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蠟炬成灰之前 - 悼 Robin Williams

在候機室旁的書攤上看見了Robin Williams的照片，估計以後很少再有機會見到他出
現在雜誌封麵上了。因為在八月十一日那天，他在加州的家中逝世，享年六十三歲。

沒有機會近距離接觸這位巨星，我隻能從他銀幕上的作品去了解感受他。從1987年
的Good Morning, Vietnam中妙趣橫生的廣播員，到1989年中Dead Poets Society中
激勵人心的高中教員，到1997年Good Will Hunting中替人解開心結的心理輔導員
,到1998 Patch Adam中化妝成小醜去減輕孩子病痛的醫生，Williams一直向眾人傳
遞著幽默風趣，謙和友善，充滿了活力和激情的正能量。他不是高高在上讓人從遠
處瞻仰的明星，而是人們希望能在生活中於之結交的良師益友。除了演藝上的才華
橫溢，同時擁有長者的智慧和孩子的純真的Williams具備異於常人的天賦: 能觸摸
到人的靈魂深處。 他的智慧能引領人的思維自由地翱翔，他的激情能讓人熱血沸騰，
他的誠懇能讓人敞開心扉。

可正是這個給大家帶來了歡樂和鼓勵的人，卻淹沒在自己的黑暗中。在嚐試割脈失
敗後，他用一根皮帶結束了生命。光明和黑暗，快樂和悲慟之間的巨大反差，讓人
覺得難以接受。一時間，廣大的影迷們除了感到痛惜，難免還會生出疑惑，這還是
Williams嗎? 他在螢幕上呈現出來的幽默灑脫，智慧閱曆，怎麽會在真實生活麵前
如此不堪一擊?

據說，Williams從小是一個非常害羞的孩子。而高中裏的戲劇表演課一下子讓他找
到了釋放身心的途徑。Williams1973年考入Juilliard School (世界上最負盛名的
表演藝術校。在那裏他愛上了舞台表演，愛上了滑稽脫口秀。二十多歲的Williams除
了擁有自己的TV 秀，每晚還要去兩三家俱樂部表演。他以他無以倫比的精力全速運
轉著。而隨著名譽和財富的攀升，他開始吸毒，酗酒。

直到1982年，好友因吸毒過度導致的突發死亡促使Williams 戒毒戒酒。這之後，戒
毒戒酒的努力幾乎貫穿了他的一生。Williams 曾在2006年，2014年兩次主動入住康
複中心戒酒。據Williams 的妻子說，Williams在死前，患有很嚴重的抑鬱症，而且
他已經被診斷為早期的帕金森病患者。

在世為人，不論高低貴賤，健康疾病，總也逃不出人生的種種磨礪和痛苦。即使是
光芒萬丈的巨星，關了燈，落了幕，會一樣的軟弱無助，孤單疲憊。在漫長的人生
旅途中，生老病死，陰晴圓缺，任誰也無法逃脫。

隻不過有的人會選擇把生活中快樂光明的一麵展示給別人，而把黑暗痛苦一麵深深
鎖在自己的體內。直到裝不下，背不動。如同一根不起眼的蠟燭，一旦被點燃，會
不停地向四周發出光和熱。而與此同時，蠟燭不惜餘力地消耗著自己，直至灰飛煙
滅的最後一刻。

重要的是，在蠟炬成灰之前，他曾經為這個世界帶來過什麽?又在身後留下些什麽?
這種源自對於生命的熱愛，而生出的對生命的思考和使命感，在Williams的Dead Poets
Society一片中，曾經做出了詳細的詮釋。

威爾頓預科學院新來的文學老師（Williams扮演）一改學校傳統的教育常規，讓自
己班上的學生們解放思想，把握當下。在教學的第一堂課上，Williams領同學們看
校史樓內的照片，讓他們去聆聽死者的聲音:" 要抓住時日，創造出不同凡響的生命
來。今日你我鮮活的生命，很快會消亡。要抓緊時間去改變生活。生命中充滿了激
情，愛和美麗，這也是我們活下去的原因。趁我們還活著，當生活的戲劇一幕幕上
演的時候，我們可以對地球貢獻些什麽?"

Williams帶來的激情和自由，使得年青的學生們開始重新思考自己的興趣愛好、前
途和未來。他鼓勵學生 to live deep and suck out all the marrow of life。

Williams班上一個熱愛表演的學生，因為受到父親的堅決反對，被父親強行帶回家
並強迫他轉學，悲憤難當的學生當晚選擇了自殺。校方為了找到替罪羊，將責任推
卸到Williams身上，將他開除出學校。

當Williams被驅逐出課堂的最後一刻，學生們站在桌上，在Williams的身後呼喚，
"O Captain! My Captain!"，以表達老師傳達給他們的信念和力量會在他們心中一
直永存。


注: "哦，船長，我的船長是美國詩人惠特曼為紀念美國總統亞伯拉罕林肯之死而作
的著名詩篇。後收入惠特曼的《草葉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