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經曆的幾個危難中見人性的故事

來美30多年了，大事小事也經曆了不少。比如，經曆了911。還比如，經曆了08年的金融危機，現在又是疫情。

與疫情相關的，最近聽說了不少就醫難的故事。怎麽說呢，不是醫療條件不夠好，而是態度問題。可以說，是如何對待生命的問題。

想到來美後經曆的幾件事，與此有鮮明對比。今天，就講幾個有人性光輝的小故事吧。

 

救人是一件責無旁貸的事情

那是我還在讀書的時候，靠獎學金生活。拿獎學金的代價是要帶本科生的實驗課。

那天，我正在一個實驗裏帶課。實驗室的門習慣性開著，外麵走廊上有什麽動靜很容易聽見。我在講台上，那是離門最近的地方。

大家都在專心做實驗，忽然就有好幾個學生衝到講台這裏，一邊問怎麽回事，一邊往門外看。見我不反應，他們就徑直衝出門去了。我沒有跟過去。他們很快就回來了，一邊往裏走一邊對大家說，有人摔了一跤，沒事了。

一位學生經過我身邊時問我“你沒聽見外麵的聲音嗎？”我有點疑惑地回答說沒聽見啊。他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我：“有人驚叫，你沒有聽見？！”我愣在那沒說話。不是回避，而是在回憶剛才是不是有人驚叫。我隻能說好像是有那麽回事，感覺不是太確切。

但我明白為什麽了：我的問題是不反應。原因之一是我在帶實驗課，我對這間教室裏發生的一切負有責任，所以我的思想是完全集中在這間屋裏。但更主要的原因是我持著一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即便不在教課也對周圍環境不太反應。

我忽然間被鋪天蓋地而來的羞愧籠罩了。我無地自容！

多年後對一位知己談起此事，他說你還知道無地自容，真是不錯了。大部分中國人都不會為此羞愧！我不敢說他的結論是正確的，至少我希望不是這樣。

這件事讓我明白了，我的行為並不是刻意選擇的結果，更是日積月累的人生習慣。

這件事也讓我學會了，在生活中，當有人遇上危險時，哪怕是陌生人，我們彼此都應該有關照和擔當，這是人性的底線。

我深深地自責。這件事對我的影響真可謂深刻久遠。

 

一場車禍後發生的事情給了我一種震撼的體驗

那是很多年前七月底一個悶熱的周六。我帶著國內來的親友一大早出發，參觀完西點軍校後，正趕去不遠處的一個奧特萊斯商場。

我對那一帶的路不熟，跟著GPS ，在一條小高速上緊緊張張地開，沒想到就突然看見有個交叉路口，而且有一輛車正在垂直穿越我這條道。什麽也來不及想，我一邊設法避開，一邊死命地踩刹車。對方也是同樣動作。可惜來不及了，我車的左前方還是撞上了對方車的右前輪。我繼續避讓，最終停在了路邊。

還在驚恐之中，我第一反應是問自家車上是否有人受傷，然後立即出去詢問對方的情況。得知沒有任何傷亡，我才大出了一口氣。謝天謝地，人沒事就好。餘下的是錢的問題，大不了下回保險費漲一漲。

對方是母女倆人。媽媽關照女兒趕緊給爸爸打電話，自己則給警察報告事故。既然她報告了，我就回到自己的車邊上和親友們一起等警察。

警察來了，首先問有沒有人受傷。然後說，沒人受傷就好，這是最重要的。我自然是一個勁的點頭。

這事至今想來還像做夢一般。事後看見我的來路上有個八角型的牌牌，那就一定是個停車標誌了。我明白是我錯了。警察是分別詢問事故雙方的。問我怎麽回事時，我指著遠處那個牌子說：“那應該是個停車標誌吧？我沒看見。”

（事後我老公問我，是不是對方的道上也有停車標誌。唉，我怎麽就沒想到看一看呢！他說我這一路上應該沒有大道交叉，很可能我是主幹道。這也是我當時的感覺，那就是一條小高速。後來車修好去取時也想過應該去看一下，反正就在附近。終於還是懶，這事至今沒搞清楚。不知保險公司有沒有去調查。正式的事故報告是幾天後去警察處取。我又因為懶，全權委托保險公司代辦了，所以始終沒看到最後的事故報告。）

反正這事我負全責。警察寫報告，保險公司負責修車和理賠，我倒是不需要操什麽心。但等警察時發生的事情卻讓我有莫名的感動。

那條路並不繁忙，一分鍾內大概也就過兩三輛車。但在我們等警察的十幾分鍾內，至少有四、五位過路人特意停下車來，問我們有沒有人受傷，需不需要幫忙。我印象特別深的是，有一位估計是醫生，在我回答OK後還不肯走，一再追問，有沒有人流血，有沒有人頭暈等等，都是很專業的問題，直到完全確認沒有問題才離開。我不得不佩服他的職業道德，同時也有一種被震撼到的感覺。

在經曆了一場驚魂車禍後，遇上這樣的事情，心裏是說不出來的暖。

 

去醫院看急診遇上了感人的一幕

那次家人不小心摔傷了肩。我們感覺有點嚴重，決定去看急診。

那是我第一次去那家醫院，盯著有急診室的標誌的那個入口，車子進去後卻看不出應該去哪個樓。

當時是晚上，天黑黑的，看不見標識，也看不見人。遠遠看見一位醫生走出一棟樓，好像是下班回家的樣子。

說他是醫生是因為他穿著醫生的手術服。這一點不知是不是美國特色，無論是餐館，地鐵，公交車或大街上，到處都可見到穿著手術服的醫生、護士；說他下班回家是因為一眼就可以看出他真是一身的疲憊。

我橫下車子，跑出來心急火燎的問他急診室在哪裏。

他見我慌張，立即問我車上病人是怎麽回事，並做出了立即就跟我跑的姿勢。我說是肩受傷了。明顯看出他鬆了口氣，然後指給我去急診樓的路。

雖然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我卻是蠻感動的，因為他的言行舉止明白無誤地告訴我，如果是位有生命危險的病人，哪怕急診室就在邊上，他也會先就地搶救。

都說治病救人是個崇高的職業。這崇高也是靠從業人員的敬業來體現、維護的。

本文原創首發於“加拿大和美國必讀”公眾號“細說美國”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