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往事（1）

迷迷糊糊的童年

我的童年往事，隻能是從有完整記憶力的小學時期開始的，那個時候大概是在上小學的三四年級吧。

記得當時我們的班級是全年級裏麵最糟糕的一個班，給我們上語文課兼班主任的是個年紀較大的女老師，她每天在上課前都要給我們嘮叨一番，不是批評我們的作業完成的不好，就是責怪我們的考試成績實在太糟，而且她還總把我們的課程進度和老牛拉破車扯到一塊 ，是說能拉到哪兒就算哪了。

但我一直不明白的是，她那個所謂的老牛拉破車，到底指的是我們班的學習能力太差，還是她的教學方麵的問題，如果我們就是那部破車的話，那誰又是那頭老牛呢？就這樣，老師教的沒有信心，我們學的也沒有興趣，反正也是作一天和尚撞一天鍾，每天還得按時去學校。也許就是這個原因吧，我們的語文課老師是頻頻地更換，換了一任又一任，但總也有問題，好像我們這個班級實在是無藥可救似的，直到最後調來了一位新老師，這種情況才得以徹底改變。
 
新老師是個長相非常清秀的年輕女教師，她說著一口漂亮的北京話，剪著短短的頭發，橢圓型的臉，穿著樸實而又不失透出幾分端莊和秀麗。她給我開始上課，並沒有像前幾任老師那樣總是先揭揭老底，翻翻舊帳，而是看上去非常寬容大度，對我們班級那差強人意的糟糕表現並不是十分在意，而且也沒有再給我們教那些深奧難懂的七律詩詞了。

有一天她突然告訴我們說，她帶了本小說，會在課堂上給我們閱讀，如果我們都能很好地遵守課堂紀律，讓她每天都能把課程講完的話，她就會在每天的下課前一刻鍾給我們讀上一小段。我們當然都非常高興，也無比期待。因為那個時候的我最怕學的就是語文課程，那些拗口的詩詞，天書般的古文，還有就是永遠也沒有讓我搞明白的文法語句，成了我一輩子解不開的心結。我想我們的新老師是多麽善解人意啊，真是不失時機地將我們解救於苦難之中。

她給我們要讀的小說是「閃閃的紅心」，那是一部講述少年英雄的故事，當時的我們都看過了像「地道戰」，「地雷戰」，還有「小兵張嘎」這樣戰爭題材的電影，所以對於有戰鬥英雄的故事自然是非常喜歡的。

老師開始時是用一半的時間給我們上課，剩下一半的時間就給我們讀小說。當她一開始閱讀的時候，課堂上就一下安靜了許多，所有同學都開始全神貫注地聽她朗讀，教室裏隻聽得見老師一個人的朗讀聲，她那清脆，甜美的聲音，深深地吸引著我們每一個人的注意力，一下就把我們的思緒帶進了那小說中的故事情節中去了，我們的心，也開始隨著故事內容和情節的發展，跌宕起伏，不能自拔。同學們對這位新老師立刻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尊重和服從，這從老師每一次進課堂，班長帶領喊起立時全班同學那齊刷刷的整齊動作中就可以明顯地感覺出來。

老師當然也知道她為我們閱讀小說所產生的巨大效果，所以有的時候還會特別地給我們多讀一點時間，隻要課後沒有其它課程，這個時候教室裏仍然是安靜無比，同學們聚精會神，全神貫注地繼續聽著，一點也沒有表現出急不可耐樣子。

在那個時候，上午的課間，有半小時的活動時間，學生們要全部集中到學校的大操場上去一起作廣播體操，學校要求各班同學，在下課鈴聲響過後的5分鍾之內，所有班級都要在操場上列隊站好，校長每天還要適時地在廣播喇叭上對各個班級的表現做出評價，對動作慢班級就點名批評。所以下課的鈴聲就是去操場集合的命令，不用管上課是否還在進行當中，同學們就會立刻離開教室，衝向操場，自動列好隊形。而這個時候的我們啊，全都被小說裏的故事內容和精彩情節深深地吸引和打動著，如果讀小說的時間正好趕上上午第二節課的時間，那麽此時下課的鈴聲就再也不能牽動出我們那些急噪的心情了，我們會不為所動的聽著老師在繼續朗讀，直到老師自己停下來，示意我們應該去操場集合的時候，我們才會像潮水一般湧向教室門口，衝向學校操場。

在課堂上，我們不僅被老師的故事深深地吸引，在課下，我們還會繼續沉浸在故事的情節當中。我們開始在同學之間相互取外號，我們用小說中的人物給我們想要挪揄的同學張冠李戴，像潘冬子的小夥伴劉來子，那個還鄉團頭目胡漢三，還有冬子的爸爸媽媽，我們都找到了合適的對象，在課下或放學以後，我們就直接這樣稱呼他們，感覺就像我們自己也是成了小說中的人物，每天繼續和他們相處在一起，對一天的漫長學習也不再覺得那麽枯燥乏味了。但在當時我們還缺少了潘冬子這樣的重要角色，大家好像誰也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有一次，老師帶領我們班級集體出遊，我們事先都帶好了自己要吃的東西，然後在休息期間拿出來吃。當我們看到老師兩手空空地坐在一邊的時候，同學們就慷慨解囊，紛紛拿出自己最好吃的東西分給老師吃，可是老師再三拒絕，堅持不要，到最後她才說出不能吃我們東西的真正原因，那是因為她隻能吃清真的食物。到這時我們才知道原來她並不是像我們一樣的漢族人。

大約在一年以後，也就是在我們升到5年級的時候，「閃閃的紅心」已經拍成電影，開始在電影院裏放映了。我們是那麽急切地想要去看，因為在當時，隻有我們班級，已經完整地聽過這部中篇小說了，而且對小說裏的故事情節都可以倒背如流了。我們感到多麽自豪啊，和別的班相比，我們班總算是多了份值得自我誇耀的資本啊，可是在這個時候為我們閱讀這篇小說的老師早已經離開我們學校，我們真的非常懷念她，繼續想念著她，而且在後來的經曆中還用我們自己的勇敢行動證明了我們對她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