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往事（2）

1 朦朧覺醒
 
自從我們換了新老師，我們的幸福時光就結束了。新老師是個怪老頭，對我們從不露笑臉，更別提會給我們讀小說。

他一來，就對我們班的成績大表不滿，說我們的課程落的太多，要我們好好用心抓緊補上。而且他在課堂上總喜歡用教科書遮住自己的臉，隻露兩個眼睛看著我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哭還是想笑。每當他沉默不語，用這種方式掃視我們的時候，我們就知道他打算要點什麽人的名了。這個時的空氣總是最緊張的時候，因為誰也不願意被他點到名。我們都會把頭低下來，不敢看他的臉，因為一旦不巧和他的眼睛正好對視上了，那你肯定就會被他叫起來。

盡管我們都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但也總能感覺得到他那凶狠的目光從我們的頭上掃過，這個時候就會感覺到頭頂發麻，脊背發涼。

我們既恨他，又怕他，因為他總是數落我們班的成績如何如何之差，和別的班級相比，那真是差到不能再提。每次談到成績，他還總是提到我們的前任老師，說她如何沒有盡到責任，把我們的課程都給拖下來了，那意思是說，我們班級不好，都是前任的過錯，跟他是一點關係都沒有。但他哪裏知道，數落我們如何之爛，我們也就罷了，反正我早已聽膩了，無所謂了，大不了就是破罐子破摔，但就是不願聽到他那總是借用我們的成績來誹謗和貶低我們的前任老師，她可是我們心目中的青春偶像啊。於是我們幾個小大膽的商量好了，準備好好報複一下這個可恨的怪老頭。我們密謀要給他寫大字報，還羅列了十大罪狀，有一天一大早帖在了學校的門口上。


老師那天沒有按時進教室，我們當然知道那是什麽原因。教室裏，同學們也是議論紛紛，就像發生了什麽重大事件一樣，大家的表情都十分凝重，其實大家也早已是心知肚明，隻是都不想把它說出來而已。我們幾個參與者誰也不敢去看誰，因為我們知道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著那嚴重的後果的到來，因為我們就想告訴老師一件事，那就是我們不怕他。

老師終於進了教室，關上門，走上講台，看著我們一言不發。我們的心嗵嗵直跳，知道這是到了最緊要的時刻，考驗我們的時刻終於到來了。

我們突然聽到老師那歇斯底裏的聲音在講台後麵爆發了：＂大字報是誰寫的＂，我們麵麵相噓，大家都默不作聲。接著又聽到：＂是誰寫的就自己站起來＂，我看到班長第一個站了起來，接下來是學習委員，我是第三個。同學們立刻把所有的眼光都集中在了我們三個人的臉上，我頓時感覺到臉上火啦啦地熱，心中頓時有一種莫名的恐懼，不過我想我們也以此來告示了我們的同學們，我們可是好漢做事好漢當哪。

這個時候，我們的眼睛和老師的眼睛是對視的，我透過我的餘光，我能看到另倆個同學也是直挺挺地站立著麵對著老師。我看到老師用手指著我們三個人的鼻子大聲的在喊著：＂你你你...你們..."，他喊的什麽，我記不清了，隻記得我們被羞辱，被辱罵，被威脅，不但他把我們扁得一無是處，還威脅道由此引起的一切後果將會由我們來付責等等。我的腿開始感覺發軟，腦袋也嗡嗡作響。我沒有想到我們把事情鬧到如此地步 ，如果語文老師被我們氣走了，那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我們班裏的同學。

那個時候剛好是文革後期，寫大字報的風潮早已過去，好像還是鄧小平第一次複出，全國上下都在抓生產，求團結呢，而我們幾個倒黴鬼卻還在煽風點火，興風作浪，正好碰到了風口浪尖上，被老師逮了個正著。而且我們平時還有小尾巴捏在他手裏，這個時候我們也隻有認栽的份了。我們很快就忘記了這件事的起因，更別提那老師的十條罪狀。我們現在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我們自己的出路問題。我知道，我們很快將會在學校裏出名，到那時候人人都會對我們指指點點，說三道四，好壞出名也不容易啊。比這更麻煩的是，我該如何向父母交代呢？母親當時也是小學老師，因在同一個教育係統裏，他們會經常有機會相互見麵的，我相信這件事情很快就會傳到我母親耳朵裏去，到那時我可怎麽辦？這可是我最為擔心的事情啊。

可是幾天過去了，回家以後，飯照樣有的吃，覺也有的睡，一切看來都相安無事。學校裏的課還是照上，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似的，老師也沒有找我們進一步談話，真不知老師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有一天，老師突然叫我到他的辦公室去一趟，我想這大概是到了老師要對我從重發落的時候了。去的路上我心情重重，心裏麵感覺像是15個水桶打水，7上8下的。

老師把我帶出了辦公室，讓我跟他在操場上一起散散步，這讓我真有點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心裏麵仍然是非常緊張。我記不清他當時都跟我寒暄了些什麽，隻記得他隨後突然問我想不想入團，我好像沒有聽清楚，等他再問了一遍，我就趕緊說願意，可心裏麵還存疑慮，他這是在挖苦我呢，還是想激勵我，想借入團之名提醒我，我仍需要好好努力，因為我距離入團的要求還差得很遠呢？可是當我聽他接著又說：你趕緊去寫一個申請，我作你的介紹人，爭取在這個五四加入共青團時，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為我心裏還惦記著寫大字報的事情，而老師對此事則是隻字未提，好像從未發生過似地。我當時還真搞不清楚是什麽原因促使老師鼓勵我第一批入團的，但有一點我還是能肯定的，這絕對不會是寫大字報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