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沒有做那事了,因為房市不好;房市不好,太太的心情就不好;太太心情不好,房事就少。
木子是一個學富五車,卻又優柔寡斷的人。從小受父親的熏陶,木子對前途總是很悲觀。
在木子年少的記憶中,父親是那種成天疑神疑鬼的人:不是今天懷疑自己得了各種癌症,就是明天確信自己活不了幾天了。由於父親是個相當高級的知識分子,他的每次懷疑都有著詳實可靠的“科學依據”,弄得木子從十幾歲開始就相信自己很快就會失去父親,所以相當惶恐。更讓木子不知所措的是,每當自己在學習方麵不盡人意時,父親總是很哀怨地對他說:“你說你不好好學習,我走了以後你可怎麽辦啊?”
於是,才有了今天木子那滿腹的經綸以及嚴謹的治學精神……
木子的父親今年已經八十六歲了。當年的各種疑似絕症都沒發生,不僅如此,老爺子至今耳聰目明。當然,老爺子那個懷疑的科學態度依然如初:時不時上完廁所後,都要取一小丟丟兒自己的大便,然後,用兩片長方型玻璃片製成標本,注明日期,再然後,放在自家的陽台上,以備後用……開始,老爺子還堅持自己做這事;後來,可能也覺得自己在馬桶裏取“樣品”有些吃力了,他就讓人家保姆替他做,就為這,保姆走了好幾個……
這樣的橋段,如果放在文藝作品裏還是蠻有喜感的;可放在木子前半生的真實生活中,可以說是災難性的。最直接的後果就是,木子總是有一種偉大的思想家和哲學家才獨有的痛苦:那就是對人生乃至人類前途的悲觀。
好在,木子挺過來了;並且,就在十幾年前,他成功地“逃離”了父親的“折磨”,舉家移民到了加拿大。
木子的太太是個賢惠的女人。在國內時,太太對公婆很孝順,尤其是對難伺候的公公,從無怨言,甚至私下裏都沒有過不敬的微詞。對此,木子非常感激。所以,對於太太偶爾的要求,木子從來都是給予充分滿足。可是,唯獨有一件事情。
木子的太太確實是個賢惠的女人,也沒啥不良嗜好,唯一的愛好就是房子。加拿大的房子好,好到和她過去夢想中的一樣。
剛來多倫多那會兒,經濟條件不太好,木子他們也買不起心儀的房子;後來,等條件好些了,房價也漲起來了。人生就是這樣,不如意十之八九。
木子有一份體麵的工作,賺著一份一腳踢不倒的錢,他很滿意;可太太並不太滿意。自從移民加拿大這十幾年來,太太就跟木子提過一個要求:要木子入市買新房。
可是木子呢,總是給太太分析大勢。可以想象,在木子眼中,大勢的前景是悲觀的。
木子總是告訴太太:別急,等房價跌下來了再說。結果呢,就一直沒能入市。
太太希望木子能考個地產經紀牌照,並鼓勵他說他適合這個工作;而木子卻說:“我們周圍朋友已經有太多的地產經紀了,不幹!”
木子說的倒也是事實。這些年來,多倫多華人圈兒裏的地產經紀,就如同上個世紀九十年代,中國海南島街麵上那些房地產開發公司的老總,隨便十塊板兒磚砸下來,總能聽到七八聲來自地產老總們的嚎叫。
就這樣,木子兩口子眼睜睜地看著這幾年多倫多房地產市場的火爆。可謂是吟詩日日待春風,及至桃花開後又匆匆。木子的磨磨唧唧讓他們錯過了一次又一次的入市時機。
太太倒也並沒怎麽責怪他,隻是房市火爆,房事蕭條唄。木子心裏清楚,當初應該聽太太的。所以有的時侯,木子就會由衷地發出這樣的感慨:“怎麽到了加拿大後,女人似乎都比男人強呢?”……(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