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第二周開始,早晨由二排長負責集合領隊。凡是集合的時候,我就在宿舍裏看著窗外的曉箐,大家都換回了軍裝,我還是一眼就能找到她。二排長羅裏羅嗦地羅列著每天的日程安排和注意事項,看得出同學們都不耐煩,曉箐也是左顧右盼,好象在找什麽人。他越拖著長聲誇誇其談,我就越有時間多看幾眼,尤其是早晨看到她就很振奮,一整天都神采飛揚,聽說咖啡就給人這種感覺。
通信員大柳是和我一個宿舍的鐵杆兄弟,這段時間同學們的信件多起來。大多數人都是第一次離家,剛進校門就被送到這個偏僻貧瘠的地方,家裏總要牽掛。每天他都要分揀諸多的來信,我有空時也幫幫忙。
"你看這個。”大柳拿出兩個大信封,收信人都是曉箐。一封落款赫然印著“國務院科技領導小組,王”,看樣子象是曉箐的家人。另一封落款“北京軍區司令部”,沒有注人名。
“家境不一般啊,還有咱軍區首長的呢。”大柳歎道。“難怪。”
“難怪什麽?”
“難怪她與眾不同。”
“怎麽不同法?”我裝傻。
“我也說不出個道道,就是和別人不一樣。”
“你喜歡她啊?”
“你沒看人家,一個大家閨秀,訓練完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從不來串門,清高得很。”
也是,不象其她同學,時常串個門,一起打打牌什麽的,從未見曉箐來過男生宿舍。
這一年的中秋和國慶是同一天,那天晚上各連開聯歡會,老規矩,每班出一個節目。她們九班自是由梁小燕唱歌。唱完一曲,大柳不擺修。
“九班的節目好不好?”他開始起哄。
“好。”眾人答道。
“再來一個要不要?”
“要!”在這個男女生比例5:1的科係裏,須眉更不讓巾幗。
“你們真差勁。”梁小燕不平道。“憑什麽?”
“你們班人多才多藝啊,有指揮,有天籟之聲,能者多勞嘛。”大柳不示弱。
曉箐拉過梁小燕,安撫她坐下,自己站起來說:“沒問題,我們不僅有指揮,更有智慧,請十班十一班先演,我們再來個壓軸。”眾人沒了借口。
曉箐在一張紙上寫著什麽,遞給薛莉,兩人交談了幾句,信心滿滿地等著壓軸。
薛莉很大方:“今天是中秋,我來朗誦一首廣為傳唱的詩詞。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通信員,請問,這是誰寫的?”
大柳漲紅了臉,下不來台。
“你答不出來我下一個就請問連長了。”連長收起了笑容。
幸好我剛從曉箐的書裏讀過,在他身後小聲提醒:“蘇軾,蘇東坡。”總算幫大柳解了圍。
回到宿舍,大柳悻悻道:“這幫大小姐厲害啊,報複我把連長都搭進去,你沒看連長的臉色?”
“我以前可是領教過,這些學生從不把上級放在眼裏,特別是女生,要不我就不想接管女生排呢。”
“兄弟,你行啊,幸虧你幫我解圍,你啥時候學富五車了?”
我指了指那本書。他拿起來翻著,曉箐的名字赫然寫在扉頁,我覺得臉在發燒。
“你小子厲害啊,什麽時候把書都借來了?快給我講講怎麽套的近乎。”
“是梁小燕做主拿給我的。”我搪塞道,也是事實。
”哇,一石二鳥,你能啊。”
“行啦,你還是收斂點吧,要是把連長都搭進去,有你好果子吃。”
今天又見識了曉箐的另一麵。
×××
曉箐吃飯很快,看來是餓了。吃完了把頭靠在我的肩上:“完了。”
“吃完了?這點哪夠,多吃點。”我拍拍她的肩膀。
“我是說糟了,吃飽了就犯困。”
可不是,連續十幾小時的飛行,到了也沒有歇一下就趕來了。心裏湧上一股暖意和愧疚,又吻了她的頭發:“那就靠在我肩上睡會兒吧。”
“不用,來杯咖啡就行。”
她還是這般要強。找服務員要了咖啡,囑咐著要某某種咖啡,這樣的牛奶,那樣的泡沫,高溫。。。我第一次知道喝咖啡有這麽多講究。
不久咖啡來了,杯子上一層濃濃的牛奶泡沫,用咖啡畫出椰樹的形狀。曉箐閉眼聞著,細細呷了一口,深深地吸了口氣。象個上了毒癮的人得到了毒品那樣滿足。
“啊,咖啡咖啡我愛你。沒有你一天都過不下去。“她自言自語道。“你也嚐嚐?”
我接過來喝了一小口,一種濃重的苦味讓我皺了皺眉頭:“我喝不慣。”
“那太遺憾了,這是造物主給我最好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