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看了國產電視連續劇《南來北往》,勾起我對當年乘坐綠皮火車的回憶。熱門博主五湖以北與鹿蔥相繼寫出當年綠皮火車的往事,也點燃了我重新勾畫出自己的那段綠皮火車篇章的念想。昨日清理舊日文件,翻出了30多年以前寫的幾篇與綠皮火車有關的所謂旅遊記錄,不揣冒昧抄錄如下。
文革10年,留給中國人的是數不清的災難與苦痛。然而,在這漫長的民族不幸之中,作為個人,總能在其生活裏捕捉到一星半點帶有灰色的快樂時光。以下將要敘述的,是筆者在1967年8月15號至9月15號一個月時間在中國大地上“旅遊”的親身經曆。盡管較之現今年輕一代人豐富浪漫多姿多彩的出門旅遊差之甚遠,但透過其間,也許多少能窺視到當年中國荒謬混亂的時代的一點特色。
一.出發
1967年,是中國10年動亂中最為混亂不安的一年。沒有政府,沒有黨組織,一切似乎都陷入癱瘓,有的隻是各造反派之間無休止的械鬥。四川省成都市,全國打響第1槍的城市,自5月下旬開始即進入槍聲終日不斷,哀樂隨時奏鳴的狀態。各大中學校早已停課,學生們不是熱衷於參加武鬥,便是充當逍遙派,沒有人有心思再讀書。比起學習,大家更為關心的是每天發生的爆炸性新聞。
我當時是初中學生,由於六歲入學,小學又是五年製,所以比同年級同學小兩歲。小屁孩的年齡正值青春反叛期,懵懵懂懂,少不更事,除了有時候在家裏鼓搗安裝一下半導體收音機,更多的時候是竄到學校,與和自己同一派的狐朋狗友們侃天說地。偶爾摸一摸小頭目同學手中的那隻破槍,心中充滿刺激萬分的想象,幻想著自己開著一輛繳獲來的坦克,一路在蘇修的地盤裏橫衝直撞,最終占領莫斯科。你別說,那會兒還覺得這日子過得真是充實。一日,忽見一大群多日不見的同學冒了出來,心中正在詫異,他們卻早已按捺不住地開始大肆自我吹噓:剛剛從外地回來,有人去了東北,有人去了南方,好幾個人在中國大地上兜了一圈。一個子兒的旅費都沒有花,還見到不少各地武鬥的情況,當然,較之四川尤其是重慶,外地武鬥的慘烈程度差之甚遠,但仍然是十分精彩。給聽眾的感覺是比前一年的“大串聯”(注:毛老人家號召的全國紅衛兵免費大旅遊)要有趣的多,把人的心裏給撓的癢癢的。
我們班的班長D同學也是剛剛從外地回來,他所講的經曆最為精彩。6月初他們一行三人乘火車北上,到了西安火車站,火車被截停。從火車站上來了一大幫子人,帶著鋼鞭和長矛等凶器沿各車廂對所有旅客挨個查票,沒有票的人通通趕到月台上集合。當時有幾個人略有微詞,馬上皮肉受苦。班長三人見狀,不禁腳趴手軟,膽戰心驚。眼看著一行人就要查到他們了,坐在他們前麵的一位操著重慶口音的中學生與“執法者”爭吵了起來。問他有沒有票,重慶崽兒理直氣壯的說沒票。(當時的四川話裏,成都人叫年輕男人為“夥子”,重慶人稱少壯男子為“崽兒”)那幫人為首的大漢惡狠狠的吼道:“下去排隊!”,豈料這位個子不高,身體單薄的學生氣勢更高:“老子不下!”。大漢一路所遇多為唯唯諾諾者,何曾見過有人敢於如此頂撞,氣急敗壞又問一句:“你是誰的老子?”,“老子是你的老子!”大漢估計血壓急劇飆升到200,丟此顏麵,怒不可遏,一下子舉起手中的鋼鞭。D同學眼看省胞要遭塗炭,急忙調轉腦袋,不忍目睹。就在這一瞬間,隻聽著“砰”的一聲巨響,回頭一看,是重慶崽兒手持一把54手槍,剛剛朝車頂上放了一槍。(後來許多年D同學都後悔沒有親眼見到小夥子是怎麽拔出槍來的,引為終身遺憾。)頓時車廂裏大亂,一片哭爹喊娘聲。大漢許是平生第一次聽到槍聲,而且近在咫尺,剛才的威風瞬間不在,早已飛到爪哇國,一行人屁滾尿流馬上不見了蹤影。這一下好了,站台上已排好隊的那幾百號人被順便解放了,一哄而散。不多久,綠皮火車又徐徐開動,D同學沾重慶崽兒之光,未有下車,又勝利前進了。
一席話,講的我是熱血沸騰,巴不得自己也馬上出去領略一番外麵的精彩。急急忙忙四處遊說,動員其他人與我同行。無奈因為要求太急,人家不想打無準備之仗,所以幾天下來近無收獲,隻有住在2樓的鄰居雅生有此興趣。兩個人一起走實在太少,可是怎麽也比一個人強去許多。我倆商定,立刻出發,至於去哪裏,怎麽走,何時歸,帶多少錢和糧票,幾乎都沒有計劃,整個一個“跟著感覺走”。可是臨行前,在成都體育場東大門外的半導體自由市場上得知,當地售價1塊2毛錢一片的半導體零件偏流電阻,在南京價格是2毛2分錢,兩地差價幾乎是6倍。到了南京買上一堆偏流電阻回到成都,不管是出售還是換其他零件,都是有利可圖。因此暗中決定,不管東南西北,最終南京是一定要去的。
8月15號一早我倆沒有和家裏任何人打招呼(如若告知家裏人,則此行必定受阻),一人背一個書包,隨便塞進幾件衣服,一張大塑料布,幾十塊錢幾十斤全國糧票,便匆匆趕至成都東郊火車貨站。那會兒公共汽車早已經停駛,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自己的雙腿,所以抵達火車東站時已經是中午時分。在車站裏東找西晃,好不容易見到一列長長的車頭向北的敞篷貨車似乎要出發。雖說這不是正規意義上的客運綠皮火車,可畢竟那車軲轆轉起來起到的效果也是一樣的。我倆趁鐵路工人沒注意,三步兩下跳上一輛車廂,車廂裏麵裝有半車廂高的鋼材,人坐在鋼材上,外麵正好看不見,相對比較安全。我倆不敢聲張,傻乎乎的靜坐。8月驕陽火暴熱辣,無情地照曬著我們,身上的汗出了一遍又一遍,衣服是濕了又幹,幹了又濕。可誰顧得上呢?此刻能不被人發現趕走就是幸運萬分了。
大約三個小時後,車廂猛的一動,我倆心底中一陣熱烈歡呼:“終於開車了!”就在此時,身邊猶如天兵降臨般又跳進兩個人。我心中暗暗叫苦,完了,鐵路工人怎麽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剛開車的時候來逮人?誰知定睛一看,他倆眼神也如同我倆眼神一樣,充滿疑慮,驚慌不安,緊張發抖,自認晦氣。我壯著膽子問了一句:“你們去哪兒?”“北上”,嗨,鬧了半天,原來和我們一樣是蹭車的,虛驚一場。
說話之間,火車已開出車站,車速越來越快,身上的熱氣也隨風一掃而去,心情是無比的愉快。望著飛速後退的城市廓影,我忍不住大喊一聲:“再見,成都,哥們開拔了!”。
不是南京軍區,是軍事學院。林彪一號命令,全國軍隊院校解散。軍事學院可比南京軍區牛,第一任院長劉伯承。
解散後,南京軍區占領。。。
俺哥忒淘氣,沒少挨俺爸打。
俺家離開南京去了另一城市,俺哥揚言要扒火車回南京。父母隻好把他送人部隊,14歲。
高鐵車次越來越多,綠皮車次被砍得很少了,比如從成都到昆明,或者成都到西安,不坐高鐵的話,綠皮車可能隻有半夜或一大早才有,對乘客相當不友好,畢竟綠皮車價格也便宜一些。
我老家那個小站,以前每天有四五趟到成都的綠皮車,往返很方便。但是現在,被砍得隻剩最後一趟了……
不趕時間的話,綠皮的軟臥其實性價比很不錯。
也是67年吧,俺哥和一發小(都是小學生)不知是扒火車還是輪船(俺家那會兒在南京)去了鎮江,看啥郭嘉宏事跡?走前跑到俺大姨媽家(也在南京)要了10元錢。好像去了三五天,反正是沒錢回來了,不知發小的爸爸咋知道了,到俺家告訴俺父母,然後發小爸爸親自去鎮江把他倆接回來
水兄理財水平不低哦,想當年我裝的半導體,都是送給女同學的,分文不取,到貼材料工本和青春時光,換來的是仰和崇拜。好在家境不錯,父母看我乾有用的事情,也不計較錢財。量力而為,送最多的是用肥皂盒裝的單管機。後來裝的五管超外差聽美國之音,就送不起了,嘿嘿,同代人的故事,那麼親切,說不定在順城街或城隍廟,我們早就見過,你誇我記性好,小心哪天溫哥華街上碰到你。
水星兄說的沒錯,城裏很多人都想念菲兒,盼她早日回城,可你說的"梁園"跟我理解的不一樣,文城已非舊梁園,嬉笑怒罵漸闌珊。
水星兄還有文革"大串聯"的經曆,真不簡單!我記得你上次來過上海,難道也是搭文革那趟"綠皮火車"?期待接下來的故事。
老兄八裏莊飛車,我們成都也有李正。
水星文筆靈動,趣味盎然,以文革惡劣環境為底襯,托出了少兒時代的童心、純真和勇敢獨立的“小混混樣兒”。迫不及待滴等看小水星和小夥伴乘綠皮火車的“探險記”,但同時這心也提溜著,水星的母親在家裏一定急壞了,而將來水星回家時,能不能挨老爸的一頓胖揍啊?不過有媽媽護著呢,估計老爸也就拿起掃把比劃兩下,意思意思,哪裏舍得真打:))
哈哈哈,水星兄寫得真是太惟妙惟肖了,真好看,讀得我也像思韻一樣要激情燃燒了,冒泡點讚問候水星兄和朋友們!,期待續!
我對綠皮火車情有獨鍾,不過貨車我可是爬不上去。想像水星大哥一躍而上的矯健,一輩子身形笨拙的我隻能驚羨:嘖嘖!
希望南京之行給大哥帶來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我與水星有著共同之處,那時我也裝過礦石收音機,在全國大串聯的時候我也差一點就去成都與重慶,我們一塊的“爛梨“搞到了二張(列車免費乘車票)是從北京~到重慶的,聽說山城的人民特熱情~吃喝住行全部都不要錢,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屬曇花一現、、、
於是挎包裏裝了一本小說(紅岩)和二件換洗的衣服就準備上路,在關鍵的時候被我們家裏的“甫誌高“給舉報,我媽托這位叛徒同誌給我捎來了一句話:隻要是我敢去參加串聯,那回來就要打斷我的一條腿,那時候我還是太老實啦,就這麽著失去了一次好機會、、、、
我66年串聯到成都,後又去到貴陽,昆明。那個折磨呀,幸虧當時小,受點罪也見了世麵。當時一到成都,真是劉姥姥進大觀園了,被天府之國驚呆了,街角小店掛著油亮亮的燒雞,北京哪裏見過這世麵上。可後來武鬥,把天府之國折騰得窮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