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神秘的北京電話
我爸當天早上就去了鄉場,手上提著煙酒,那是別人人情往來送我爸的,我爸是舍不得自己享用的,這下算是派上了用場!
74 年,隨著時代的發展,鄉場上的鄉 ZF 辦公室也裝上了電話,我爸是知道,也就不用那麽麻煩的跑鎮上了。
我媽和我是跟著一起去的,我媽是為了給三個孩子請假,我二姐肯定是上不成學了,我大姐今天要留家裏照顧二姐,至於我,我爸莫名其妙的說了句: “ 薑師傅也許最樂意聽見三娃兒的聲音。 ”
我實在不知道薑師傅是誰,更不明白他為啥會樂意聽見我的聲音,但是在這種時候,我是不會給我爸添亂的,就算心裏悶著想,我也沒問什麽。
到了鄉場,我爸找了鄉場上的一個熟人陪著,也沒費多大的勁兒,送了些禮,就得到了使用電話的權力,從褲兜裏摸出一張看起來已經很陳舊的紙,我爸遞給了辦公室幫忙的人,說到: “ 就麻煩同誌幫我打一下這個電話。 ”
那手搖式電話在我爸眼裏看起來是那麽的神秘,他根本就不知道咋用,別人能幫忙打一個,是再好不過的了。
那人結過那張紙一看,頗有些震驚的問到: “ 看不出來你北京還有親戚啊? ”
北京?我爸愣住了,他咋也想不到,薑老頭兒抄給他的電話號碼竟然是北京的!那時候的老百姓哪兒能看懂電話號碼是哪裏的?
薑老頭兒在我爸眼裏越發的神秘了起來。
“ 也就是我們才知道,這個號碼是直接轉到的專線接線員,這個接線員是專轉北京啥地方的,反正是上層人物。話說,這是匯報專門的工作才能用上的 ....” 幫我爸這人是個啥官的秘書,知道的不少,他接過號碼喋喋不休的說著,看向我爸的目光也就越發的琢磨起來。
這是普通老百姓不能接觸的層麵,那就是所謂的專線,那時候普通老百姓打電話無非就是撥個總機號碼,扯著嗓子喊接哪個地兒,哪個單位,找誰誰的,專線是什麽概念?不知道!
這位秘書也隻是模糊的知道,當有啥重大事件的時候才能使用專線,而且專線號碼是各不相同的,背後代表的是啥,恐怕也隻有少數人才知道。
這條專線的具體情況,這位秘書顯然也是不知道的,他模糊的知道這條專線是北京的,已經相當了不起了。
我爸被說的一愣一愣的,根本不知道咋接腔,就是那秘書琢磨的目光都讓他不自在,隻得笑而不答,弄得那秘書越發的覺得我爸說不定有挺深的背景。
電話很快撥通了,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好聽的女聲,標準的北京腔,問到: “ 請問您轉接號碼? ”
和普通電話不同,在這專線不需要報具體的單位什麽的,隻需要念一個專門的號碼,就會被轉接到指定的地方。
那秘書是懂得這些的,趕緊念了三個數字,電話被轉了,接著又是一個女聲詢問轉接號碼,秘書又念了最後三位數字,這時電話才算正式打通。
這一通的功夫簡直把我爸給繞昏了,直到那秘書叫了我爸一聲,我爸才戰戰兢兢的接過電話。
看我爸接過電話,那秘書並沒有離開,畢竟在那個年代,沒有隱私權這一說,何況誰也不想犯錯誤,必須防備我爸是特務的可能性!
我爸自然也不能計較這個,好歹薑師傅也交代過該說啥,不用說什麽特別的話,反正能打電話就不錯了。
“ 喂 ...” 電話通了,在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沉穩的男聲,隻是喂了一聲就讓我爸在電話這頭立刻站直了身子,搞得像是在和大人物匯報事情一樣。
有的人就是這樣,那份氣度就是聲音也能表現出來,電話那頭的人好像就有這種上位者的氣度。
“ 你 .. 你好 ..” 我爸憋了半天,憋了句 ‘ 椒鹽 ’ 普通話出來,畢竟那邊是標準的京腔兒,他可不敢保證別人能聽懂他這四川 ‘ 土話 ’ 。
“ 請問您找誰?有什麽事嗎? ” 盡管氣度不凡,那邊的語氣也是相當的客氣,隻是這種客氣有種自然的疏離感和距離感,並不讓人感覺到親切。
“ 我,我找薑立淳,薑師傅。 ” 我爸那 ‘ 椒鹽 ’ 普通話本就說不順溜,加上電話那頭傳來的壓力,給他帶來的緊張,說話更加結巴,就連那秘書都替我爸捏了把汗。
電話那頭沉默了,弄得我爸捏著話筒的手都滑溜溜的,沒辦法,流了太多的手心汗,他生怕那邊忽然就冒出一句沒這個人。
好在那邊也沒沉默多久,忽然就有些急切的問到: “ 那您又是哪位? ”
“ 我,我,我是陳承一的爸爸。 ” 我爸照著薑老頭兒的交代報上了他是誰,這時不僅那秘書納悶,連我也納悶,為啥我爸不說自己是誰,偏偏要說他是我爸爸,我認識那人?我那麽有麵子?
那秘書還不知道陳承一是誰,估計心裏隻是想難道這位貌不驚人的村民有個叫陳承一的本事孩子?
“ 承一?承一!不錯,不錯。 ” 電話那頭莫名其妙的冒了那麽一句,似問句,又似在感歎,加上兩個不錯,搞得我爸糊裏糊塗的,也不知他是個啥意思。
“ 那好,我知道了,我會通知薑立淳的,還有什麽話要轉告嗎? ” 那邊在感歎了幾句我的名字後,那意思就準備直接掛電話了,隻是禮貌的問詢了一句。
我爸可不幹了,這就要掛了?不行!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我爸那 ‘ 椒鹽 ’ 普通話也流利了,大聲的說到: “ 請你一定要轉告薑師傅,我女兒有些不好了,要他幫忙,我這邊急的很啊。 ”
電話那頭依舊那麽沉穩,聽了隻是不疾不徐的說到: “ 我會盡快的。 ”
說完,還不等我爸說別的,就掛斷了電話,留我爸一個人拿著話筒,有些目瞪口呆的聽著那 ‘ 嘟 ’‘ 嘟 ’ 聲,半天回不過神來。
總之,我爸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來挽救我二姐,和我二姐的命比起來,就算要麵對以後和我的緣分薄,也必須得忍著,我爸是抱著這樣的想法來打這個電話的。
隻是,這電話打得讓人一頭霧水,莫名其妙,我爸內心不安,也值得歎息一聲,然後離開了鄉辦公室!
盡人事,安天命吧。
轉眼間,一個星期過去了。
我二姐的情況越來越糟糕,在前幾天一天還總有那麽 1 , 2 個小時的清醒時間,在那時間裏,她會哭,會喊著媽媽,我怕,也會告訴家人她什麽都記不起來。
而這幾天,我二姐白天大部分的時間就是昏迷或者說是昏睡,醒著的時間也是睜著一雙空洞的大眼睛,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答,像一個沒魂兒的人!
至於晚上,就是我們全家最痛苦的時間,因為隻要一過了晚上 11 點,我二姐總會爬起來,往墳地走。
這個時候的她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眼神表情總會變得很陰森怨毒,家人也攔不住她,一欄她,她總會變著方法傷害自己,就算綁住她,她也會咬自己的嘴,咬自己的舌頭。
我爸媽極度痛苦,沒有辦法之下,隻能把二姐的嘴給塞住,她就拚命的撞自己的頭。
最痛苦的時候,我爸甚至拿出了菜刀,直接對著我二姐嚷到:“你出來,你別搞我女兒,老子和你同歸於盡。”
換來的隻是一連串瘋狂的笑聲和輕蔑的眼神,這樣的結果連我爸這個一向堅強的漢子看了,都忍不住蹲在地上抱頭痛苦!
自己女兒難過,父母的痛苦也不會輕多少。
無奈之下,我們隻能放任二姐去墳地,實在不忍心已經虛弱不堪的她還弄到一身傷痛了,她還是坐在墳頭唱戲,我們一家人就隻能輪流的守著。
可最糟糕的情況遠不止於此,村裏的人已經察覺到了這件事兒,你想,夜夜從墳地裏傳來那詭異的唱戲聲,誰心裏不寒的慌?
王老漢隻是最初發現的一個罷了。
這樣連唱了三天以後,村裏有幾個膽大的漢子就相約到墳地查看了一番,最終他們發現了我家的事兒。
村裏人善良,同情我家的人不少,可在那個年代,是不能輕易說‘怪力亂神’的,想幫忙出個主意,也隻能悄悄的到我家來,悄悄的說。
而且村裏有了傳言,基本的傳言都是:“老陳家那好個妹子,咋就得了精神病呢?”
“唉,那丫頭我去看過,已經瘦得不成人形了,臉色也白的嚇人。”
諸如此類的話,天天都能傳到我爸媽耳朵裏,隻是更讓人心傷罷了。
村裏的人看得也唏噓,可是大家都是平常的百姓,就算在農村,神神鬼鬼的故事聽得多,真遇上了又能有啥辦法?其實,大家都是明白人,知道我二姐是不可能忽然得啥精神病的,全部心裏都明白著,我那二姐是撞上東西了。
另外,同情歸同情,因為我二姐的情況,村裏人也人心惶惶起來,這鬧鬼鬧得大啊,誰家都怕那鬼下一個就找上了自己。
第二十七章 他回來了(1)
周寡婦來我家了。
她是村裏唯一一個正麵接觸過鬼魂的人,畢竟她和周大的鬼魂一起生活了七年,也算有經驗的人,我家幫過她和周大,她記著恩,也想來我家看看情況,出個主意。
“秀雲妹子,一般這東西纏人,都是有啥心願未了,就像我家那口子,走的時候瞧見了我有身孕,擔心我們孤兒寡母的,舍不得走,所以就纏著我。你們要不問問纏著你家二妹的東西有啥心願未了。”周寡婦挺真誠的說到。
“可是那東西不像有啥心願未了的樣子,我感覺她就是要弄我家二妹,不弄死不罷休的樣子。”我媽心裏苦,但麵對周寡婦還能說兩句真心話,畢竟兩人也算同甘共苦過。
周寡婦沉吟了半晌,才臉色頗為沉重的跟我媽說到:“這東西可能是個惡東西,我聽周大那會兒說過,他這種鬼就是一般的,普通的鬼,有一種鬼那是惡鬼,連他都不敢惹,那種鬼怨氣重,也無顧忌,反正纏上人就是一件惱火事兒。這事兒,怕你隻有找薑師傅了啊。”
“找了,可是過了那麽久,都還沒個信兒,我這心裏啊 ... ”
那時候的通訊遠遠沒那麽發達,除了苦等,我爸媽沒有別的辦法了。
又是三天過去了,這個村子因為二姐的事情變得有些愁雲慘霧起來,往日的祥和寧靜正在漸漸消失,大家心裏都有心事,見麵聊天打招呼變少了,每夜每家每戶都是早早的睡下,無奈很多人家還是能聽到半夜那詭異的戲曲聲。
因為我二姐的情況已經嚴重到每天夜裏 11 點一過,她在走去墳頭的路上都會邊走邊唱。
我不敢說,更不敢承認,在我心裏認為我二姐快要死了,現在在白天她幾乎已經不咋睜開眼睛了,偶爾睜開眼睛,那眼神都也再是前幾天那種空洞,而是用一種怨毒的目光細細的打量我家的每一個人,像是在思考什麽。
我知道那個時候絕對不是我二姐,而是那個女鬼!看看吧,那女鬼在白天都能纏上我二姐,我二姐不是快死了嗎?
想起這個我就很傷心,可是我又無能為力。
有好幾次我都想起了那夜在墳地裏的遭遇,想起了脖子上掛的虎爪那晚驚人的表現,我想取下來拿給二姐戴,可是都被爸媽堅決的阻止了,我連偷偷給二姐戴上都沒機會。
因為他們現在幾乎是日夜都守著二姐,我爸幾天都沒幹活了。
我最後一次憋急了,問我爸:“這個東西真的有用,為啥不讓我給二姐戴上?”
我爸考慮了半天,最後第一次無奈的回答了我:“如果你取下來,隻怕後果更嚴重,有更預料不到的事情發生,再說也不一定能救你二姐。你二姐我會盡力,我不能再失去一個兒子了。”
我爸話裏的意思,對那時的我來說,理解起來困難了一點兒,可我卻聽懂了,我取下來了,會有更可怕的事情發生,我不能取下這個東西。
所以,我無能為力,那種感覺像是一隻冰冷的大手,直接握緊了我那小小的心髒,讓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沉重和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