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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回憶(7)

(2013-01-21 17:05:28) 下一個

12.文革結束
當我們再次回到上海的時候,地震風波早已平息,上海重又回到了它當初的平靜狀態。然而這表麵的平靜卻再也掩蓋不住暗中的政治較量。上海仍然處在高度的政治穩定狀態,時任上海市長馬天水,一位操著一口山西口音的外鄉人,連一句上海話都聽不懂的他,怎麽能夠管理好這麽大的一個擁有百年殖民史的大都市哪? 上海人啊,也隻能是忍氣吞聲,敢怒而不敢言,因為知道他有中央的背景和後台,也知道他是中央某人的親信和耳目,再說了,上海還是中央的直轄市哪,就算是和中央平起平坐,也總得有個中央派來的人來管理管理吧? 想當年,上海的第一任市長還是開國元帥的陳毅將軍哪,這還不是給足了上海的麵子。而在中央裏,不是也有被委以重任的上海人嗎?但是這又能有怎麽樣呢?人人都要到上海來撈一把,上海每年還要把一大半的財政收入交給中央,而國家還要向世界支援革命, 每年送出去的錢可以建成一個天津市。上海人啊,比全國任何一個地方所交給國家的貢獻都要多,而上海人自己的住房又是全中國最小最小,這讓一向 驕傲的上海人情何以堪。
 
 
我們回到上海以後,仍然按照原來的作息規律,每天還是早出晚歸,有目的地去一些不同的地方。
 
那一天的下午,我們正好在人民公園裏,記得那是個陰沉的天氣,人們像往常一樣在四處走動,我從公園裏的高音喇叭裏聽到電台裏轉播著中央人民廣播電台那熟悉的廣播員的聲音,廣播員正以低沉的聲音,用很慢的語速在播報著長長的職務頭銜,我駐足而立,側耳細聽,當最後聽到毛澤東的名字的時候,我隻怕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知道,中國的天將要塌下來了。
 
那是個讓我感到極為恐怖的日子,在每天的廣播新聞,報紙上和電視屏幕裏,鋪天蓋地地播送著悲哀的音樂,吊念的畫麵和偉人的遺容。對於死亡的恐懼,在我那個年齡,就像揮之不去的噩夢,每天都在腦海裏重複地出現著。我不敢去看報紙,更不用說是看電視了,反正每天的畫麵裏麵,不是吊念的群眾,就是偉人的遺容,我甚至一聽到哀樂,就會聯想到那恐怖的畫麵,連晚上睡覺,都不敢熄燈閉眼。居委會自然也要組織人們前去吊念,人人都要佩戴黑布白花,我們跟隨長長的隊伍,魚慣而入地進入吊念大廳。我看到有人嚎啕大哭,有人掩麵抽泣,甚至更有人因過度悲傷而無法自持,而那時的我還不能十分理解他們那種悲傷的情感。
 
當我從那個極度悲哀的氣氛裏麵走出來的時候,我感覺到的是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但同時又是一種迷茫,中國要走向何處去,是否下麵還會有一場新的政治運動在等著我們去麵對?
 
有一天晚上,我看到有人登著三輪車,在人們廣場的浦東大道上散發著 傳單,而第二天的一大早,大街上便貼出了橫幅標語,把那四個人的名字張貼了出來。這預示著一場新的政治風暴即將開演,而掀起這場政治風暴的不再是那麽少數的幾個野心家和陰謀家,而是人民群眾自己。到了當天的中午,大街上開始出現鑼鼓喧天的場麵,人群自發的開始上街遊行,從淮海路到南京路,人們不約而同地走向同一個方向,外灘,那是上海市政府的所在地。上海是四人幫的發源地,也是深受其害的重災區,上海人民在這場反對四人幫的政治運動中衝在了最前列。
 
曆史不會被掩蓋,也不會被篡改,當四人幫的名字第一次出現在街頭 的時候,他們的個人麵目和政治野心,就隨著鋪天蓋地的大字報一起被挖掘了出來。 各種各樣的漫畫,打油詩,成了街頭巷尾最引人注目的一道風景線,引得街頭行人,住足圍觀,有的讀出聲來,引得眾人喝彩,有的則是用手抄寫,像是如獲至寶,而我也是在那個時候,在這樣的環境裏,得到了這種特殊的文化啟蒙,也開始喜歡上了自由體詩了,以至後來我一度喜歡閱讀泰戈爾和普希金的詩集。中國人真是不缺少幽默感和藝術人才,在那個自由和歡快的氣氛裏,中國人的藝術天分和創作才能真是被發揮到了極致的境地。
 
你辦事,我放心!是那個時候給所有的中國人吃的最大的一個定心丸。 而兩個《凡是》則又把苦難的中國人拉回到了原來的生活軌道上去。個人崇拜重又開始,歌頌領袖的歌曲又在電台裏天天播送了,中國人幾千年來的傳統思想,看來又要在這片神州大地上繼續延續下去了。
 
科學的春天,是鄧小平登台以後帶給中國的第一個新跡象。雖然四個現代化的目標早在十多年之前就已經被提出,但真正開始擺在議事日程上付出實施的,還是鄧小平上台以後了。中國要恢複經濟建設,一切都要納入正軌,而我們的假期也即將結束,對於母親和妹妹的思念之情,使我盼望著能夠早日回到闊別已久的新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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