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飛鷹
兒時的作家夢
P教授雖然是個有名的大教授，可他做事總是直來直去；心裏有什麽，臉上就會表現出什麽，嘴裏也就跟著說出來；不管你喜不喜歡，也不管你愛不愛聽。他是個典型的性情中人。
在美國或加拿大的大學裏讀博士，導師一般每星期都要花上2小時左右和你單獨討論，一是想了解了解你一個星期來的研究進展情況，二是看看你下一周有什麽研究計劃。通過這樣的交流，你和導師就能建立起一些感情和關係，同時也能更好的了解導師想要你做到什麽程度才會讓你畢業。由於P教授特忙，加之我自己的英文太差，在博士研究期間我就沒有能夠得到過這樣的機會。大多數的時候，我總是一個人獨自完成我的研究方案，然後就開始實施了。
記得剛到加拿大不久，P教授讓我做離心模型實驗。實驗是在100個重力加速度的環境下做（100g）；在這種條件下做實驗是做什麽都會很困難的。當時，我的實驗要用到吸力。在100個重力加速度的環境下，吸力的產生是通過調節一小的充滿水的塑料管的一端（往下），使管子的兩端落在兩個不同的高度，從而產生一個水壓差。一般來說，管子兩端的高差越大，產生的吸力就越大。做了三次實驗都沒有成功。P教授認為沒有吸力的原因是因為在高速運轉狀態下小塑料管的水會變成蒸汽造成的，也就是所謂的空洞擴展理論。我認為不對，P教授急了，找來一本英文版的《高等水力學》讓我看。第二天他要我解釋是因為什麽原因沒有吸力。我當時的英文不好，說了半天他就是不同意我的觀點，或許他就根本沒有聽懂我講的東西。P教授是英國人，劍橋大學畢業的，人很聰明，就是有點急性。看到我沒有給他滿意的答案，他發火了，用筆在紙上寫了一個“笨蛋”。我知道他這是在罵我。當時我也有些緊張，因為他是我們全家在加拿大的“衣食父母”，所以我沒敢生氣，再次詳細的給他講解一次。我說“可能是因為泥漿跑到小塑料管裏將它堵塞了”。也許是上帝幫忙，這次P教授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然後他用筆在“笨蛋”前加上了“我是”二字（"我是笨蛋")，此刻我們兩個都會心地笑了，我明白他這是改罵他自己了。後來我得知，這樣的實驗每做一個要花掉P教授1.8萬加元，也就是說在這個問題上他已經花去5.4萬了，他能不急嗎？從此以後，我做實驗都很小心，盡量每次都有些成果。
有一次，我對一個實驗的結果沒法解釋，於是按到國內學生的習慣興匆匆的去問問自己的導師，“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嘛。來到P教授的辦公室，我說明來意後從他的臉上我就感到他非常的不高興，他看也不看我一眼就說“飛鷹，如果我要知道答案了我還要你幹什麽呢，不就浪費我的錢嗎？以後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別再來浪費我的時間了”。頓時我就兩眼火冒金星，心想“乖乖啊，這是什麽老師嘛！”並急速地離開了他的辦公室。此後每當我遇到不解的問題時總是先自己仔細思考思考，等到有了很有說服力的答案時再去和他交流。
我的博士論文是在美國邊工作邊寫的，寫好初稿後就寄送給在加拿大的P教授去評閱審查。有一天我辦公室的電話突然響了，一看是P教授從加拿大打來的。當我拿起電話剛說“您好”二字，就聽到電話那邊很氣憤的聲音“飛鷹，你的論文第4章描述的室內實驗你根本就沒有做，沒有做的東西寫在論文裏就是欺騙，就是散謊，這樣你是拿不到博士學位的”，說完我就聽到他很響的把電話掛掉了。我想這下問題大了，要知道在美國和加拿大，欺騙和散謊是萬萬不行的。我立馬打回去，他沒接，再打，還是不接。沒辦法，我就寫了一份電子郵件，詳細說明這些室內小實驗是在什麽時候在他的建議下補做的，而且當時他還安排了在他手下做訪問學者的YF先生幫了忙，並順便感謝他的安排。第二天，他又打來電話，說他想起來了，並解釋昨天的電話是由於電路問題中斷了，而不是他有意掛斷的（也許吧！）。
經過幾年的交往，我深深地感受到P教授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普通人：他好玩，好吃，也對什麽都感興趣；高興的時候手舞足蹈，不高興的時候會罵娘摔東西；他聰明能幹，做事認認真真，平易近人，從不清高；他喜歡有思想，有悟性，也有幽默感的年輕人，從不隱藏自己的觀點，喜怒哀樂總是寫在臉上。他的的確確是一個實實在在的性情中人。(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