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亂彈 — 第十一回 生死的淡然

紅樓亂彈 — 第十一回　慶壽辰寧府排家宴　見熙鳳賈瑞起淫心

 

生死的淡然

 

看完第十一回，不得不再次佩服曹雪芹超凡的才華！在一回裏通過一冷一熱，一悲一喜，一盛一衰的對比，把人世的悲喜不定、生命無常展示的淋漓盡致。

 

秦可卿的突然病倒，讓鳳姐感歎：“真是‘天有不測風雲, 人有旦夕禍福。'這個年紀,倘或就因這個病上怎麽樣了,人還活著有甚麽趣兒！”在看望秦可卿時尤氏打發人請了兩三遍後鳳姐才紅著眼圈告別。而秦可卿的一番話“我自想著,未必熬的過年去呢。”更是讓寶玉萬箭穿心，淚流而下。這也難怪，上個月還精神十足的，轉眼間卻成如此淒涼的光景，怎能不讓人悲傷呢？

 

鳳姐出來後看到的是“黃花滿地,白柳橫坡”、“石中清流激湍,籬落飄香”、“樹頭紅葉翩翻,疏林如畫”，一片鳥語花香，生機勃勃的自然美景！

 

接下來是眾人賞菊，喝酒，看戲，戲耍，好不熱鬧！而賈璉、賈蓉、賈薔等一幫爺們更是趁機尋歡作樂,好不痛快！

 

同在寧國府，一邊是人之將死的壓抑、悲傷和衰敗，一邊是自然萬物的明亮、歡快和強盛；一邊是獨臥病床的冷清孤寂，一邊是眾人宴席的熱鬧喧囂；一邊是對將死的哀傷，一邊是對生辰的慶祝．．．．．．這一係列強烈的對比顯得那麽刺眼矛盾，然而細想之下卻是和諧真實的自然之道。這世間萬物本來就是盛衰、悲喜、冷熱、生死相輔相成的。

 

在這一回裏作者再一次將生死這個讓人無法回避的問題擺在了讀者的麵前。

 

麵對生死，縱使那“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的無盡哀愁，也顯得蒼白無力，將消失的無影無蹤，更不用說那風花雪月的閑情雅致！不同的人對生死有不同的看法：有感歎人生短暫，生命無常，因此鼓吹“及時行樂”、“好花堪折直須折”的；有尋仙求道煉丹的，希求長生不老，同日月共爭輝的，等等。

 

不知什麽原因，相對於其他人物，曹雪芹對秦可卿的塑造總體顯得幹癟和蒼白。盡管這樣，秦可卿對待生死的態度還是讓人歎服的！且看——

 

“秦氏笑道:‘任憑神仙也罷,治得病治不得命。嬸子,我知道我這病不過是挨日子。’”——這是麵對死亡的坦然！更讓人驚歎的是，在死亡陰影的籠罩下，她竟然有品味美麗人生的超脫心境——“嬸子回老太太,太太放心罷。昨日老太太賞的那棗泥餡的山藥糕,我倒吃了兩塊，倒象克化的動似的。”這和蘇東坡在《前赤壁賦》裏所表達的“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的曠達生死觀有何二致？再對比賈敬三番五次催賈珍刻印《陰騭文》一萬張散人，急切地欲積“功德”以求長生不死的愚癡和偏妄，秦可卿對待生死更顯得淡然和超脫！

 

 

 

於05/28/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