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亂彈 — 第五十二回 墜落深淵

紅樓亂彈 — 第五十二回　俏平兒情掩蝦須鐲　勇晴雯病補雀金裘

 

墜落深淵

 

“玉不琢，不成器”，說的是培養、教育對一個人成才的必要性；另一句名言“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則說明了寬容和再教育的重要性。

 

從《紅樓夢》本身的文字，我們看不出賈府的丫環婆子們是否接受過上崗培訓。但我們可以確信的是，賈薔、賈芸在正式工作前沒有接受過上崗培訓，也許是因為那些活太簡單了，無需什麽培訓和指導。賈府的丫環婆子分作好幾等，分工明確，各司其職。關於這一點，王熙鳳在協理寧國府時已經向大家充分展示了其高明的管家本領。一直處於其掌管下的榮國府，內務諸事應該是安排的井井有條。

 

丫環上崗前有無“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的培訓，我們不得而知。有無各種各樣的規章製度，我們也不清楚，但想必是有的。因為畢竟人們常說“國有國法，家有家法”，對於賈府這樣“生齒日繁，事務日盛”的“鍾鳴鼎食之家”自然少不了家法。可惜，曹公沒有把他們的家法列出來，否則真有可能象“顏氏家訓”那樣被後人頂禮膜拜。至於賈氏家法中對奴婢犯錯的懲罰條例更是隻字未提，實為一大憾事！

 

晴雯怒罵甚而用一丈青猛戳偷了蝦須鐲的小丫頭墜兒，固然表現了其嫉惡如仇的“爆炭”脾氣，沒什麽好指責的；平兒也表現了其識大體，體貼寶玉的聰慧品性；麝月對墜兒的偷竊行徑也是深表厭惡的——“這小娼婦也見過些東西，怎麽這麽眼皮子淺。”隻是她行事和襲人是一路貨——比較溫婉罷了。寶玉知道後則是“又喜又氣又歎。喜的是平兒竟能體貼自己；氣的是墜兒小竊；歎的是墜兒那樣一個伶俐人，作出這醜事來。”

 

對於這件偷竊事故的處理，大家一致的意見是將墜兒“變個法子打發出去”了事。墜兒被打發出去後的結局如何，《紅樓夢》裏沒有記載，也沒有人去關心。但從前麵金釧被趕出去的情況來看，墜兒多半不會過的順心如意。

 

墜兒偷了平兒的蝦須鐲，大概是一時眼熱而已。相信不管是寶玉、平兒、麝月還是晴雯，隻要真心地勸告她一下，曉以利害，相信她一定不會再犯這種錯誤。但這些丫環小妾們都沒有這麽做，其所作、所想的無非是考慮如何盡可能地保護主子們的麵子而已。人之本初，是惡是善，大家或許有爭議。但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卻是不爭的事實。在人一生的成長過程中，不可能一點錯都不犯。人犯了錯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周圍的人不給他們一點寬容，一絲溫情，一次改過的機會！何來“浪子回頭金不換”？！

 

其實，無論在丫頭、小妾還是寶玉的內心深處，他們都認為一個乖丫頭從來就應該是端端正正，伶伶俐俐，不犯任何錯誤。事實上這隻是一種不折不扣的理想主義！跟希特勒宣揚“日耳曼種族是最優秀的”在本質上並無二致！說到底就是一種徹頭徹尾的先天、唯心主義罷了，其本質上是從根本上否定了人後天的努力和修為。

 

一個官府之家，當然希望自己的奴婢們品行端正，不作奸犯科，這是很正常的，無可厚非。然而，從處理墜兒偷竊之事方式的簡單、粗暴和無情來看，則隻能說明貴族對底層小人物的漠視和殘酷。他們從來都是把這些奴婢當作東西來看待，略不順手，稍不合意就立馬扔掉，沒有絲毫的溫情和寬容，根本就沒把他們當作人來看待！

 

更可怕的是那些貴族們已經把自己的觀點潛移默化地灌輸給了社會的各個階層，以他們的好惡建立世間的是非、美醜標準。可歎那平兒、襲人、麝月、晴雯等等，都不知不覺地成了主子們的幫凶，冷酷地殘殺自己的兄弟姐妹們！

 

從晴雯無情地逐走墜兒，也就不難看出總有一天，她必定會被另外一個更厲害的人粗暴地逐出大觀園！因為“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在一個缺乏寬容和溫情的環境裏，任何一個小小的錯誤都將導致你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09/24/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