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浩浩蕩蕩地跑完了。發生了太多的故事,一籮筐!
【1】夜晚的曖昧
我是老油條了。所帶物品有一個清單,每次出發前,都按每條過一遍。臨跑前一晚,我把兩個胸前水袋(Flasks)灌好水,放進旅館的冰箱。然後找那隻紅色大蛤蟆,我的水背心。啊呀,還在家裏的沙發上。因為怕壓,準備最後裝包的。又檢查了一遍,真的沒帶。隻好在群裏叫苦。因為這次高溫,我除了水背心,還加帶了腰水壺。好吧,隻能湊合隻用水壺了。
小哥和我不是一個航班,但和我同一個旅館(不同房間,哈哈)。這山溝溝裏,方圓幾十裏沒什麽旅館。他晚上10:30到,我已經睡了。明早要起大早。快11點的時候,被他的的短信吵醒,已經在停車,說會給我一件水背心,問幾號房間。啊呀,深更半夜地,敲女生房間的門?我一看,被子是亂的,頭發也是亂的。換衣服已經來不及了,再說這個時候,去穿一個胸罩也不明就裏。就走到鏡子前,確認睡衣的扣子都扣好的,頭發捋了一把,用皮筋紮了一下,看上去專業人士些。嗨,平時一起跑步,短褲加運動胸罩,裸體率高達80%,什麽沒見過。
心裏想,他對我還真好,想著高溫沒有水背心不行,網上求救。然後下了飛機找了另外一個比賽的朋友,比較近,是開車來的,車裏有備用背心,就為我拿了,難怪到11點才到,他繞彎兒去了。等一下,他會進我房間嗎?想著把門開一條縫不好,反而搞得鬼鬼祟祟的。我們是五年的跑友了。幹脆大開。結果他來後,並沒有進房間,而是站在走廊上,和我一裏一外說了幾句,把背心給了我。大家互道晚安,因為沒幾個小時可以睡了。(題外話,是不是我想多了,還是大多女生都會想這些?)
我試了一下,不合身,太大了。一想比賽日不要試新花樣。決定隻用腰水壺,應該也夠了。(後來證明並不夠)
【2】起跑
因為是911,比賽起跑前,主持人專門介紹今天有20名 911那天的警察戰鬥人員參賽。他們列隊敬禮。大家鼓掌,卻沒有任何人說話,表情肅穆。然後全體靜默一分鍾。然後奏國歌。平時唱國歌,快結束時全體會歡呼。但今天都心情沉重地把手放在胸前。國歌完,整個賽場安安靜靜。隻有手放下來的聲音。
事前我曾經信誓旦旦說要衝8小時完賽,後來看到有高溫,一直到比賽前還是令人絕望地沒有變化,奇跡沒有發生。加上沒穿水背心,心裏忐忑。不行就減慢速度吧。再有,事先仔細觀察過高程曲線,但沒想到,一跑出去就給我一個下馬威。不到半英裏,道路陡得隻能走了。我的天,走?那今天幾小時完成啊。這是一條很窄的路,隻容一人。所以除非你找寬的地方超人,不然都是一長條,一個跟一個。蜿蜒上山。
【3】我這次真的摔跤了
第二個下馬威,是路麵狀況和我平時訓練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樣。我想著石頭麽,就是岩石,會割到皮膚的那種。結果山頂是鵝卵石。奇怪啊。後來查了,這裏遠古的時候是條大河,燕山運動時,地殼被生生地隆起,變成了山,河底變山頂了。這個鵝卵石,太壞蛋了,什麽跑鞋都沒用。不是打滑,是滾動。
小哥一直和我一起跑。以前我比他快,去年到現在我比賽多,他主攻大賽,所以比我快了,變成了我的兔子。馬拉鬆距離後,他開始加速超人,我緊跟。不料在28.72英裏處,我突然重重向前摔倒,一切都似乎在0.5秒之內發生。那個地方不算危險,不是懸崖,隻是在左拐右拐上坡。小哥在最前麵,我在第五的位置,我想從左側超人追上他,後麵還有人。
腳踢上一塊被灰塵蓋住的石頭,是岩石。我隻注意滾動的鵝卵石了。身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抓。似乎頭會撞地,而且前麵還有塊石頭。身體立即反應,還是決定用手去擴大撞地麵積。一瞬間,聽到腦袋“嗡”的一聲,兩眼發黑。接著像《鋼琴家》裏被炸彈炸開播音室那樣,出現耳鳴的“嚶~~~!”的連續聲。
還活著嗎?接著聽到遠處(其實就在身後)一男一女在問, Are you okay? 我知道還活著。稍微動了一下,可以的。下巴疼,我用手摸了一下,沒出血。別的地方受傷沒事,首先不能毀容啊。他們已經走過來要扶我,我一轉身站起來了。一看,左上臂外側大麵積擦劃出血,左膝蓋出血,兩手掌和右膝蓋擦紅,沒出血。左肩紅腫一片,左腰擦劃。走了一兩步,可以。就堅持繼續跑步,追上小哥。
其實上麵這兩段文字,都是在兩三秒之內完成。一片驚呼,小哥回頭看我的時候,我都已經站起來了。我後麵的大叔說,Nice rolling! 看我還能超人,知道我沒事。當時也不覺得疼。因為在比賽,我連創口貼都沒用,放任自“流”。等下午跑完才覺得這痛那兒疼,當時的紅色變成了紫色。洗澡的時候,被水一濕,牙齒發出了“絲~~,絲~~”。
後麵大叔說我滾動得好。我訓練過摔倒動作的。跑步,騎車,滑雪,滑輪這些會摔倒的,都要學,用滾動身體來耗能。當時不連貫滾動甩的話,骨頭或者脖子就會扭了、斷了或碎了。
【4】山脊
那天貼了K天王的跑山脊,看著脊背發涼,不能有恐高症,我還想我們這個比賽不會有。
錯!隻要跑山,總會遇到山脊,Ridge,就像“鼻梁子”。為什麽?山脊上比較平緩,要直接爬山,那就得之字形,盤山路,繞得很遠。這也出了我的意料。到了山脊,還是挺怕人的。我倒不是恐高。但一點都不能發生“左傾”或者“右傾”的錯誤。這裏是森林,但一腳踩滑下去,山頂沒有什麽灌木,兩側都很陡,那些樹幹隻能擋你一下,你還是會一直滾下山腳,全部散架。山脊上,也隻有一人的單行道。絕不超人,對麵遇到人,隻能停下來。
很想拿手機拍個驚險的照片。但沒人做這個動作,不但自己危險,也會危及他人的生命。這是紀律,是在比賽中。
【5】絕望的5英裏
自從我摔倒後,到了下個水站,我對小哥說,我不想跟你了。你管你自己吧,別管我,我要慢點。於是,慢慢地,我就看不見他了。
35英裏,進入一個最險惡的山區。有連續5英裏的大幅上下坡。上坡隻能走,太陡,太長。下坡呢,也隻能走。也是因為太陡,根本不敢跑,小腿、大腿和臀部肌肉,哪兒都疼,已經35英裏的折騰,經不起大幅下衝動撞擊。我的布頻達到250,就是顛著下山。因為太多鵝卵石,我大約有80%都在草地上。平時不舍得跑草,因為耗能(和跑沙灘那樣累)。但昨天這個,腿已經不行。
因為已經到了高裏程,這一段又是荒野,跑步的人已經完全拉開距離。偶爾會看到一兩個人在前麵後者後麵。但是因為轉彎太多太急,還是看不到人的時候為多。這個時候,已經是下午,90度以上的氣溫毫不留情地持續幾個小時,直到比賽結束。熱啊。我現在發現,前幾天穿著三層衣服跑步,那隻是身上捂出了汗而已。現在是,熱浪撲麵而來,鑽進你的鼻孔,呼吸到你的肺裏,再傳給你全身的血液。
離開水站才兩英裏多,突然發現我的水過大半了。怎麽回事?後來琢磨出來,因為大部分時間都在走,但喝水的頻率,你是習慣按時間間隔的,過幾分鍾喝一口,而不是按距離!!!!
想起來,比賽網站上有個表,標出了每個水站的間隔。依稀記得有兩處是“5.0”英裏。那。。。肯定是這裏了,這裏交通不便,不通車的。我的經驗,水站大都是離某個路口不遠。蘭州越野事故的那一段,也剛巧是不通車的位置。慘了,大坡、高溫湊一塊了。
而我隻有一個腰壺。雖然在水站我已經喝飽,但哪禁得起這樣的高溫?記得剛才還對頭頂上擠了一下,噴水降溫。現在喝的都不夠了。還有1/4壺水。這個壺是16盎司的。就是隻有4盎司的水了,120毫升。還有3英裏,每英裏40毫升。可是,馬拉鬆每分鍾失水是20到40毫升。我不跑快,慢慢走,算20吧。但今天高溫,失水快,那就30毫升。當然這是極限。按照我的體重122,90度高溫,每英裏需要帶水5盎司。因為大坡,則需要加大半,3 x 8 = 24 盎司。
那我現在有4盎司的水,隻有需要量的1/6。一麵跑,一麵在心裏驗算,沒算錯吧?那不是。。。。。越想越恐懼。Philip Kreycik 怎麽死的?我怎麽會忘了帶水背心了呢?今天早上還是把那個大號的背心帶上也好。現在似乎是進入絕境了。我開始看周邊的森林,哪種樹葉可以有汁水而且無毒?
開始讓自己冷靜。不做激烈的動作。現在不敢喝(Drink) 水了,隻能嘬 (Sip)水,就是讓自己的嘴唇濕一下。也希望,到了5英裏,水站真在那兒。那個剩下的3英裏怎麽那麽長啊。爬上,再走下去,本來一個彎隻要1分鍾,現在看著讓人喪氣,望不到頂。一個一個,沒完沒了。我打開手機,電池30%。
等我終於聽到森林裏有人說話的聲音,知道水站不遠了。開始跑,同時估計自己還能撐。到了水站,拿出水壺,還剩下2盎司。也就是半個多小時,我隻喝了2盎司的水,60毫升,一瓶礦泉水的1/8。可我無論如何不敢喝完啊。現在,我得救了。
【6】小哥受傷
這樣我獨自跑了大約10英裏,在40英裏的水站,我又看到了小哥,在喝水。等我到了,打了個招呼,他又開始跑了。看來他也是被剛才的絕望5英裏打殘了,累了,居然在10英裏後被我重新追上。這不是第一次,三年前有次馬拉鬆,也是他先起飛,後來又被我追上,最後手拉手一起衝過終點。但他的成績比我快了一秒,因為起步晚了一秒。
等我開始跑,不久發現他還在前麵,卻是在走。這裏不是大坡,怎麽不跑?我追上他,他就跟著我慢慢跑。問他怎樣?他說有痙攣。我說那條腿,回答Both。我心想不好,這比累了要嚴重多了。說不定要退賽。這樣我陪著他,走走跑跑大約1英裏,他說,你別管我了,你先跑吧。我說沒事,現在換我做你的兔子。於是重新開跑,不了沒跑200米,親眼看見他疼的一跳。咬牙壓著小腿。Spasm!
過了一會兒似乎好了,繼續一起跑。42英裏,又進入剛才那座山,不過另外一側。地勢一模一樣,森林,大坡連大坡。他上坡時又發生了一次Spasm。於是說,你走,走啊。求你了。You can go, you go, go, please. It is a race. You don't have to. I will be okay. 他似乎發火了。我就開始往前跑。到了轉彎看不見了,我就回頭看他,看到他的那件紅色大蛤蟆了,我就繼續跑。可是我還是不放心他。等他走走跑跑上來,我說你水夠嗎?他是有大蛤蟆的,兩倍於我的水,但我還是要問。我說,你要能走的話,一定要慢慢走,不要坐下來。因為坐下來,你的Spasm會變成Cramp,周圍沒人,太危險了,你爬不起來怎麽辦?
人家說,那些困難,堆得像座山。可是現在,擺在我們麵前的是真正的一座一座山,身體已經痙攣,能不能越過。我沒敢對他提Philip Kreycik,怕對他的心理有負麵作用。下一個水站在46英裏,我這麽跑一截,等一下。到了45英裏的地方,我開始一直跑到水站。我先喝水,再等他。這一等,就是8分鍾。我說他痙攣了,誌願者找了個椅子給他坐下,他說,我實在不能跑了,我準備走。隻有4英裏了,你先完賽。在終點等我。大不了回頭找我,看我倒在哪裏。還有救麽。
他說這話,是命令式的句子。
【7】終點
我全力開始跑。狀態還好,我一般到最後一段是會加速的。昨天最後還有很多地段要走。但精力是好的。
48英裏,最後一個水站。在一個路口,很多人,搖旗呐喊。兩個誌願者,每手端著一個大罐子,一個是水,還一個不知道是什麽。我跑到跟前,一個妹紙問,What do you need? 這個時候,我什麽都不要了。就說:
I need to finish it!
於是全體給我鼓掌。另外一個說,前麵那個山你能跑上去嗎? 我被鼓動了,蹭蹭蹭,真的就跑上去了。身後遠處傳來更多的掌聲和呐喊。
實話說,最後兩英裏還是有很多大坡,我挑了一個半英裏處的上坡走了一會兒。留點力氣,衝線時拍照好看。最後成績,保住了930,還寬裕幾分鍾。雖然沒有8小時。我覺得我盡力了。雖然照看小哥花了不少時間,但他的安全比什麽都重要。
拿了獎牌,我找了靠終點線邊上的一個木凳坐下。眼睛盯著那個Finish。這一等,就等了45分鍾。他是真的走過這4英裏的。一步沒有跑。我衝上去,對他拍了20幾張照片。他似乎想露出點笑容,但表情哭笑不得,很是滑稽。
拿了獎牌,我上去給他一個擁抱。然後扶著他到凳子上坐下。桌上有各種飲料食物。我說你要什麽?他說,I want to kill myself。離開了終點線的觀眾歡呼,隻麵對我一個人的時候,他不用再裝笑臉,變得非常難受。失望,疼痛,沉默寡言。我先倒了一杯冰水給他。他不說話。我們一個群裏跑步5年了,開始跑山還有4個人,慢慢最後就剩下我和他。我們住的近,雙方優點缺點,都很知根知底,親兄妹似的。這個比賽是他拉我進來的。那是兩年多前了。因為疫情,推遲了三次,現在是第四個日期,卻遇到如此高溫。整整兩年多來,連KT姐妹都知道,我們倆那麽多次越野約跑,大雪天,三伏天,就是上個星期我們還練習過兩次。結果以這麽個結果而告終。
他難受,我也跟著他難受。他一句話都不說。我說,給諾婭發給短信,報個平安。他拿出手機,隻發了一個 Done。
我說你餓了吧,咱們去吃點東西。他也不反對,可是就這麽撐著頭不說話。也不吃。當然我知道,他也累了,需要徹底休息。我不是外人,太熟悉了,不必管我,可我還是管他的。讓他消化一會兒。不知道過了多久,冒出一句,我以後不跑超馬了。
【8】草坪
我問他,為什麽?他說跑過這麽些超馬,每次都有狀況,也許我不適合跑超馬。什麽50K,50M,100K,100M,統統不跑了。專攻馬拉鬆和探險賽。
看來,今天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了。以致要否定自己了。當初,他也是領我進超馬的之一。而實際訓練上,他才一直是我的超馬小哥。我是他的徒弟。現在師傅要打退堂鼓?我說也不一定,要分析原因。今天這麽熱,出狀況是正常的。我們這個大棚子就在終點線邊上,你看,到現在還有這麽多人在陸陸續續跑過終點。我們比他們快很多啊。
開始說話就好了。緩過勁兒了。但這個結論還是有點唐突。我說你喝水了沒有,痙攣不外乎過度使用肌肉,缺水,缺電解質。今天的天氣,我已經聽到好幾次救護車開走了。他說他喝水了。我說不夠啊,一場馬拉鬆失水10磅以上,今天是雙倍馬拉鬆,如此高山,如此高溫,你到底喝了多少?上次我的比賽就吃了苦頭。我把我的“輪胎理論”再對他說了一遍。輪胎要打足氣,才能有力,沒氣不久癟了麽。人體的各種血管肌肉,到處都要有體液,沒有水空有細胞壁,那不就和輪胎沒氣一樣?當然喝水還要補充電解質,不然不能工作。我的話,他還是聽的。
他吃了餅幹水果和雞蛋,把那個漢堡包了一下,回到我們的停車場。今天臨時開了一片草地給我們比賽停車。草開始黃了,曬了一天,軟軟的,和地毯似的,特舒服。
我正在放東西,突然聽到他大叫起來,躺在草坪上直打滾。抽筋了。
我趕緊衝過去,拉直他的腿,把腳趾頭望上翻。結果他的另外一隻腳也開始抽筋。和我上個馬拉鬆結束後一模一樣。我拉得比較急,他說 Stop, stop, stop. 我稍後輕輕按摩他的小腿,慢慢放鬆。他自己按著左腿,右腿我來按,腳趾往腳背方向,按摩他小腿的動作更輕柔一些。然後再換腳。
我說,繼續喝水。我剛才的可樂沒喝,也給了他。等他穩定了,我們就聊天,希望讓他多恢複一些,能吃就吃能喝就喝。慢慢還帶他一圈一圈地走走。不知道多久,停車場的車都沒有幾輛了,我就去終點那兒,再拿幾瓶水送給小哥。這個時候,聽到觀眾在熱烈的叫喊。原來是關門時間到了。
很遺憾,關門時間過了後,終點線的計時器就不動了。下麵的小計時器還在運轉。我站了一會兒,那些沒趕上的,成績會打上DNF,未完成。看到一個50多歲的大叔,居然在那兒哭。幾個男女在撫摸他的肩膀安慰他。
我不知道他的故事。但我知道,每個來這個比賽的都很不容易,是美國最古老的超馬之一,規則也很嚴。每個人都經曆過無數訓練,日日夜夜。因為很難進,也許永遠都不會再有機會了。
我往停車場走的時候,又遇到另外一位大叔搭訕。他認出了我穿的衣服上的特殊標誌。他也沒完成,但是他今天不是被關門,而是退賽,在40英裏的地方。今天這鬼天氣,退賽,被關,被急救的很多啊。
【9】航班
我回到停車場,把剛才看到的都對小哥說了。讓他重拾信心。分析原因,就會有辦法的。
我們回來的航班是同一個,夜班紅眼飛機。
也應該回機場還車了。我們發動了汽車。突然小哥又大叫起來。他進車裏想去踩油門,那個動作又抽筋了。這讓我有點著急了,我們兩輛車,要趕飛機的呀。這個荒郊野嶺,又沒人,這怎麽辦?總不能把他一個人丟下不管。腦子飛轉,但我能做到,也是看著他,等待,看能不能恢複。
這裏離機場要開一個多小時。他自己也沒有信心。我看他好一點了,就想對策。萬一開車在路上抽筋怎麽辦?
1. 我說,你先不要開冷氣,讓小腿保持溫暖看行不行。也有可能要冷敷,那就是冷氣。你先試一試哪種舒服。
2. 找一條好的路線,不要有太多紅綠燈的。稍遠一點沒事我們現在還來得及。萬一紅燈一腳踩下去抽筋就不好辦了。
3. 你在前麵開,我在你後麵跟著。你一有不舒服,就打雙閃。然後我也雙閃。保證你能安全有時間靠路邊緊急停車。
4. 萬一有車擠到我們倆之間,你就故意開慢點,他跟著不耐煩肯定就走了,我就又跟著你了。
5. 盡量開慢道。車速在限速以下。
6. 我們倆把WAZE路線設好,兩人一樣。但還是我跟車。
小哥遵命,一一照辦。我們就這麽心驚膽顫地開了一個多小時。順利到達機場租車公司還車。然後一起到機場,突然他又給我一個激靈。他要尿尿!
哈哈,等他回來,我說,有噓噓是好事啊。就怕你沒尿。外麵很熱,車裏和機場都有冷氣,一個激靈。剛才水喝多了,在車上最緊張的已經不是抽筋,而是把注意力轉到叔可忍,嬸不能忍上麵了。忍了一個小時了。
登上了飛機,我對空姐說。我們今天都跑了超馬。這位小哥有嚴重的抽筋現象,需要照顧,我是醫生。但我們的座位不在一起,能不能。。。她說你等一下。過一會兒說可以,請跟我來。我們的座位換到前麵靠牆壁那兒,前麵腿可以伸直。我說要加錢嗎?空姐說不用。
然後我聯係老公,讓他把我們倆一起接一下,先順便繞道送小哥回家。反正我們隔不了幾條街。小哥的夫人諾婭是個很甜的妹紙。但她要管兩個小娃,姐妹倆,一個一歲一個三歲多。深更半夜的。
等一切都安排好了,飛機關門。小哥終於安心了。他開始在我們四人小群裏聊天了。居然說今天我是他的臨時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