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習遠結婚三十年來,楊麗華和平姐之間一直保持著妯娌間應有的客氣。平姐這些
年偶爾回國,常有些找不到北的感覺。而楊麗華對買東西哪裏便宜,去哪家的餐廳
可以打折,再清爽不過,所以楊麗華常常帶平姐出去領領市麵。
直到有一次兩人結伴在街上逛街時,楊麗華冷不丁冒出一句,"我看你從美國回來的
人,過得也不怎麽樣嘛。 連買個哈根道斯的冰淇淋還嫌貴。我現在可是想吃什麽就
吃什麽,想用什麽用什麽。滿大街上,還真沒有什麽是我買不起的東西。"
好在平姐早過了爭強好勝的年紀,轉過臉別開頭也就沒事了。但此後看見楊麗華在
場,平姐說話做事都變得格外小心。
尤其如今林習遠的把柄被人捏在了手裏,平姐盡量放軟聲音,"麗華,你現在怎麽個
打算?"
"離婚。和他那麽肮髒的人,怎麽還可能一起過下去?"
平姐見到沙發那頭的弟弟一下子站起來,使勁朝他搖頭擺手,林習遠全當沒看見。
"什麽叫髒啊? 食色性也,孔聖人說的。你自己說,我們已經有多久沒同房了? 你沒
生理需要,我有。你占著老婆的位置,卻沒做老婆該幹的事。"
"你說話不要那麽難聽。我怎麽沒做老婆該做的事了? 每天家裏的飯誰做的,衣服誰
洗的?"
"飯是電飯煲做的,衣服是洗衣機洗的。再說了,現在的鍾點傭人便宜得很。我要的
是老婆,又不是傭人。我告訴你,人家就是比你有女人味,我隻有在她那裏才覺得
自己像個男人。"
"林習遠,你不要太過份。別忘了,你現在還是有老婆的。背著我偷人不算,居然還
敢當麵朝我大喊大叫。 你有本事,手腳就該幹淨利索些。讓人把閑話傳到我這裏來
了,丟不丟人? 都多大年紀了, 還學小年青寫什麽情書,你寫啊,我都給你留著,
將來可以做呈堂證供。"
"楊麗華,你到底想幹什麽? "
"我要離婚。你既然喜歡她,你就搬出去跟她過。淨身出戶,我絕不攔你。"
"離婚就離婚,我怕什麽? 但你要搞清楚,你下崗十幾年,這錢和房子可都是我一個
人掙來的。真要是離了婚,淨身出戶的那個是你,不是我。"
"咿,現在到底是誰做了錯事了? 憑什麽你做的壞事要我去承擔? 離婚後,我的生活
水準是一點也不能改變的。從今以後,我一個人住這房子裏,你滾出去。"
"你滾!"
"你滾!"
平姐低著頭,把茶幾上的遙控器和茶杯都拽在自己手裏,生怕控製不住,被人撿起
來當武器朝對方扔出去。見兩夫妻說話越來越大聲,自己隻好擋在兩人中間。
"好聽嗎? 好聽嗎? 當著孩子的麵,兩個人這麽叫來叫去,好聽嗎? 離婚是隨便可以
說的嗎? 兩個人幾十年辛苦建起一個家,容易嗎? 這件事千錯萬錯是習遠的錯。麗
華,我替習遠幫你道個歉。你也消消氣,以後兩個人還和從前一樣好好過日子。"
"姐," 剛被平姐拉著坐下的習遠突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你不用替我道歉,我們
兩個已經很久沒好日子過了。我今天把話放在這裏,就她這樣的老婆,即使我現在
不愛上蘇婷,我遲早也會愛上別人的。"
平姐被林習遠的大義凜然給弄糊塗了,愣了愣,問弟弟,"那你究竟想怎麽樣啊?"
"我沒想怎麽樣啊。我看現在這樣就挺好。她有她玩,我有我玩,倆個人誰也別管誰。
"
"那怎麽行?" 剛被平姐安撫住的另一頭也翹起來了。"我出去玩,頂多是打打麻將。
你出去玩,是連麵孔都不要的。"
"這樣是不行的,不行的。" 平姐想不出其它說辭,卻附和著麗華。
"你們有沒有想過,我該怎麽辦? 我的生理需要該怎麽解決?" 林習遠粗紅著脖子叫。
"那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搞定。" 楊麗華冷冷回了一句。
一輩子老實巴交的平姐實在受不了和人當麵談論弟弟生理需要的刺激,急於想結束
這場談話。兩相其害,取其輕。 情急之下,向弟弟提議說,"蘇老師那裏,你是再
也不能去了。麗華想保住家,你有生理需要。要不然,你和麗華商量商量,讓你偶
爾去‘職業女性’那裏解決一下問題?"
平姐說這話時,像幹了壞事的小孩一樣扭捏,用弱生生的眼光望著弟媳。
弟弟突然走過來,雙手作揖,九十度一個躬筆筆直鞠下去不算,還握著平姐的手,
上下來回晃蕩,"姐姐,謝謝你。你這句話,是最最符合人性的! 我謝謝你。謝謝
你!"
"姐姐,你的意思是說嫖妓吧? 那可是要錢的。像林習遠那麽小氣的人,要他往女人
身上花錢,那不是要割他的肉嗎" 楊麗華鼻子裏噴著冷氣,轉身走向裏麵房間,"碰
"一聲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