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花見柳氏進屋,知趣地出去,下意識地給他們送來剛沏的茶水,才把房門關好。“瓊花真是一個懂事的女孩,聽說你已經把她認作閨女了?”柳氏問道。汗青點點頭,沒有接柳氏的話題,而是想起金寶的話,就隨口問道:“聽金寶說,嶽家的財產已經分了是嗎?”柳氏聽後沒有吭聲,隻是坐到汗青身邊,深情地說:“這段時間,你怎麽老避著我?”汗青笑了笑說:“懸甕兄過世還沒到七七,我不敢與姐姐有肌膚之親。否則於情於理我都會感到不合適,姐姐您說是不是?姐姐不願意說說嶽家財產分配的事情是嗎?”柳氏歎了一口氣說:“都是金寶在其中渾水摸魚。當時懸甕已經是迷迷瞪瞪,非要逼著懸甕把家產分了。我懷疑金寶把抱兒釋放出來,就是讓抱兒提出分家產為交換條件。如今米行還處在還債狀態,中人把嶽家的老本、房產和米行作價,分給抱兒三股,我跟小梅全兒五股,玉婷兩股。我一生氣,把抱兒那一份全部用現金支付,辦完懸甕的喪事,我不允許抱兒插手任何嶽家的事情。抱兒不是一個可以信任的人,他倒是跟金寶是同一貨色的人,但是懸甕至死都相信抱兒,這也是因為抱兒會哄騙他人,不過這種手段使用多了,到頭來還是害人害己。汗青,這次你來嶽家還有什麽事嗎?”汗青點點頭說:“姐姐英明,辦事幹脆利索,讓小弟佩服。姐姐跟王司令有親屬關係,金寶暫時還不敢對姐姐有什麽企圖,不過他跟抱兒沆瀣一氣,終究是一個隱患。我倒是有一個主意,不知當說不當說?”柳氏嬌嗔道:“說吧,如今姐姐能依靠的人隻有你汗青了,還有什麽說不得。”汗青握著柳氏的玉手說道:“姐姐,美齡說如果懸翁人離世後,她就不會理會我跟你和小梅的關係,這樣我就內心沒有負疚之感,你說這是不是挺好?”柳氏笑道:“想不到美齡妹妹這麽大度,真是人間難得的女子!汗青,你還是要對美齡好一些。無論你我關係如何親近,美齡畢竟是你的原配。我們,還有小梅算在一起,也隻能是有名無分的關係。汗青,你是不是覺得很美,一下子身邊有幾個女人?”汗青訕笑道:“這也是前生造就今世的緣分,我也不知道怎麽說清楚這種感覺。姐姐,在你身邊我心裏就都是你的喜怒哀樂;回到十裏屯,滿心思又都是美齡的舉手抬足和兒女的悲歡離合。姐姐,我不是一個好男人好丈夫好父親是嗎?”柳氏輕輕地倚在汗青懷裏,語調嫋嫋幽香澹澹地說:“汗青,你是姐姐生命中的奇遇、姻緣裏的救星和幸福中的啟明星。如果沒有玉婷,也許姐姐早就不在人間;姐姐一直在等,等你來到姐姐身邊的這一天。想不到等了二十年,汗青,你我都是很有耐心的人,我知道隻要等下去,隻要玉婷好好的,你遲早都會來到我身邊。汗青,姐姐不是一個很貪心的女人,隻要你來晉城,姐姐靠在你懷裏,姐姐就覺得不枉人生一場!好了汗青,卿卿你我半天,你也沒有說上晉城的目的是什麽?難道隻是來告訴姐姐,一旦懸翁人沒了,你可以無拘無束了?”汗青笑了笑才說:“姐姐,我跟美齡商量了一下,想跟姐姐合夥經營米行。這樣可以讓米行盡早贏利,而不是一直掙紮在還債的泥淖之中。這樣也讓弟弟可以從私底下幫助姐姐,變為光明正大地幫襯米行。一來可以很快贏利,二來防止金寶等人從中作梗,三就是降低米行經營的風險,也讓以後玉婷、小梅等人加入米行管理提供更好的保障,也讓姐姐少了幾分擔憂。姐姐,您意下如何?”柳氏抬起頭看著汗青說道:“姐姐的人都是你,何況米行?姐姐知道你是一個宅心仁厚的人,何況還有玉婷在其中,姐姐自然會依你。但是為了堵外人的口舌,我們還是要公事公辦,請一個中人,把嶽家和李家的合作搞得光明正大,並在晉城主要的商報登載,讓商會的朋友都知道,同時采取開放的態勢,歡迎各界朋友參與,這樣就可以堵住別人的口,杜絕可能有的風言風語,弟弟你說呢?”汗青點點頭,很欽佩地說:“姐姐就是姐姐,考慮得很周全,弟弟我沒有意見!姐姐,如果對外招標,萬一抱兒也入夥怎麽辦?”柳氏笑道:“一樣歡迎!以前他是糟踐懸翁的錢財,所謂兒賣爺田不心疼。如今都是他自己的錢財,每一個子他都會心疼,所以我不擔心。他知道我不歡迎他回嶽家,應該不會來入夥,如今在晉城可以投資的地方很多。憑金寶和抱兒的心性,都是投機心態,一定是投資那種贏利很大、風險同樣很大的行業。譬如,煙土和博彩業,他們不可能規規矩矩、兢兢業業進行財富的積累,而是想成為暴發戶。汗青,你說姐姐分析得對不對?”汗青欣喜地點點頭說:“姐姐, 自從懸翁兄不再管理米行,尤其是抱兒進了監獄之後,姐姐對米行及其相關的生意,已經積累了獨到的見識,真是可喜可賀!姐姐如果不是女子,定是商海之中的弄潮兒。”柳氏噗哧笑了一聲,拍了汗青肩膀一下,戲謔道:“在你口裏,恨不得把姐姐捧上天。汗青,姐姐雖然知道你在誇張,但還是很愛聽你的甜言蜜語。今晚,你來姐姐房裏好不好?”汗青猶豫地說:“我害怕懸翁兄在天之靈會震怒的!”柳氏嗤笑道:“其實懸翁在生前就知道玉婷不是他的女兒,而是你的!”汗青聽後大吃一驚,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盯著柳氏雙眼問:“這怎麽可能?自從二十年前那晚,我們再也沒有相見,直到最近我才確知玉婷的身世,懸翁兄怎麽可能知道?”柳氏低聲說道:“是我跟他大吵一場之後說出去的,不過也許他認為我是在胡說八道,沒有往心裏去。不過我明明白白地告訴他,玉婷是我跟你才有的,而不是他嶽晉的本事。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碰過我,不過對玉婷倒是沒有什麽影響,依然寵她、送她禮物、帶她到處去玩,給她買最好的玩具、衣服,也供她上最好的大學堂。我想,是我的話刺傷了他,但是他不認為玉婷是你我的孩子。”汗青還是搖搖頭說:“無論如何還是等七七之後,我才會跟姐姐有肌膚之親,讓我們耐心等等好嗎姐姐?明天我陪瓊花上晉生兄家去一趟,也是這次我上晉城目的之一。”
柳氏歎了一口氣,嗔怪道:“你倒是比姐姐沉得住氣,好吧,那就等七七過後再說!你是想特意去感謝晉生一下,還是要去采購什麽農具?如果想表示謝意,倒是沒有太多必要,因為當初姐姐已經把該感謝的地方都感謝過了,你再去感謝一次,就顯得有些矯情了!”汗青微笑道:“有兩個目的,一是想讓晉生兄幫我留心一下有沒有合適的騾馬;另外就是帶瓊花去他家作客,因為他那個厲害的老婆已經邀請瓊花上王家去玩幾天。”柳氏驚訝道:“想不到瓊花還這麽厲害,竟然跟秦氏成為忘年之交,簡直不可思議,看來瓊花也不是一個簡單的孩子。她不是美齡妹妹幫你買來做妾的嗎?何時變得這麽八麵玲瓏、左右逢源,連秦氏這麽難纏的女人都成為她的好友?”汗青搖搖頭說:“我也不是太清楚,不過瓊花是一個很乖巧的孩子,又能吃苦,學習能力很強,非常難得的一個孩子,我想好好培養她一下,讓她今後有個好歸宿。”柳氏羨慕地說:“汗青,你真是一個好人。你不但把杏花的人生發揚光大,如今又用心培植瓊花的未來,真是讓姐姐都心動了。汗青,讓姐姐也賣身到你家作妾好不好?然後天天與你廝守在一起,這樣會不會把美齡妹妹氣壞了?”說完柳氏輕聲地笑了起來,汗青聽後也跟著笑了幾聲,這時小梅進來喊吃早飯,並特意說道:“大姐,有幾個懸甕生前的朋友來吊唁,我都不認識,姐姐你快去看看吧!”柳氏在屋裏的鏡子前收拾了一下,就匆匆走了出去。“小梅,這些天把你累壞了。現在來客少多了,你可以放鬆一下,好好休息。我會等七七過後才走,有什麽事我來處理,你也鬆口氣,晚上早點休息,否則會吃不消的!”汗青見小梅轉身就想出屋,緊聲說道。小梅轉身,凝視著汗青說:“汗青哥哥,你總是這樣關心別人勝於關心自己,讓人家心裏暖乎乎的。其實這些天裏,你一直吃不好睡不香,人都瘦多了。等過了七七,我給哥哥做一些可口的飯菜,讓哥哥心身恢複到以前的……”小梅說完害羞地低下頭,說不出話來。汗青拉著小梅的手說:“謝謝你,小梅!我會注意自己的身體。懸甕的喪事,大家都很盡心,也讓大家疲憊不堪。趁這些時日來客不多,我們都要好好休整一下。小梅,你想讓汗青哥哥買什麽盡管開口,不要見外知道嗎?”小梅抬起頭,秀色可餐地說:“隻要哥哥心裏惦記著小梅,妾身就心滿意足了!如今阻擾嶽家發展的因素,至少從表麵上已經清除幹淨了,隻要大家齊心協力,嶽家中興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哥哥,您如今是嶽家的主心骨,可不要不管我們孤兒寡母好嗎?”說完小梅情不自禁地蹲在汗青膝前,輕輕地伏在汗青腿上,仰視著汗青一雙明亮的眼睛。“小梅,我不會不管你們,反而會跟你在四季鋪那裏一樣好!”汗青深情地說。“真的嗎?美齡姐姐不會怪罪哥哥嗎?還有大姐會允許妾身侍候哥哥麽?”汗青搖搖頭後又點點頭說:“沒有人會阻攔哥哥疼你,知道嗎小梅?”小梅聽完,伏在汗青腿上輕聲地抽泣起來,讓汗青情不自禁地扶起小梅,輕輕地擦拭著小梅雪腮上的淚水安慰道:“小梅,你不願意是嗎?”小梅轉過身去,嬌嗔道:“是的——!”說完低頭輕快地出屋而去,在門口的時候,小梅轉頭笑道:“逗你呢,嘻嘻!你還楞坐在那裏幹什麽,不想吃早飯了?”
還沒有到四季鋪,就見街衢巷陌持槍的士兵隊列明顯增多。汗青就問趕馬車的車夫:“車把式,城裏怎麽一下子這麽多吃糧的?”趕車的大漢說:“老爺,您還不知道啊?北麵的張司令已經發兵不日就要到晉城城下攻城,現在王司令正在準備守城的工事,一邊還跟洋人買大炮呢,不久就有好戲可看!”汗青不聽則已,一聽嚇了一跳,緊張地問:“晉城的百姓不害怕嗎?”大漢哈哈哈大笑起來,毫不在乎地說:“這些洋人的走狗,成不了氣候。三天一小仗,五天一大仗,一言不合就打起來,百姓都習以為常。狗咬狗,一嘴毛而已,百姓該吃吃該睡睡,還能怎麽辦?”汗青心裏一點都不像大漢說得那麽輕巧,知道戰事一起,日常生活一下子完全被打亂,但是現在離開又不合適,心裏頓時焦急起來,就聽大漢吆喝拉車馬匹聲響起,知道已經到了晉生兄鋪子。汗青付完馬車費,就見鋪子有夥計把有客人的消息帶到秦氏耳中,但是開戰的消息,讓汗青作客的心情一下子輕鬆不起來。
“秦姨!”瓊花拉著鳳嬌,輕快地來到秦氏身邊,很快嬉笑起來,汗青跟管家李忠慢慢走著,等在女兒們的身後,直到秦氏笑吟吟地離開她們,輕快地走到汗青跟前,優雅地萬福後笑道:“真是貴客臨門!李老爺、三爺請隨妾身進王家廳堂就坐,一路上還順暢嗎?”鳳嬌拉著秦氏的手問道:“秦姨,我爹爹聽車夫說城裏要打仗,就愁眉苦臉、心事重重。秦姨,什麽人是吃糧的?”秦氏笑道:“你爹爹飽讀經書,還來問我一個文盲?”汗青接著話題說:“秦夫人您太過謙了!我聽晉生兄說,您娘家也是書香門第,秦夫人怎麽會是文盲呢?”瓊花笑道:“我秦姨最是羨慕在我外公新式學堂念書的大才子呢!爹爹,還是您給我們講講唄,是吧秦姨?”秦氏笑意滿麵地點點頭才說:“李老爺可是十裏屯的大秀才,要不是反正後廢除科舉,定能中舉考上進士,成為朝廷的官員。還是請李老爺講講吧!”大家一邊說著話,很快就來到秦氏和晉生居住的北屋正房的廳堂,分賓主入座後,秦氏領著大女兒鳳仙跟大家行禮見麵。“瓊花姐姐——!”鳳仙行完禮,很快就來到瓊花身邊,瓊花一把把鳳仙抱起來,放在自己的腿上,在一起親熱了半天,秦氏才把依依不舍的鳳仙抱了下去,讓奶娘把孩子帶走才坐了下來。秦氏招呼著大家喝茶,吃茶幾上的幹果茶點,同時提醒汗青不要忘了給大姐講解的問題。汗青放下茶杯,笑了笑才說:“其實吃糧的,就是指當兵的。最早記載這一說法還是出現在敦煌詞中的‘十四十五上戰場,手執長槍,低頭淚落悔吃糧。’民以食為天,然而糧食的獲得又是指望老天爺開恩。如果風調雨順,大家都有一口飯吃;如果碰到天災人禍,饑荒年間,人們為了活命,不得不離鄉背井。那真是哀鴻遍野、啼饑號寒、餓殍載道。所以在《詩經》裏有‘鴻雁於飛,哀鳴嗷嗷’的描寫,讀來滿眼滿耳都是流離失所、呻吟呼號的饑民。看那赤地千裏、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景象,真是讓人肝腸寸斷。這隻不過是天災的可怕後果,但是人禍卻比這個還要可怕。現在晉城的戰端一啟,就是可怕的人禍,我真是很擔憂,不知道這張司令跟王司令會不會把晉城打成一座人間地獄。子彈和彈藥是不長眼睛的,誰挨上了……”瓊花見爹爹一下子把話題轉到跟今天來做客無關的話題上,就婉轉地打斷汗青的話說:“爹,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爹爹為人善良,對待十裏屯的佃農更是嗬護有加,上天都會厚愛李家和李家每一個成員,所以爹爹盡管放寬心,在我秦姨家裏好好放鬆放鬆,是吧秦姨!”李忠也插話道:“老爺,您不要擔心!他們這幫吃糧的,沒有一個是願意真槍真炮地對著幹的。不要看他們平時大蓋帽製服一穿挺神氣的,槍炮一響早就想好朝哪邊逃跑。他們的吊兒郎當樣,連我們屯裏的莊稼漢拿著鳥銃都打不過。”鳳嬌見三爺說得詼諧,禁不住咯咯笑了起來。秦氏也跟著輕聲笑道:“三爺所言不虛。不過他們一交戰,倒是老百姓的日子和日常秩序全亂套了。所有的生意也做不成,很多人提前逃到鄉村避難,汗青兄,您說我們是不是該提前避一避?”汗青搖搖頭,神色冷峻地說:“這時候正是日進鬥金的時刻,我必須馬上行動。三叔,你立刻動身,回十裏屯把儲存的冬糧,日夜兼程運送到嶽家米行。因為今年晚稻基本沒有賣出多少,此次雇十輛馬車,先運六百擔。今天回去,後天進城。再晚就進不了晉城。不要等雇齊了馬車才進城。雇到一輛,就讓小羅安排人趕一輛糧車進城。所有的晚稻和晚米全部卸貨在嶽家米行。所有米和穀的價格漲到平時的三倍,少一錢都不賣。三叔,您現在就動身,這是車錢,越快越好!”汗青邊說邊送李忠出了王家大院,直到看見管家坐上回十裏屯的馬車,才回頭對秦氏說:“嫂子,到時卸幾車糧米在四季鋪行嗎?”秦氏笑道:“汗青兄不怕我們王家幾隻大老鼠?”瓊花插話道:“我爹爹的意思就是不讓你們離開晉城,而是與王司令並肩作戰,保護晉城和晉城的百姓。爹爹,為什麽要賣三倍的價錢?”汗青來到王家的正房,坐在太師椅上才說:“能夠避難的人畢竟少數,大部分人還是選擇留下來。不過戰事一旦開啟,有關國計民生的物質價格立刻就會飆升。經濟條件說得過去的家庭立刻就會儲存食物和糧食,他們不會因為價格上漲就停止購買,所以必須在他們驚慌失措時穩穩當當地把錢掙到手。人在失去理智的時候,很容易跟隨他人搶購,不會在乎米價漲幾倍。”鳳嬌聽完,就好奇地問道:“為什麽不多漲一些,爹爹?”汗青笑道:“想不到你的心比爹爹還貪!漲太多,會把顧客嚇跑了,慢慢來!”秦氏擔心地問:“汗青兄,晉生他到南方去采購進貨還沒有回來。如果雙方一交戰,晉生何時能夠回家呀?”瓊花未等父親回答就說道:“秦姨,無法預測的事情不必擔憂,何況晉生叔又不是第一次出外進貨,一定會妥善保護好貨物,同時加倍小心自己的安全。現在最主要的是爹爹把一車糧食卸在王家,可保戰時王家上下溫飽無憂,還能接濟王家和秦姨的親友,是嗎爹爹?”汗青點點頭讚許地說:“瓊花真是爹爹的知音。同時,我還想在四季鋪開設一個銷售糧食的分店。方便晉城居民購買糧食,同時也擴大了嶽家米行銷售的範圍。姐姐,您同意嗎?”
鳳嬌諷刺道:“爹爹,您到底是稱呼我秦姨夫人呢,還是嫂子?怎麽突然又叫起姐姐來?”瓊花輕輕地拍了拍鳳嬌的胳膊說:“妹妹你真是多管閑事!秦姨都沒有反對,你操哪門子心是吧秦姨?”秦氏低頭吃吃地笑了起來,半天才抬頭說道:“我都沒有聽清楚剛才汗青兄稱呼我什麽,鳳嬌耳朵這麽靈?他愛叫就叫唄,誰還攔得住別人怎麽稱呼你?汗青兄,說說看您為什麽突然叫妾身姐姐呢?您是不是也叫柳氏姐姐?”說完秦氏滿臉通紅,低下頭不敢看汗青。汗青也想不起剛才自己喊秦氏什麽,經女兒一提,也覺得有點不合適,就哈哈笑道:“還不是鳳嬌節外生枝,我也想不起剛才說什麽。”瓊花嘻嘻笑道:“爹爹是發乎本性,天生憐香惜玉。見秦姨擔憂,就情不自禁地喊起姐姐來了是嗎爹爹?”瓊花深得汗青偏愛,所以有點放肆地戲謔起汗青來。“瓊花你不說,爹爹還真沒有認真想想,爹爹是不是有你說的那些優點呢!姐……嫂……唉,還是喊秦夫人吧!秦夫人啊,我想現在就回嶽家,讓鳳嬌和瓊花在王家玩幾天吧!”汗青對剛剛抬起頭,雪腮上依然羞澀隱約的秦氏說道。秦氏正想搭話,就見奶娘進來說:“太太,鳳仙好像有點發燒,人昏昏欲睡,也不想玩耍,要不要叫郎中來瞧瞧?這些天忽冷忽熱,衣服增減頻繁,想不到晚上凍著了!”秦氏本來想狠狠責備奶娘一頓,但是當著客人的麵隻好說:“好吧,讓店裏的程子歸趕快去請郎中,不要耽誤了!”等大家來到鳳仙的床邊才發現鳳仙額頭燙手,人都迷迷糊糊,不時地說著胡話,把秦氏嚇得六神無主,來到汗青身邊心急如焚地說:“兩個時辰前她還跟你們一一見麵行禮,這下人好像不省人事,怎麽辦汗青?”汗青拉著秦氏手足無措的雙手說:“孩子病來得快,好得也快,不必擔心!”瓊花擔心子歸叫不到郎中,就對汗青說:“爹爹,女兒現在動身去請周大夫。同時回嶽家一趟,讓孫經理即日起糧米油以及農副產品全部上調三倍價。”鳳嬌一聽,拉著瓊花的手說:“瓊花姐姐,我跟你一道去,可以嗎爹爹?”秦氏見大家神色緊張,語氣嚴峻,心裏一急,人一下子站立不穩,眼見就要跌倒在地。汗青眼疾手快,及時攬住秦氏的腰身,把秦氏抱在手臂上,焦急地對女兒說道:“好吧!讓米行的小濤陪同周大夫上王家,路上一定要小心,多給車夫幾個錢!”
瓊花未等汗青安頓好秦氏,就拉著鳳嬌坐上馬車,朝周大夫藥鋪飛奔而去。“秦夫人,夫人,您醒醒!”汗青把秦氏安放在床上,輕輕地蓋上一床薄被,搖了搖秦氏的肩膀,見秦氏哼哼唧唧沒有回答,讓汗青心裏很擔憂,隻好跟身邊鳳仙的奶娘說:“大嫂,端一盆涼水來,順帶取兩條幹淨汗巾。你家太太頭暈病犯了,平時她是怎麽處理和治好的?”鳳仙的奶娘剛想出去準備涼水,聽到問題就停住,轉身對汗青哭訴:“李老爺,我家老爺都是請郎中醫治。自從太太生下我家小少爺,就很少犯頭暈病。上次在嶽家還是這麽多年來頭次犯頭暈病,老身也不知道為什麽沒隔幾日,又複發,這可怎麽辦啊李老爺?我家老爺還沒有回家,現如今太太小姐都生病,小少爺還得我精心照料,現在我真是六神無主,心慌意亂,好像沒有盼頭一樣!”汗青拍了拍奶娘的肩頭說:“大嫂,不要擔心,先去取涼水和汗巾來,你家太太的病,周大夫很清楚,不會有問題。你現在負責給鳳仙冷敷額頭降燒,我跟秦夫人按摩推拿一下,讓她盡快蘇醒過來,等周大夫來了,就可以很快診斷治療。”奶娘見汗青語氣堅定,舉重若輕的樣子,內心一下子安定不少,點頭欣然走出房屋。汗青坐在鳳仙身邊,觸摸了一下她依然燙手的額頭,就把孩子身上的被子拉了拉,蓋得嚴實一些,幫鳳仙捂捂汗。見奶娘勤快地換用著汗巾,汗青當著奶娘的麵,慢慢地幫助秦氏在身體和頭部幾個關鍵的穴位和經絡部位,輕重有致地按摩著捏拿著,雖然秦氏口中不時地發出哎喲聲和軀體來回扭曲,汗青堅持一手固定著秦氏的身體,一手在局部捏拿按摩,直到秦氏揮手拍打汗青,連喊帶叫地說:“汗青,你瘋了嗎?為什麽動手動腳,晉生知道了怎麽辦?”等睜開眼睛,看見奶娘、鳳仙都在身邊,惱羞成怒地說:“汗青,你在幹什麽呀!我怎麽會躺在床上?”等奶娘把剛才發生的經過一說,秦氏想掙紮著坐起來,卻沒能如願。汗青正想幫一幫,秦氏不悅地說:“讓奶娘來,你去看看鳳仙!”奶娘費了半天勁,也沒法讓秦氏動彈,因為秦氏身子豐韻,奶娘是一個又小又瘦的老人,雖然有巧勁,但是使用蠻力卻不行。“汗青,還是你來幫姐……”秦氏喘著氣,上氣不接下氣地要求道。
到了點燈的時候,隻有小濤來了。“李老爺,周大夫出診去了,瓊花姐姐和鳳嬌妹妹就在藥鋪等他回來。鳳嬌妹妹怕您等著急,讓小的過來轉告您一下!”汗青點點頭,好言感謝了小濤一番,又給了他賞錢,讓他回去等大夫。原來子歸也是空手回來,要請的大夫已經到外地避難去了。秦氏在汗青的幫助下,頭腦清晰多了,又讓子歸把家裏放藥的藥櫃搬進來,等汗青打開櫃門,就對汗青說:“上次大夫給開的藥還沒有吃完,我想讓子歸幫我煎煮一副吃吃,汗青你說行嗎?”汗青點點頭說:“我來煎藥。子歸你回去吧,讓你奔跑了一下午,累壞了,早點回去休息!”說完汗青塞給子歸一把賞錢,才回到秦氏身邊,把一帖藥取了出來,剛出房門,子歸就把藥罐取來,接過汗青手上的藥包說:“李老爺,還是讓小的來吧!”汗青剛謝過,就見奶娘也出了房門,手裏還拿著濕汗巾。“大嫂,鳳仙她好些了嗎?”汗青急切地問。奶娘點頭說道:“好多了!李老爺,我得趕緊回房去看看小少爺,現在他該醒了,不過鳳仙她……”汗青見奶娘支支吾吾的樣子,就輕聲笑道:“大嫂不必為難,我在這裏等著大夫也沒有其他事可做,正好可以照看鳳仙,就讓我來吧!”汗青一邊幫鳳仙冷敷降燒,一邊問秦氏:“姐姐,你現在感覺如何?”秦氏嬌嗔道:“汗青,剛才你為什麽不敢承認喊我姐姐了?是不是怕女兒取笑再去你那個妒婦跟前告你?汗青,你真得認為姐姐這麽老了,都可以當你李老爺的姐姐?”汗青搖搖頭,禁不住輕聲笑了起來:“姐姐跟年齡沒有關係,而是一種尊稱。夫人舉止優雅,肌膚如雪,風姿綽約,跟老一點關係都沒有。鳳仙才六歲不到,姐姐還是二八佳人,怎麽會想到老字呢?”秦氏羞色點點略略低首地說:“汗青,你的嘴巴這麽甜,難怪多少女子都……哼,你不要打姐姐的主意好嗎,汗青?”汗青有點意外和難堪,不知道為什麽秦氏突然這樣說,讓自己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回答,就轉移話題說:“姐姐,你為什麽突然邀請我們上你家來作客?”秦氏猶豫了一下,笑逐顏開地說:“你姐姐隻是邀請瓊花一個人,想不到你這個大才子,還有一個如花似玉的鳳嬌,更有一個忠實可靠的管家都來了。本來想讓廚房做一桌酒菜,卻一下子發生一連串的意外,真是想不到。不過姐姐對你善於發現和抓住商機的才能,還是很欽佩的。對了汗青,你一下冒險運送這麽多糧食,萬一路途因為戰事突發,進不了城,或者被兩軍攔截搶走怎麽辦?”汗青欣喜地看著秦氏說:“姐姐所慮不無道理。這段時間在晉城。我一邊帶著家眷在城裏遊玩,一邊觀察和打聽交戰的事態和進展,一直沒有下定決心一搏。直到今天,才發現王司令在調兵遣將,看來戰事已經逼近,但是城門開關沒有任何異樣,所以沒有半個月戰事很難觸發。隻要城裏有了開戰風言,居民開始瘋搶食物儲備糧油,提價才有可能暴利才切實可行。”秦氏搖搖頭,歎了幾聲沒有接著說下去。“姐姐,為什麽歎氣?是不是又頭暈?”汗青把濕汗巾放在鳳仙額頭上,轉身來到秦氏身邊,坐在床邊的軟椅上關切地問。“不是的,我是擔心那些買不起糧食的百姓,如何度過戰時的艱難歲月?”秦氏悲天憫人地說,“汗青,不要怪姐姐多管閑事好嗎?”汗青凝視著秦氏說:“姐姐好心腸,菩薩心腸,汗青怎麽會責怪呢!曆史上,哪有富人上城頭,與城池共存亡?姐姐,晉城是華夏悠久曆史的化身,是中華祖先留下的財富,怎麽可以毀在一個個亡命之徒的手中?我之所以留下來,是為了完成懸甕兄七七喪期,二來也是為了保護晉城這座曆史古城。當年汗青在蔣家店讀書的時候,蔣先生,一個前清舉人,當今賢達,不但開辦洋務,積極從事投資創辦企業,更是在名利雙收之後,在家鄉創建新式學堂,招募有誌之莘莘學子,學習蠻夷之長,尋找新式育人強國之道路。那時蔣先生就讓每一個學子,都能橫刀臥馬、拉弓射敵。更是請民間武術高人,教授拳腳,健壯我等體魄。難能可貴的是學習洋槍射擊,我那時每項體能技能考核都是優等和優上。姐姐,汗青舉槍就能打下頭頂飛過的獵鷹、腳下逃竄的狡兔。我還學過北方的摔跤、東洋的空手道和本土的拳腳散手、擒拿,對付幾個大漢不在話下呢!”秦氏低眉沉思未語,半天才舉頭嬌笑道:“當初你病居在這裏,姐姐還以為你是一個弱不禁風的書生呢!想不到你從蔣先生那裏不但學得文武全才,還抱得美人而歸,天下再也沒有第二人有你汗青鴻福滔天。告訴姐姐,你這一身本領,為什麽不投筆從戎?如今天下正是亂世出英雄的時候,憑你文韜武略,做個司令也不是很難的事情,是吧汗青?”汗青搖搖頭說:“我對這些打打殺殺不感興趣。”秦氏戲謔道:“你就是對女人感興趣是不是?讓你喜歡上心的形形色色的女子,都躺進你的懷裏,對不對?”汗青正想回答,就聽門外子規說話:“太太,李老爺,藥煎好了,潷掉了藥渣有一滿碗,可以端進來嗎?”汗青起身掀開厚布簾說:“進來吧子規,把藥放在小方桌上。辛苦了子規,這是幾塊錢,你幫我出去買些酒菜,等周大夫來給你家太太出診,我想留他吃一頓便飯。”子規接過汗青手上一疊大洋,歡天喜地地出了王家大院。
“姐姐,我去喊奶娘來幫你喝藥,還是你自己來?”汗青把大碗裏的藥液用湯匙舀滿一小碗,端到秦氏跟前問道,“還是讓汗青幫你?”秦氏嗔笑道:“你想獻殷勤就獻好了,還故意說不可能來的奶娘和我舉手無力的樣子幹什麽。汗青,別怪姐姐對你這樣好麽?”汗青隻是笑沒有說話,一邊扶起秦氏坐在床頭,給她披上一件夾襖,又把厚被蓋好她的腿腳,才一口口把一大碗藥水全部喂完。“姐姐,苦不苦?”汗青見秦氏喝藥喝得津津有味,禁不住問了一句,“是不是很好喝?”秦氏點點頭,雙眼含笑道:“是啊,裏麵有參須、黨參、山楂和陳皮,有點甜辣味道,碗裏還剩一些,不信你可以嚐嚐哦!”汗青用指頭蘸了一下,嚐了嚐,禁不住皺眉吐舌,大呼上當,因為藥水非常苦,難喝得讓人想吐。“姐姐,你為什麽看上去很享受的樣子,我還以為很好喝呢!想不到比黃連都苦,真是受不了。姐姐,你怎麽受得了?”秦氏吃吃地笑道:“人生病,不吃藥怎麽辦。比起苦,頭暈更是要人的命。”汗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起身幫鳳仙換了涼汗巾,又幫秦氏擦拭了一下嘴唇才說:“姐姐想不想躺下來休息一下,這麽晚我估計大夫來不了了!”汗青話音未落,子規就提著一個大食盒站在門外說話。汗青見鳳仙退了燒,精神好了起來,就安排她吃了一小碗米飯,也給秦氏喂了半碗米飯。後來又讓子規拿一些飯菜給奶娘和小少爺吃。“汗青,今夜看來沒人陪你喝酒,這一瓶玉淵金樽就你一個人自斟自飲吧!要是晉生在,還能陪你喝一通,唉,也不知道他何時能回家,真是讓我擔心死了。汗青,你說怎麽辦?”汗青搖搖頭說:“吉人自有天相,姐姐不要擔心。看來天已經是打二更的時候,周大夫今天一定是碰到急診,無法分身。不過鳳仙的燒已經控製住了,姐姐還是渾身無力嗎?要不要讓奶娘過來,好晚上照顧鳳仙,讓小少爺跟著住在這裏。明天我親自去請周大夫過來,幫姐姐和鳳仙瞧瞧好嗎?”
秦氏一聽汗青要走,搖著頭流著淚說:“汗青,姐姐怕內心著急,頭暈病複發。何況鳳仙的燒也隻是暫時退了下去,奶娘照看幼子已經無暇分身,你……汗青,你就上那間你熟悉不過的耳房湊合一晚,我已經讓子規收拾幹淨,生了火盆,現在正是很暖和的時候。晚上你過來幫姐姐看看鳳仙就行,有你在身邊,我才……姐姐才不會六神無主,你知道嗎汗青?”
第七段裏麵開頭說是下人子歸,第七段結尾處多次用到了子規,改一下。
第八段結尾幾行提到2次子規人名,第九段也是最後一段提到一次,可以都改過來。
別的都還好。
本章簡介;
李汗青見到柳氏,談到嶽家和李家的合作事宜,得到柳氏的應允。而後又帶上瓊花和鳳嬌還有一個下人去秦夫人家做客。談話之間說到打仗,使李汗青果斷做出一個決定。讓人去多買糧食,漲價後再出售,多賺一筆。也想借用秦夫人的地方開一個分店。不巧遇到鳳仙得病,瓊花和鳳嬌也因事離開,李汗青不得不留了下來照顧秦夫人。倆人情投意合,交談甚歡。
第三段裏的描寫車夫的幾處“一會是趕車的車夫,一會是趕車的大汗,還有大汗哈哈大笑起來,聽著有點別扭”也許你是故意這樣寫的,自己看一下是否穩妥。也許你用大汗是想表明他說話的語氣是爽快的性格吧,有啥說啥。
剩下的段落之間讀起來都感覺是承上啟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