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 79- 謝晉

在劉邦的記憶裏，都不知道上次是什麽時候，進了謝家的老宅。謝姒去世時，劉邦給謝晉打電話報喪，當時他在外地跟著劇組拍戲。雖然是個編劇，但是他也幫著導演，完成了好幾部片子，在全國上映後票房非常搶眼，所以謝晉的名氣慢慢被人傳頌。

十年前，他也是最後一刻參加了謝姒的葬禮，連飯都沒吃，送完殯就回去了。在劉邦的記憶裏，最後一次是回國奔喪的劉梅上她姥姥家時，見過她大舅謝晉。那時，謝姒的母親在世。

劉邦早已辨認不出具體的路線，如何通往謝晉現在住的老宅，因為十年了，光都的變化實在太大。以前的舊街區，基本都拆了。留下來的，已被新的高樓和街區重重包圍，讓人無法辨認以前的街景和過往的記憶。

劉梅找到她姥姥舊宅的地址，通過北鬥導航，很快找對了方位。車子不久，在一條闊巷灰牆連著的大門前，停了下來。

劉梅覺得，以前姥姥家沒有這麽闊氣的大門。又看了看門牌號和街道名稱，一切都準確無誤。按了門鈴，等了半天也沒有人來開門。

劉邦看了看手機，沒到九點半。見李湘就想衝上前，拍打緊閉著的鐵門，被劉邦及時拉住了。“姑姑，別心急。我們來的有點早，我大舅估計在吃早飯吧？”劉梅一邊拉開被劉邦緊握的李湘的小手，一邊解釋。

李湘隻好耐著性子，一邊在門外等，一邊低頭翻看手機，發現一條新聞——夏琉所在劇組的一部新戲還未殺青，女主角因為漏稅犯事了。這怎麽整？難道整部戲重新拍過？李湘覺得很可惜，又恨得牙癢癢的。現在的演員，尤其是名角，片酬高得嚇人。

難道謝晉回劇組去了？今天是星期天，按理說，怎麽著急，也得等明天開會。看來這位女主角是直接從攝影棚裏被帶走的，當時對那些在場的配角，現實感多強啊！這是任何導演都無法給予的言傳身教。所以隻有現實，殘酷的現實，才是演員最好的導演。

讓三人驚掉下巴的是，謝晉在九點三十分，從開到鐵門前停下來的一部小車裏出來。

劉梅很快迎了上去，一段寒暄後，謝晉又分別跟劉邦和李湘點點頭，就算打過招呼。劉梅幫謝晉開門，然後繼續挽著謝晉的胳膊，進了這座四合院老宅的北屋大堂客廳。

大家依次坐好了，也不見有人給倒個水、端杯茶，好像整個大宅子，就謝晉一個人住著。謝晉沒有解釋宅子和人員的事情。劉邦知道，謝晉的親人家屬住在離單位近的新居樓房。之所以在這裏見劉邦和劉梅等人，謝晉不想跟劉家來往。

謝晉知道，劉梅隻是驚鴻一瞥，不會在光都久留。後來聽人講起，劉邦娶了一個跟女兒劉梅一樣大的單親媽媽，現在一家三口人在美國。直到夏琉找到他，才知道劉邦回國了，估計劉梅也會一起來。

今天，謝晉很早就被夏琉的電話吵醒。匆匆回到劇組，發現所有的人都在。麵對突發事件，上級勒令新戲無限期擱置。製片人夏琉不知道如何麵對讚助該戲的金主和廠家，覺得這次自己真看走眼了。雖然睡了女主角，但是整部戲泡湯了。其損失之大，出乎意料。他的前途和命運是無法擋住這些浩浩蕩蕩的流走，有時間、金錢、名聲、人氣和未來。一切都完了，夏琉恨不得一頭撞死在攝影機的機箱上，一了百了。

謝晉一直反對夏琉采用的女主角，雖然她入戲很快，也很符合他對角色的定位，但是謝晉發現女主角名聲太壞，一旦被抓，前功盡棄。幾次磋商無果，謝晉知道，夏琉一定是食髓知味，不會讓步。謝晉很快又跟一家影視劇組聯係上了，成為其馬上要開拍的一部新戲的導演。

夏琉知道後，告訴謝晉隻要按期殺青，他不在乎謝晉身兼兩部戲的導演。想不到謝晉很有前瞻性，準備下周跟製片廠結算一下，就下江南去拍第二部戲。那裏沒有光都冷，田野裏能見到很多綠色。

謝晉的心情，總體來說，比目前劇組裏其他人都要好不少。然而，想到劉邦的到來，謝晉內心很不安。因為他來沒有別的事情，隻有為了謝姒的事情而來。謝晉不希望這件事從謝家老宅傳出去，看來劉邦的到來，恐怕會打破這個表麵平靜的局麵。

謝晉在等劉邦問話，因為他不知道，妹妹生前是否跟劉邦提及過，她把東西寄存在她哥哥那裏。

李湘在來的路上，跟劉邦分析過，謝晉絕對不會主動交出他妹妹的東西。想使詐，根本行不通。想坦誠以待，沒有這個感情基礎。目前唯一行得通也可能有效的，就是靠蒙。

李湘知道臭男人那點德性：喜歡女人的裸體、發春的叫聲、交媾的特寫。這些可以是照片、視頻和錄像。這些可以成為男人脅迫女性受害者的利器，同時這些也可以成為女人脅迫男性受害者的匕首。

李湘建議劉邦，直接問謝晉要當年謝姒寄存在老宅的豔照和影像資料，並告訴他謝晉，害謝姒生病致死的不是劉邦，而是她以前的上司高調。

李湘暗示劉邦幾次，趕緊點兒，別浪費時間。到了十點，這個叫謝晉的老倔驢就會起身走人。劉邦何嚐不想立刻追問謝晉，立馬交出謝姒的東西，但是覺得李湘的主意沒有十足的把握，心裏還在猶豫。

劉梅這個時候起身，蹲在謝晉跟前說：“舅舅，我昨晚夢見媽媽了！”

“她跟你說什麽了？”謝晉一臉狐疑，“你去給你媽掃墓了？”劉梅點點頭問：“大舅您怎麽知道？”謝晉丟了一句：“我剛從你媽墳地回來。小梅，你讓舅舅感到欣慰，總算你媽生前沒有白疼你。”

劉梅說完，就把從美國采購的禮物，一一交給謝晉說：“舅媽和謝軍表哥都好嗎？”謝晉低頭看著一件件禮物，沒有吭聲，滴滴答答落在水泥地上的淚水，讓劉邦有些難受。

“舅舅，您別傷心。爸爸這次回國，一是為媽媽亡靈超度；二來，也是為您的外甥女治病。我們去過半緣庵，無弦法師說，媽媽的亡靈還沒有投入善道，托生為人；而是一直糾纏您外甥女的元神。

“大舅啊，這些年，您的外甥女在美國，一直飽受憂鬱症的困擾，過的日子生不如死。按無弦法師的解惑，您外甥女的病都是媽媽的遊魂侵擾所致。

“這次夢見媽媽，要求我們父女，為她的冤屈伸張正義，把害死她的罪魁禍首，她生前工作單位的上司——高調，繩之以法，她的靈魂才能得到安息，才心甘情願投生六道。這樣，您外甥女的憂鬱症才能得到根治。

“現在，爸爸和李湘姑姑，正在收集高調在以前工作單位犯下的罪行。爸爸為了替我媽報仇雪恨，已經豁出去了。大舅啊，我們不能因為考慮謝家的顏麵，就放過那個人麵獸心的高調啊，大舅？”劉梅滔滔不絕地說到這裏，已經泣不成聲了。

李湘見劉邦像個傻子，一言不發，就來到謝晉身邊，把劉梅拉起來，擦幹她一臉的涕淚後，才對謝晉說：“謝導，現在高調已是秋後的螞蚱，但他也會狗急跳牆，到處找關係到處破財免災，讓證人緘默閉口，極力躲過這一關。如果我們受害人不發聲，你想靠社會發聲靠公德發聲靠良心發聲嗎？這雖然是大勢所趨，但是有可能就讓高調成為法網恢恢的漏網之魚。我想，這不是你想看到的吧！

“劉梅剛才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肺腑的，都是真真切切發生的。她每天都在為擺脫疾病纏身絞盡腦汁，心心念念祈禱早日脫離苦海。

“我把這些真情實意告訴你，目的隻有一個，希望你站在你外甥女這一邊，打倒高調，解放被糟蹋的小妹妹，治好小梅的病，安息謝姒不安的靈魂。可以嗎，謝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