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亂彈 — 第十四回 窮則思邪

紅樓亂彈 — 第十四回　林如海捐館揚州城　賈寶玉路謁北靜王

 

窮則思邪

 

尊崇祖先在中國傳統文化中由來已久，大到國家公祭軒轅黃帝，小到百姓清明掃墓緬懷先祖。通過祭祖這一活動，後人表達了對先輩的崇敬和感恩之情。對於富貴之家，他們也許更加明白祖先恩澤的重要性。象《紅樓夢》裏提到的“四王”，“八公”，多少“侯”，無不是世襲，就連林黛玉家族也曾世襲了四世。沒有祖先的功勳就絕不會有這些後代的榮華富貴，這也是秦可卿臨死之際還不忘托付王熙鳳抓好祭祀和私塾兩件大事的根本原因。

 

人生而不平等，是毋庸置疑的，在封建社會就體現的更加明顯。象賈珍、賈璉、薛蟠之流，盡管不學無術，仗著祖先的恩澤照樣能做官發財。然而，幸運降生在官宦之家的畢竟是少數，大多數人還是出生在普通甚至窮困的家庭。

 

不甘窮困，追求富達，是幾乎所有人的願望，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種追求完全是正當的，合乎情理的。我們沒必要象叔向那樣虛偽地“賀貧”，也沒必要象老子那樣提倡 “寡欲”（當然窮奢極欲是要堅決反對的），否則這人類社會現在大概還停留在“人猿時代”。（似乎有個歐洲哲學家說過“惡，推動社會的發展”，不確定，有待考證。）追求財富無可非議，關鍵是所采取什麽樣的手段和途徑。範蠡式的“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曆來為人所稱頌；而那些利用職權、不擇手段、喪心病狂的，諸如胡長清、楊秀珠之流的貪官；製造假酒、“大頭奶粉”之類的奸商，終將受到法律的懲罰，將永久地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

 

不象現代社會，人們可以通過各種途徑來實現自己的富達之夢，活在封建社會的人似乎隻有考取功名一條路。因此在第一回，我們就看到了窮困潦倒，卻急切想考取功名的賈雨村。別的暫且不論，單就這一點，賈雨村還是稱得上“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誌”。

 

寶玉生於官宦之家，富貴之鄉，無衣食之憂，無意考取功名尚可以理解的。然而，秦鍾出身寒門，憎惡貧窮——“可恨我偏生於清寒之家,不能與他耳鬢交接,可知‘貧窶’二字限人,亦世間之大不快事。”；明知父親費了好大氣力，期望他考取功名——“為兒子的終身大事,說不得東拚西湊的恭恭敬敬封了二十四兩贄見禮,親自帶了秦鍾,來代儒家拜見了。”他卻不把心思花在讀書上，實在令人感到不解和遺憾！

 

然而更令人吃驚的是在鳳姐協理寧國府時, 秦鍾看到對牌後所說的話——“秦鍾因笑道:‘你們兩府裏都是這牌,倘或別人私弄一個,支了銀子跑了,怎樣？’鳳姐笑道:‘依你說,都沒王法了。’”

 

別人都沒提到這個問題，偏這小小年紀的秦鍾說到了，可見其對“銀子”是何等的渴望，而且是想通過一種“犯罪”的手段來獲取！再回頭看前幾回有關秦鍾的文字，你就不會認為那句話是他隨便說說的。所謂“言為心聲”，佛家有語“一念動，妄想起。”

 

窮固不可怕，怕的是你自暴自棄，不去爭取；更可怕的是動了邪念，用不正當的手段去追求財富！

 

大概秦鍾那時還沒看到《四書》裏“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或者“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的那些章節吧。

 

於06/05/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