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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伯伯作為一家之主,好像什麽事也不管的樣子,至少我們外麵人看是這樣,家裏一切都是潘阿姨做主。我相信夫妻間大事一定是有商量的。但種種跡象表明,徐伯伯確實是對很多事情不在乎的,極少見的平常心。
徐伯伯做設計院院長時是住在家裏的,該係列開篇中提到還有專車接送。文革開始時被鬥,車子就沒了,車庫成了倉庫,但徐伯伯好像沒有被撤職(我那時太小,不懂得這些)。我開始知道一些事情時,徐伯伯已經被調離設計院了,而且從那時起就不太在家,後來去了金山石化,就更難看到他了。
一般徐伯伯和潘阿姨在家時,不是在閱讀什麽就是在寫什麽,我們小孩子沒什麽事是不去打擾的。徐伯伯要是有什麽好吃、好玩的或是有什麽有趣的故事,會主動招呼我們,這一般是在他剛回家的那幾天。
最搞笑的是找山洞的故事。在文革“深挖洞”、“要準備打仗”那個時期,徐伯伯被調去搞一個以他的理解是電影製片廠的創建,要求來自江青,必須“天上看不見,地上找不著,炮彈炸不掉”。大家反複討論商量,認為唯一的可能是建造在山洞裏。於是,一班人爬山涉水,到處去考察山洞,希望能找到一個足夠大的。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勉強能勝任,匯報上去後才明白,江要建的是個攝影棚!徐伯伯說,那攝影棚多大呀,根本不可能!於是,這事就黃了。我當時聽了深深的不理解:哪有說連建什麽都沒搞清楚就去做了呢?還有,就這樣不做了?這也能交待得過去?我不知道的是,那個年代,比這更荒唐的事多著去了!
印象中鄧小平兩次複出,徐伯伯都受到重用。我不明白幹什麽去了,反正是被招去北京開會,每次回來家裏牆上就多一張與鄧的集體合影。徐伯伯第一次與鄧見麵,回來後對我們小孩子說:鄧沒有人們說的那麽矮。我比了比,和我差不多。可是,徐伯伯不高啊!難道他自己不知道?
徐伯伯是第一批去日本考察的人員之一。回來後給我們幾個孩子講了些趣聞,然後就拿出帶回來的一個計算器給我們玩。我記得我和哥哥做了幾個簡單的四則運算,“證明”了結果都正確。然後,我就試著同時按兩個鍵看會有什麽樣的結果。哥哥發現了,立即阻止我,責怪我的破壞行為。寫到這裏,我想起了小勤對我們兄妹倆的總結:哥哥忠厚;我主意大。如果這樣理解我的“主意大”還不算太賴!我不再抱怨了(見《我家隔壁有點傳奇色彩的鄰居 – 小勤是個孩子王》)。
我第一次確切知道不再做設計院院長的徐伯伯幹什麽去了,是他擔任了上海金山石化的總指揮(記憶中是總指揮,不排除是副總指揮的可能),也可能以前都是打雜,就象找山洞之類的。從此,上海的這個家對他就真正成了旅館。記得我進了大學後還和徐伯伯有過對話,他問的是比較專業的問題。不記得具體內容了,隻記得我不是他的談話對手,無法真正交談。還記得徐伯伯說,每天要瀏覽的國外專業雜誌太多,隻能大致看個標題,不是特別有實際效應的根本就沒時間讀。
下麵是百度上查到的,在我看來,最後一句“主持規劃和設計的上海石化總廠在投資金額、工程進度、產品數量和質量及投資回收方麵,均達到規劃要求”很有分量。
徐以俊(1916.11.3-2011.12.21),高級工程師。江蘇蘇州人。1937年入延安抗大學習。曾任察哈爾軍區製藥廠廠長。
1951年至1954年在蘇聯列寧格勒化學製藥學院學習。回國後,曆任化工部上海醫藥工業設計院院長、總工程師,上海石油化工總廠副廠長、總工程師、設計院院長、高級工程師。曾參加領導上海高橋化工廠和蘭州石油化工廠的設計工作。主持規劃和設計的上海石化總廠在投資金額、工程進度、產品數量和質量及投資回收方麵,均達到規劃要求。
最後一次見徐伯伯是我出國後第一次回徐家。我打電話給小勤要求見麵,她興奮的邀請我去看她的連棟別墅。當時她周日在徐伯伯那裏“上班”,隻有周末才回自己家。可我周末已經全部排掉了,最後小勤說,那就到我爸爸這吃頓便飯吧。於是又約了小紅,我“帶”著老公、孩子一起赴便飯“宴”。席間,徐伯伯有談論到國際局勢,回來後老公對我說,老頭子腦子真清楚,伊朗、伊拉克的,連我都搞不明白。
離開時,小勤、小紅一直把我送到街上。電梯裏講的下麵兩件事我印象極深刻,突顯了徐伯伯的個性。
幾年前,徐家老二慶國做了一件讓人跌破眼鏡的事,後果嚴重,且波及潘阿姨。當時潘阿姨在醫院,正病危中,大家都瞞著她,唯獨徐伯伯原原本本的告訴了真相。我始終覺得在別人那裏很複雜的事情,到了徐伯伯這裏就簡單得一目了然。他的平常心非一般人能達到。
當時徐伯伯已得癌好幾年了,維持著。說不久前徐伯伯讓家人陪著去了次書店,看著書店裏滿架的新書,他說,讓我再活5年,把這些書都讀一讀。我不禁動容!什麽叫高人?什麽叫高境界?此也!
徐伯伯是數年後走的,是否過了5年我不清楚。爸爸在電話裏反複講了追悼會的事。徐家給我們家來了電話,問花圈上寫哪幾個名字。了解到所有人家都是隻考慮我們父輩的名字,爸爸媽媽特意關照我們家的必須包括我和哥哥。(其實別家大多是同事關係,不是家庭關係。)爸爸告訴我,花圈送了,但沒付錢。我問了小勤,得知一切都是單位操辦,這類費用也全由單位包了。原來有一定的官階還有這樣的優惠。
爸爸電話裏說,追悼會前小紅出來轉了一圈,在爸爸跟前站下了,請他進小屋去,小屋裏是全國各地趕來的親戚。爸爸覺得那麽多同事就他一人進小屋不好,就婉推了,事後爸爸非常後悔,對我說,應該去,因為有那麽多親戚來,而很多事情小勤他們這一輩未必知道,我可以和他們的親戚聊聊,咱們兩家是最熟的,有些事隻有我能說了。是啊,爸爸太多的時候把好機會推了,這次也一樣。他隻想著不要太特殊,卻忘記了他的身份就是特殊嘛!
我再次回國時,爸爸說徐伯伯追悼會上的那張相片非常之好,讓我替他要一張來。到了小勤那兒我才發現,這是單位在幾年前特意為徐伯伯拍的一組照片,真的是張張好。心貪如我,免不了獅子大開口,結果拿回了好幾張。
照片上的徐伯伯,仙人一般!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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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好鄰居,又是小時候的故事,回憶起來蠻有趣的。
比你的功夫差遠了。我繼續努力!常來!
謝謝鼓勵啊!
謝謝!
我才發現,徐伯伯還在百度上有專門一頁呢。可惜沒有提到金山石化總指揮(或副總指揮),估計那是個臨時職位,我知道那是在項目剛上馬的時候。後來就是總工程師了,這個百度裏有。
有個好鄰居是一輩子的好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