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餘清

人生大部分時間在土裏刨食。想幹什麽,但總沒機會幹。無奈可能還將伴餘生。隻好做點零碎的人跡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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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蒿素與方舟子

(2011-10-30 07:57:04) 下一個


本人在美國一家全球大製藥廠任項目經理, 搞新藥研發。說來也巧,我去年去了趟中國,還與中科院一院長及一博導研究員(都搞藥物發的)以及複旦大學一位藥物學教授討論過青蒿素。

青蒿素,起初我還認為是一種中藥,因為它是青蒿中提取出來,而且一直也沒聽說過當時中國有現代的科學製藥係統。院長先生馬上進行了解說,糾正了這一觀點。從此,我們再也沒有把青蒿素當成一種中藥來討論了。了解情況的製藥科學家也絕對不會對此定義有任何異議。

很多西藥是從植物提取的。但研製過程中它們的單一分子的分子式,分子結構都被確定(現代西藥區別於其他藥的最大特點)。研製過程經過嚴格的試驗設計, 動物實驗和多期(一般三期)臨床試驗。新藥往往要在成千上萬的病人中試用,並有差不多同樣數量的對照組病人。一般的平均研發周期是20年,成本上億美元甚至更多。我們最近的一個新藥就投入了幾億美元,在4萬多病人身上進行了曆時4年的臨床實驗。實驗的結果(主要是藥效和安全性)再經過近一年多的數據收集,清理核對,統計分析,作出報表/圖,寫成長達百十來頁的臨床研究報告(CSR),由監管部門按統一的格式做成包括數據,計算機程序,報告文獻等在內的報送包(filing package),提交給美國食品藥物局進行審批。審批過程大約要半年以上,過好幾道關。這是典型的現代西藥研發過程整個過程漫長,風險巨大,項目投資浩大。這與傳統的中藥製作根本上就風馬牛不相及。 

青蒿素的研發也是動員了龐大的研發資源,為的就是按科學程序(盡管那時不太正規)鑒定它的藥效和安全性。這在6070年代非常不易,但為了支援越南戰爭,國家還是象辦奧運會一樣動員了全國的力量攻關。到現在為止它仍然是我國僅有的1FDA認可的由中國獨立研發的藥物(但不是中藥)。屠呦呦在美國獲獎值得慶賀的。全體幾百個當年參與青蒿素研究的人員的傑出貢獻也應予以肯定和獎勵。
 
如果僅僅因為中醫在曆史上也一直用青蒿治病就說青蒿素是一種中藥的話,那真冤枉了當年所作出的巨大投入。如果僅僅因為青蒿素是從中國藥用植物青蒿中提取的就叫中藥,那麽全世界由在中國被藥用的植物上提取研發的藥都可叫中藥了。 

顯然,
 把青蒿素當中藥, 或用青蒿素給中藥臉上有意貼金, 要不是無知,要不就是故意混淆視聽。其實,在現代醫學藥物研究科學化之前,全世界各民族都在采用類似中藥的方法治病,甚至許多方法用的是同一種植/動物。連許多動物都本能地知道用某些植物來治療所患疾病。因此,毫無必要過度地把這麽一種大家知道的前現代藥物學的治病方法上升到民族優秀文化的角度來神化。因為我們中華民族有別的民族也同樣有。再說,拋棄人為炒作的一大部分,傳統醫學在龐大的現代醫學麵前也就這麽一點點東西,可靠性又極差。千方百計地這樣貼金隻能說明我們拿不出啥新鮮東西, 還要靠老祖宗可憐的一點家當來支撐民族的自信心。這才沒麵子呢。

在飛速發展的當代,我們中國人應該努力進取,把精力集中在現代高科技產品上的創新上,而不是躺在先輩的搖籃裏孤影自賞。
應該坦率地指出,中國醫藥業仍然非常落後。跟歐美發達國家是沒法比,連印度都遠遠在我們前麵。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絕無資本沾沾自喜,以此來說明業已過時的傳統醫學如何偉大,更不能用它來搞政治內耗。我國的藥業近年來受到國家和地方的重視,在加上大量西方製藥廠裏的中國籍專業人員海歸,把這一十分複雜的高科技行業知識帶到中國,相信不出十年我們最起碼能趕上印度。

方舟子是位值得尊敬的治學嚴謹的學者,看過他許多文章,能看出他是個認真負責的人。早年留學的學生學者大多具有這種品質。他的觀點基本上就是西方科技界的常識,他是搞科普的嘛。許多人以為是他說的理論而攻擊他,殊不知,他們攻擊的不過就是並不深奧的已為西方公眾普遍接受的科學觀念。這種先入為主的攻擊對大眾科學的流行發展和提高中國人的全民素質帶來負麵效應。


於 2011/9/27 16:05:03 發布在 凱迪社區 > 貓眼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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