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心博客

許多人或事,大概是不能按照鬥爭哲學那樣用“兩個凡是”來分類的,否則就無法解釋為何一對死敵都愛吃同一種佳肴、都愛娶同一類美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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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的一生(4)- 譯審及出版人:田心

(2013-10-12 19:22:07) 下一個

4   

1922 -1923

 

 

192355,愛拉·伯南漢生下了第八個兒子,取名叫霍華德·達飛。他加入了家庭的行列:小查爾斯,4歲;耶西,7歲;埃德加,9歲;梅爾文,11歲;亨利,12歲;愛德華,13歲;威廉,現在14歲。查爾斯·伯南漢覺得養八個孩子越來越困難,特別是在寒冷的季節。1922年至1923年的那個冬季,比爾沿著一條陷阱帶設陷捕獵,補充餐桌上的食物。沃森先生的地裏有一片林地,那裏充滿著麝鼠、負鼠、野兔、水獺和臭鼬。每天淩晨兩點鍾,比爾提著燈籠出去,到林子裏檢查陷阱,常常是一回到家,馬上又要去學校了。因為他隻有一套衣服,很多次他坐在教室裏,因他大清早剝過臭鼬的皮,聞上去有臭鼬的氣味,其他同學都很討厭那臭味。但他額外的努力彌補了家庭的所需。他捕到一隻野兔,可以賣15美分。然後,他可以買一盒0.22口徑的獵槍子彈,用它們又可以多打到三、四隻野兔。他母親會煮一頓野兔晚餐,配上一些餅幹和濃湯。剩下的比爾會拿去鎮上賣,然後用這錢買玉米或麵粉。

到鎮上去常常使比爾很沮喪。伯南漢家在傑弗遜維爾附近名聲不好,有幾次,人們走到路的另一邊去,回避比爾。有些人會跟他交談,那是在周圍沒有人看見他們在說話的情況下。一旦有別人走到附近,那與比爾說話的人,馬上就會停下來走開。這使比爾很傷心。比爾知道他父親和叔叔們是一幫粗漢,抽煙、嚼煙草、賭博、喝酒、釀私酒;比爾苦苦地思索著:“但我做了什麽呢?我沒有犯這些罪,我一生中從未喝過酒,為什麽我要受到與這幫人同樣的對待呢?”

不是說比爾沒有嚐試過喝酒。春天的某個星期天早上,他同愛德華、他爸爸、唐布什先生一起走到河裏去。唐布什先生是他們的鄰居,給查爾斯的蒸餾器做過電焊。兩個男孩打算用那隻漏水的舊搖櫓船,上上下下地在河裏找廢棄的玻璃瓶。查爾斯一直都需要瓶子來裝他自己釀的酒;他出好價來買,一打空瓶換一個五分鎳幣。唐布什先生顯出他很喜歡比爾,現在,比爾試著要給他造成好印象,希望早上唐布什先生會借給他那隻不會進水的搖櫓船。比爾的船沒有舵,遇到急流,很難控製住船,比爾不得不用兩塊舊木板當作槳。他在船的這一邊笨拙地劃,而愛德華在另一邊劃。

在河邊,有一棵樹吹倒了,橫在小道上。查爾斯一腳跨過樹,但沒有越過去,就勢靠在樹幹上,說:“讓我們停在這裏,輕鬆一下。”他從後兜裏掏出一個扁形的威士忌小酒瓶,倒過來對著嘴喝,然後遞給他的朋友。唐布什先生喝了一口又遞回給查爾斯,他就把酒瓶藏在翻上來的樹根附近的枝杈處。

在比爾看來,這是求唐布什先生的好機會。“唐布什先生,我和弟弟借你的船用一個上午,可以嗎?”

“當然可以,比爾,那沒問題。”

比爾興奮得發抖,他想:“這是一個喜歡我的人。”

查爾斯喝了一大口,又遞給他的朋友。唐布什先生過了酒癮後,把瓶子遞給比爾,說:“給你,比爾,來一口。”

比爾說:“不,謝謝。我不喝酒。”

唐布什先生感到很吃驚。“你的意思是要告訴我,你是愛爾蘭人又是姓伯南漢的,竟然不喝酒?”

查爾斯點點頭,臉上帶著討厭的表情,說:“我養了一幫男孩,但隻有一個是女人氣的男人,就是比爾。”

比爾火冒三丈:“我!女人氣?”他對這種說法感到恐懼:“我受夠了,我討厭有人叫我女人氣,把瓶子給我。”唐布什先生把瓶子遞過去,比爾從他手中猛接過來,拔出瓶塞,把瓶口壓在嘴唇上,帶著怒氣,決定要喝。他把瓶子拿得高高的,但就在第一滴威士忌酒滴進他的嘴之前,他聽到好像旋風吹過樹葉的響聲:嗚……噝……。他的手僵住了,瓶子還擱在他的嘴唇上,嗚……噝……。這不是他的想像,他聽到的聲音,就像聽到人在他身邊說話一樣清楚。嗚……噝……。比爾的記憶中出現了那從楊樹中發出來的聲音,吩咐說:“永遠不可喝酒、抽煙,或以任何方式玷汙你的身體,長大後有一項工作要你去做。”因為恐懼,比爾扔下酒瓶,又沮喪又困惑地大哭,流著痛苦的淚拚命跑,穿過田野。

查爾斯譏笑說:“看,我跟你說了,這是個女人氣的男人。”

比爾生活中的每一次轉折都顯得非常坎坷。他繼續接受學校教育,直到第七年級,這好像拄著拐杖上山。鄉村學校的製度要求學生自己購買書本和學習用品。比爾的父母沒有足夠的錢買筆和紙,更不用說買課本了。所以,每次比爾要學習功課時,就得向其他同學借書。

那個時候,學校的課程安排是為了幫助孩子們塑造道德品格和開發智力而設計的。有一課深深地觸動了比爾,就是學習朗費羅的詩《人生頌》。(校者注:這裏我選擇被互聯網上廣泛引用的一種譯文替換了本書譯者所翻譯的標題和全詩。據中國作家錢鍾書先生考證,這首詩是英語詩歌譯成中文的第一首。另,朗費羅,1807 – 1882,美國著名詩人,《人生頌》寫於1839年。)

 

不要在哀傷的詩句裏告訴我:
   人生不過是一場幻夢!  
   
靈魂睡著了,就等於死了, 
   事物的真相與外表不同。 

   
人生是真切的!人生是實在的!
   它的歸宿決不是荒墳;  
   
你本是塵土,必歸於塵土
   這是指軀殼,不是指靈魂。  

   
我們命定的目標和道路  
   不是享樂,也不是受苦;  
   
而是行動,在每個明天   
   都超越今天,跨出新步。 

   
智藝無窮,時光飛逝; 
   
這顆心,縱然勇敢堅強,
   
也隻如鼙鼓,悶聲敲動著,
   一下又一下,向墳地送喪。 

   
世界是一片遼闊的戰場,
   人生是到處紮寨安營;  
   
莫學那聽人驅策的啞畜, 
   做一個威武善戰的英雄!  

   
別指望將來,不管它多可愛!
   把已逝的過去永久掩埋!
   
行動吧--趁著活生生的現在! 
   心中有赤心,頭上有真宰! 

   
偉人的生平啟示我們: 
   我們能夠生活得高尚, 
   
而當告別人世的時候,  
   留下腳印在時間的沙上; 

    
也許我們有一個兄弟   
   航行在莊嚴的人生大海, 
   
遇險沉了船,絕望的時刻,
   會看到這腳印而振作起來。 

   
那麽,讓我們起來幹吧, 
   對任何命運要敢於擔待; 
   
不斷地進取,不斷地追求, 
   要善於勞動,善於等待。 

 

這首詩鼓舞了比爾。雖然這不是他最熱烈的夢想,但他能想象到,自己生命的腳印深深地印在了時間的沙上。因為現在,朗費羅的詩,在這憂悶的大地上唱出了一首希望的歌。這些崇高的詩句在對比爾的心說話,激勵著這個心煩意亂的14歲的男孩,他正力爭去理解他生活中所見過的所有不公平的事。一些大孩子找一切機會奚落他、糾纏他;因為他生在肯塔基州,貧窮,在同齡人中身材瘦小,個性與眾不同。

直到現在,比爾明白了他家境貧寒的原因,問題出在他爸爸喝酒上。有一天,因為他穿著破爛,同學們都取笑他。比爾曾讀過一本曆史書,其中有一段描寫亞伯拉罕·林肯在新奧爾良碼頭下船時,經過一個奴隸拍賣場。書中敘述道:亞伯拉罕·林肯看到白人們正在叫價,拍賣一個高大強壯的黑人,而這奴隸的妻兒站在一邊哭泣。林肯擊著掌,說:“這是不對的!總有一天我要抨擊這事,即使要付上我的性命!”比爾放回那本曆史書,想道:“喝酒也是不對的!總有一天我要抨擊它,即使要付上我的性命!”

但是,沒有什麽東西能比他在地理課本中讀到的有關亞利桑那沙漠的事更能點燃他的想像力。他渴望去那裏,渴望騎著馬在布滿仙人掌的空曠山地溜達。這聽起來如此浪漫、寧靜、充滿詩意。一首詩在他內心裏激蕩,但他無處可以把他的思想寫下來,於是就向鄰桌的同學借了一張紙,寫道:

 

我孤獨,哦,如此孤獨,
為那遙遠的西南;

日影深深地墜落,
落入極深的山巒。

 

我看到一隻潛伏的郊狼
遊蕩於紫色的霧靄,
我能聽見大灰狼的嚎叫,
震蕩長角牛吃草的所在。

 

我上到峽穀的高處,
能聽見獅子的怒吼,
響徹亞利桑那的地平線,
響徹遙遠的卡他裏納群山。

 

不幸的是,這些大孩子折磨他,遠不隻是作弄和嘲笑。放學後,他們多次地聚在一起欺負他。盡管長得比實際年齡小,但比爾火爆的脾氣簡直會嚇死人。這些孩子會把他打倒在地,然後他又爬起來;他們會一直地打他,直到他沒有力氣再爬起來。很多次,他不得不用麥杆吸食,他的嘴被打爛了,痛得不能吃固體食物。

1923年春天裏某一天,比爾幫一位女同學拿書,跟她從學校走回她的家。在返回他自家小木屋的路上,五個恃強淩弱的男孩圍住他,把他推倒在地。有一個譏笑說:“你這個肯塔基膽小鬼,為什麽同那女孩一起走路?”另一個嘲弄說:“是啊,我們不要你同那女孩一起走路,你這個下流的肯塔基‘小鳥’。”“小鳥”是一種幼鴿,這種叫法常常被本地人用來嘲笑印第安人。那些孩子知道,比爾的母親是半個印第安人,在他們眼中,她就是個印第安婆娘;所以就嘲笑他,叫他“肯塔基小鳥”。

聽到這種侮辱,比爾大跳起來,滿腔怒火,發狂似地揮舞著拳頭,但一人還是贏不過五人。這些恃強淩弱的孩子擰住他的胳膊使他動彈不得。然後,四個男孩壓住他,使他完全無助,另一個男孩揀起一塊石頭,握在手中,對著比爾的臉猛擊。比爾垂下了頭,幾乎失去了知覺。

比爾向他們求饒:“你們若讓我走,我答應你們,我馬上直接回家。”

既然他幾乎不省人事,這些孩子就同意了。但離開前,他們先把他扔到地上,他的臉碰到硬地被刮破了,最後,他們還惡劣地踢他幾腳,才算完事。

比爾的確直接走回家了,但沒有留在家裏。他取下了掛在木屋門上的那支0.22口徑的溫徹斯特來福槍,裝上16發子彈。然後抄近路,穿過一片灌木叢,停在路邊的一個地方。他知道那些孩子會經過這裏。他埋伏在路邊等候,不久他聽到了聲音。

“這下子教訓了那個跟女孩一起走路的‘玉米餅幹’。”一人說道。另一人附和著:“你們有沒有注意到,他看上去多麽懼怕我們?”又有一個說:“是啊,從今以後,那肯塔基‘小鳥’就知道他的地位了。”

比爾從灌木叢後麵走出來,攔住他們的去路,他平握著來福槍,子彈已經上膛了。他平靜地說:“你們哪一個想先死,免得看到別人的死樣?”五個男孩霎時臉色蒼白,恐懼,尖叫,不敢相信。比爾說:“不要亂叫,因為你們都要死,一個接一個,”他用槍管對準那個多次用石頭猛擊他的男孩,“從你開始。”

他扣動板機,哢嗒,子彈沒有打響。比爾迅速地拉回槍栓,把另一顆子彈推進槍膛。哢嗒,又沒有打響。這時,五個男孩邊叫邊跑,躲進樹後麵,跳進水溝裏,拚命地逃離那地方。比爾一心想要殺死他們,以最快的速度推拉槍栓,裝子彈上膛,扣動板機。哢嗒、哢嗒、哢嗒、哢嗒…… 但沒有一顆子彈打響。

五個孩子跑得很遠了。16顆子彈散落在比爾身邊的地上。他撿起子彈,吹掉上麵的塵埃,又裝進槍裏。然後,他把槍對準樹,扣動板機,啪、啪、啪、啪…… 這一次,每顆子彈都打出去了,嘣嘣響著射入了樹幹裏麵,粉碎的樹皮四處飛濺。比爾站在路當中,滿腔怒火。突然,他大笑起來。一種劇烈的傻笑,是從他遭受挫折的心靈深處迸發出來的。他笑得太厲害了,以至眼淚順著腫了的臉頰流下來。

那年學校放暑假時,比爾離開了學校,就再也沒有回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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