞大躍進的同時,比較注意抓營地建設。為此他把邱從德的煉鋼隊從秤砣山撤回來,又配了幾名有經驗的老農工,成立了一個房建隊,每天不用下地,專門蓋房。邱從德在農村屬於“手工業者”,技能比一般農民要強得多,跟著他一起鼓搗小高爐的50來個人也都有些手藝,砌牆架梁算不了什麽。眼下大煉鋼鐵的熱乎勁已經過去,秤砣山底下還扔著100多個錠,足夠往鋼廠再拉一年的了,所以他們也想搬回來跟大夥一塊住。這幫人有圖紙、有工具、有幹勁,蓋房效率比“自建公助”要高好幾倍。石濤畢竟當過參謀,知道工兵的重要性,與其讓大家下班後零打碎敲地蓋木籠房,還不如上專人上設備,畢其功於一役。眼下陡然增加了這麽多隊員,再不抓營地建設,等到又死一堆孩子,搞幾份血書出來,他也會在墾局揚名立萬的。
新場這回蓋房是成規模的,專門開辟了一大片空地,預留了道路和排水溝的位置,然後開建一排排“拉合辮”房。這種房子是東北的常見民居,我1953年首次入朝前,借住的老鄉家就是拉合辮房(29章)。它外表看起來跟內地農村的房舍差不多,但用料和施工方式大不相同:先用樹幹搭出房架,然後就近挖個大坑,往裏倒水和(huò)泥;再丟入細長的羊草,掛上泥漿後撈出,編成胳膊粗細的“拉合辮”,在相距半米的立樁間一股股盤好;每盤完一層就用濕土往裏填實,這樣壘出四麵牆來,等幹透後再往上抹“大泥”,塗勻實。
房頂則用一尺厚的幹草苫成——這個“苫”字可有講究,包含占簷、鋪草、拿梢、擰脊等一係列工序,目的是把成股的羊草用泥粘連到棚架上,並且絞合成一個整體,經得起風吹雨淋。拉合辮房不用磚瓦,省土坯省木料,密封性好,又具有相當的強度,稱得上是真正的房,比馬架子、地窨子這些“史前民居”要先進百倍,因此建造的複雜程度也大得多,不是隨便幾個人就能搞定的。而房建隊可以進行有效的分工協作,並在重複勞動中迅速提高技能,所以不到一個月,每天都能有一套“兩間房”完工,充分驗證了馬克思的社會化大生產理論。
那段時間田間勞動依然很繁重,但是每天收工回來,經過這片“愚公新區”,大家都感到歡欣鼓舞。在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眼中,五彩雲霞裏的共產主義小轎車,遠不如土裏土氣的拉合辮房更有吸引力。】
2019-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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