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疾速特工''(John Wick: Chapter 2)看動作片橫行天下的公式

我幾乎不寫動作片的影評。因為用不到。全程就是你打我，我打你，然後升級到你殺
我，我殺你，不戰到最後一滴血誓不罷休的情節。從頭到尾，或拳腳，或刀槍，或
爆炸，或飛車的動作推動著情節，讓觀眾連個喘息休息的機會也沒有，完全不需要
旁白解說。

不可否認人的天性中就有其獸性和暴虐的成分。不管在藝術作品中，還是現實生活
中，暴力都是不可避免的一部分。但作為電影，如何在減少觀眾對暴力不適的同時，
又能讓觀眾享受荷爾蒙飆升的快樂，這就是學問。加上這年頭，觀眾什麽樣的動作
片沒見過，能在水麵上行走打架的，能把車子垂直開上牆的，遊艇上陸地，飛機入
海底，隻有想不到，沒做不到的。光說這幾十年來做成了品牌的，有007，碟中諜(Mission
Impossible) 的標杆在前，還要和一大群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超級英雄們比拚，想
要在動作片裏打出自己的一席之地，談何容易。

最近看的"疾速特工"(John Wick Chapter 2)卻讓人耳目一新。 通常 一部電影好不
好看，在開局三五分鍾便能內看出端倪。剛開場就看到倉庫裏成堆的金條鈔票毒品
被一箱一箱裝車帶走，手下的嘍羅進來問老板說，那麽大的生意，怎麽說走就走，
不做了。老板失神的眼光望著天花板，"沒辦法，我的侄子把人的車給偷了。""難道
就為了一部車?" "那不是別人的車，是約翰•維克的車。" 空氣一下變得沉重了起
來。"這個一根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家夥，當年用一支鉛筆在酒吧裏殺了三個人的就
是他。現在他為了他的這部車子和一隻小狗，已經把我的弟弟，和我的侄子都給殺
了。"  這時隻聽汽車貨物碰撞聲，手下幫眾的慘叫聲從樓下傳來。隻見老板臉色越
來越青，人躲在沙發裏簌簌發抖。從樓下拾階而上的殺神約翰•維克(由基努.裏思
特Keana Reeves扮演)正一步一步逼近。

所謂英雄，就會對旁人有某種震撼力。這種不見其人，先聞其聲，用旁述來介紹人
物出場的方式，令人刮目相看。在接下來的兩個小時，故事說得張馳有度，將人的
主意力牢牢抓住。 這部不俗的動作片開始讓我琢磨，到底要滿足些什麽樣要素，才
能讓動作片橫行天下。

首先得師出有名。動作片雖然情節不複雜，但行的大多是替天行道，大快人心的邏
輯。 就連古代打戰之前，也得先寫檄文昭告天下，使人歸心。所以幫助主人公建立
正義感的這個步驟絕對不能馬虎。像我們故事裏的男主角約翰•維克就是個歸隱人
士，早就退出黑社會了。對這樣全無公害的人，還被人打上門來，首先就得了人同
情。

再來，自然就得主人公招人喜歡。基努.裏思特的身形顏值往那一擺，本來就經看。
更何況對一個演員和角色的喜歡，經過歲月積累之後往往會令人混淆。如同周潤發
一出場，很少會有人不聯想起賭神的意氣風發。基努.裏思特西裝筆挺往那裏一站，
自然會感慨當年"黑客帝國"裏帶墨鏡穿風衣的瀟灑帥氣終於又回來了。雖然從當年
的小生晉級到中年大叔，但強憾內斂的氣場卻有增無減。按照劇中的設置，約翰•
維克新近喪妻，家裏擺著亡妻的像，手機裏存著亡妻的錄像，沉湎其中而難以自拔。
如此高帥富俱全的家夥，難得還對感情專一，很容易招惹出女性觀眾飛蛾撲火拯救
人於水火的心思。

做為幾乎從頭打到尾的動作片，會打當然是最基本的需要。不光會打，而且得經得
住打。不管是從背後插來的刀子，三五步外的機槍掃射，從幾十級台階上摔下去，
把車子撞得如同一團揉鄒的廢紙，男主頂多也隻是瘸個腿，掛個彩。搖晃晃站起來，
連血也不擦，接著就能再打。想想也是，等於球星簽了一個賽季的天價，如果光坐
在板凳上休息，老板如何能收回投資。有了這個打不死的暗許，再看生死搏鬥時，
觀眾雖然止不住腎上腺素的分泌，但絕對不妨礙他們隔岸觀火的快樂。

動作片當然離不開暴力。正如畫家用筆去畫畫，做為電影藝術，又該如何用刀槍拳
腳把暴力用美學的方式給表達出來呢? 首要任務就得減輕觀眾感同身受的痛苦和恐
懼感。最好能把挨打的對象變成一種符號的象征，比如穿統一黑色製服的打手。人
可能會為身邊受傷的同伴流淚，卻不會為電子遊戲機裏被打得血肉橫飛的卡通人物
惋惜，就是這個道理。  

看"疾速特工"時的過癮，似乎讓人回到當年昆汀•塔倫提諾 (Quentin Tarantino)鼎
盛時期。加入了日本的動漫元素和有意的誇張之後，最直接的效果，就是幫觀眾們
上了麻藥。死一個是殺人，等過幾十個上百個，人頭多得數不過來數的時候，那就
成了電子遊戲。據說電子遊戲讓人癡迷的關鍵在於它的及時獎勵係統。這動作片中
男主快狠準的身手，那絕對是一刀一倒，一彈一亡。片中長槍短槍機關槍的軍火配
備，還有噴到三尺見外，地上牆上到處都是的番茄醬，用起來是絕不吝嗇含糊。  

與全場打得熱辣凶狠的場麵相比，約翰•維克就益發彰顯出他的高冷脫俗。英文cool
 一詞最好的中文演繹就是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別人出錢收買，他說不賣。別人電
話來和解，被他掛斷電話。別人威脅他下了全世界的通緝令，他說，好，請大家一
起來。晚上要去宴會赴死，白天先去訂做了兩套赴宴的西裝。和對方的殺手一時分
不出高下，可以先坐下來一起喝酒，承諾下次再見。這樣的殺手，雖然很冷，卻也
照樣可愛。  

神的身後，還有同樣可愛的團友。對於時常打翻番茄醬的他來說，清潔團隊尤其重
要。等他一完事，隻要接起電話說要預定晚餐。一眨眼工夫，現場就幹淨得和什麽
都沒發生過一樣。 男主動不動被撞得皺巴成一團的車，不論變成什麽樣，他的技工
朋友都能修。 還有隻要住進去就能保你平安的酒店，一個電話就能接通所有殺手的
接線生，也象征了無處不在的江湖。

對於這樣看完意猶未盡的動作片，希望能盡快看到續集。要想在動作片裏打下自己
的天下，拍續集也是必不可少的一招。人家 007，蝙蝠俠們都拍了大半個世紀了。
"疾速特工" (John Wick Chapter 2)才第二部， 就比它的前傳(John Wick) 從構思，
動作設計上要高杆許多，結果就是續集的票房收入比第一集翻了一番有餘。如果能
時不時出來個續集的續集，常常和觀眾見個麵，一代人或幾代人地傳下去，說不定
就能打造出自己的品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