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亂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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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亂彈 — 第十八回 紅顏薄命

(2005-09-14 19:14:19) 下一個

紅樓亂彈 — 第十八回 隔珠簾父女勉忠勤 搦湘管姊弟裁題詠

 

紅顏薄命

 

“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這一名句流傳已久。然而,人們似乎更多的是引用和讚賞“士為知己者死”這部分。男人可以因為別人賞識自己的才華和誌向而生死相與、肝腦塗地,幸運的話,還真能輔佐帝王將相成就一番宏圖偉業——他所恃的是他的才幹。而女人則為喜歡自己的人,濃妝淡抹,展現其豔麗的容姿,運氣好的話,真可能花落帝王宮苑、將相府第——她所依的是自己的容顏。

 

“花無百日紅”,韶華易逝,人們無法抗拒這一自然規律。(縱使現在科技發達,駐顏有術,終也是無奈。)這也就注定了古代女子紅顏薄命的悲劇。

 

元春才選鳳藻宮,雖沒有楊貴妃那種“三千寵愛集一身”的榮耀,卻也“富貴已極”,比起無數寂寞獨處後宮的妃子們不知要強多少倍。縱是如此,她也深刻體會到這浮華背後的辛酸和苦澀——“田舍之家,雖齏鹽布帛,終能聚天倫之樂,今雖富貴已極,骨肉各方,然終無意趣!”且不論年老色衰,終究難逃失寵的厄運。曆史上有多少絕色嬪妃因失寵而被打進冷宮?相信即使楊貴妃馬嵬坡不死,終也難逃失寵的結局。

 

如果說帝王有三宮六院,妃子落得冷清寂寞是難免的,那麽將相之家又是如何呢?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愛情故事,曆來為人所稱頌。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美好姻緣,也發生了司馬相如嫌卓文君年老色衰,意欲再娶美嬌娘的變奏曲。幸虧卓文君苦口婆心,司馬相如尚知廉恥,才沒有給那美麗的傳說抹黑,保得一份完美。可想而知,舊時富紳官宦之家夜夜掛起了多少個“大紅燈籠”,又滋生了多少段勾心鬥角、閨閣恩怨?

 

舊時社會最底層的優伶倡伎的命運更是如此。白居易一首《琵琶行》道盡了個中辛酸!

 

“……

十三學得琵琶成,名屬教坊第一部。

曲罷常教善才伏,妝成每被秋娘妒。

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

鈿頭雲篦擊節碎,血色羅裙翻酒汙。

今年歡笑複明年,秋月春風等閑度。

弟走從軍阿姨死,暮去朝來顏色故。

門前冷落車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婦。

商人重利輕別離,前月浮梁買茶去。

去來江口守空船,繞船月明江水寒。

夜深忽夢少年事,夢啼妝淚紅闌幹。

……”

 

紅顏易老,縱使琵琶彈的鬼歎神驚,也是無人問津,門可羅雀!原來的熱鬧隻是因為她的美貌,賞曲不過是個風雅的借口罷了。

 

同樣的故事在《紅樓夢》裏繼續上演,而且就在同一回裏驚人地展現了此類故事一盛一衰的必然場景!

 

其盛——

 

“剛演完了,一太監執一金盤糕點之屬進來,問:‘誰是齡官?’賈薔便知是賜齡官之物,喜的忙接了,命齡官叩頭。太監又道:‘貴妃有諭,說:‘齡官極好,再作兩出戲,不拘那兩出就是了。’’賈薔忙答應了,因命齡官作《遊園》,《驚夢》二出。齡官自為此二出原非本角之戲,執意不作,定要作《相約》《相罵》二出。賈薔扭他不過,隻得依他作了。賈妃甚喜,命:‘不可難為了這女孩子,好生教習。’額外賞了兩匹宮緞,兩個荷包並金銀錁子,食物之類。”

 

寥寥幾語——“原非本角之戲,執意不作”、“賈薔扭他不過,隻得依他作了”,一個恃才傲人、自命不凡的藝人躍然眼前。年輕氣盛的她,如何能想到自己也會有衰敗的那一天。

 

其衰——

 

“原來賈薔已從姑蘇采買了十二個女孩子,並聘了教習,以及行頭等事來了。那時薛姨媽另遷於東北上一所幽靜房舍居住,將梨香院早已騰挪出來,另行修理了,就令教習在此教演女戲。又另派家中舊有曾演學過歌唱的女人們,如今皆已皤然老嫗了,著他們帶領管理。”

 

這些老嫗們看到齡官的所作所為,大概也會想起自己年少時的無限風光吧!正是“夜深忽夢少年事,夢啼妝淚紅闌幹。”

 

作者把優伶的一盛一衰、必然的軌跡擺放在同一章節裏,讀來由不得人感慨世事浮華,人生如煙!

 

如果說舊時“紅顏薄命”的悲劇在於“韶華易逝,青春難駐”,毋寧說悲劇的根源在於父權社會製定了“郎才女貌”這樣的規則。依據這樣的規則,女人一生的價值和生命的意義都寄托在那無法永恒的容顏上!在這一規則下,女人完全處於劣勢、受害者的位置。因此,在舊社會這一大背景下,我們似乎更應該佩服象梁光、諸葛亮這一類娶了“醜妻”的偉丈夫!

 

 

06/18/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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