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錯（上）

花田錯（上）

                                                                                                          一片老薑

 

魂魄散兮天沉沉，

鬼神聚兮雲冪冪。

生死別兮淚盈盈

情愛存兮意綿綿

-          題記

 

公元755年11月，安祿山串通部將史思明，以討伐楊國忠為名，自範陽率兵15萬南下反唐。“安史之亂”爆發。

公元755年12月，安祿山在西攻潼關、長安。次年正月，安史部將張通晤攻陷宋，曹等州。

公元757年正月，安祿山手下名將尹子奇，率兵十三萬人南下，橫掃河南，河南大小城鎮紛紛陷落，惟有軍事重鎮睢陽沒有陷落。尹子奇集中所有力量兵臨睢陽城下，河南節度使張巡一心堅守睢陽城。爆發了驚天地泣鬼神的“睢陽保衛戰”。

 

腥風血雨中，狼煙將熄, 冷月升空。銀霜鋪蓋著戰場，蒼茫的大地，充溢著空洞的血氣。

睢陽城下，半城煙沙，離離煙火，兵器四處撒落，傷兵的哀痛聲，如同曠野的狼嚎。

皓月當空，戰馬撕揚，鼓瑟蕭蕭，笙旗長空，長刀指天。一人手持金戈，腰斬利劍，明明是一介文弱書生，可那氣勢，彷如一員凶狠的武將，這就是河南節度使張巡。隨行的是他的兩個貼身護衛，羅三平和淩笑宇。

這是一場持續了16晝夜的戰鬥。尹子奇率兵全力攻城，張巡率領將士，晝夜苦戰，有時一天之內打退叛軍20餘次進攻，共俘獲叛軍將領60餘人，殺死士卒2萬餘人，守軍士氣倍增。尹子奇無奈隻能帶兵退下，遠遠地安營紮寨，暫時圍而不攻。

張巡視察完戰場，半個月裏第一次帶著羅三平和淩笑宇，回府稍作修整。

回到他們的房間後，二人沐浴更衣，淩笑宇高興地對羅三平說：“好久沒看見小吳和小邱了，我們去看看她們吧。” 羅三平搖搖頭說：“老弟，現在大敵當前，應該想著如何報效皇上，不要為了女人費太多心思。” 淩笑宇笑嘻嘻指著羅三平的胯下說：“老兄，怎麽我一提小吳，你就準備提槍上馬跨征程？” 羅三平看一眼自己快被頂破的短褲， 紅了紅臉，哼了一聲， 不置可否。換了身衣服，躺到床上，不一會兒就鼾聲大作。淩笑宇惡作劇地故意小聲自言自語：“今天肯定要親小吳和小邱一人一口。”震耳的鼾聲突然頓一頓，又欲蓋彌彰地更響了。淩笑宇笑著搖搖頭，出門找邱雨竹和吳蓓秀。

吳蓓秀是張巡如夫人毛怡鴻的貼身丫環，邱雨竹則是她的貼身女護衛。兩個女孩都長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會說話。十指纖纖，膚如凝脂，雪白中透著粉紅，似乎能擰出水來，一雙朱唇，語笑若嫣然。

所不同的是，吳蓓秀比邱雨竹大三歲，大膽潑辣，性格豪爽。喜歡把頭發盤在頭頂，露出誘人的細細白白的脖頸，走路纖腰一搖一扭，惹得張府一幹老少男人不知多洗了多少次內褲。

邱雨竹烏黑的秀發用絲帶係起，幾絲秀發淘氣的垂落雙肩，將彈指可破的肌膚襯得更加湛白。臉上未施粉黛，卻清新動人。表麵隨和，待人處事卻極有主見。一身武功，雖是纖細佳人，往那一站，卻有男兒般的帥氣。

吳，邱，羅，淩四個人有空經常湊在一起。話最多的是淩笑宇，逗完吳蓓秀逗邱雨竹。總要把他們兩逗得花枝亂顫才罷休。羅三平則常常一言不發，或者偶爾插兩句，兄長一般微笑地看著三個人鬧成一團。

暗地裏，吳蓓秀和邱雨竹都喜歡年長成熟的羅三平。羅三平則兩個美女都喜歡，卻說不清喜歡哪個更多些。邱雨竹小一些，平常處事雖果斷，可就這感情的事，說不清。除了羅三平的成熟，也喜歡淩笑宇的鬼馬，說不清自己更喜歡誰。唯有淩笑宇清楚自己喜歡邱雨竹，當吳蓓秀為姐姐。而吳蓓秀清楚自己喜歡羅三平，視淩笑宇為弟弟。

四個人的心事錯綜複雜如風中的蜘蛛網，情愛的世界裏，誰也不敢大口出氣。

生怕一不經意，將那蜘蛛網吹破。

 

這一日，睢陽城下又是一場惡戰。

眼看守軍不支，張巡命令羅三平，淩笑宇帶領護衛軍支援。混戰中，羅三平一眼瞧見有一名敵兵從背後揮刀偷襲淩笑宇，來不及抽刀抵擋，羅三平飛起一腳，想踢掉那人的刀，但終究慢了一拍。淩笑宇聽到風聲，回身一刀將敵兵的腦袋砍飛。一看，一把刀已經卡在羅三平的大腿上了。羅三平已經痛的昏死過去了。

淩笑宇背起羅三平，奮力殺出重圍，一路狂奔回到張府。吳蓓秀急忙找來軍醫。軍醫讓兩人暫時回避。

兩人站在屋外。吳蓓秀急得團團轉：“他會不會失去那條腿？他會不會死？”

淩笑宇拉住她，哽咽著：“平哥是為了救我，用自己的身體替我擋刀。”

吳蓓秀頭腦一片混亂，啪地重重給了淩笑宇一巴掌：“你怎麽能讓他為你死？”

淩笑宇吃驚地看著她。吳蓓秀瞬間清醒了，她拉住淩笑宇的手，紅著臉但語氣堅定地說：“我不應該打你，可是如果他死了，我絕不獨活。”

所幸隻是流血過多，骨頭沒傷太重。羅三平將養了兩個月，基本就痊愈了。

兩個月裏，吳蓓秀衣不解帶地服侍著羅三平，甚至有時候還整夜整夜坐在羅三平床邊的椅子上守著他。吳蓓秀用無聲但大膽的舉動告訴所有人，羅三平是我的，我是羅三平的。感情是處出來的，慢慢地，羅三平的感情天平向吳蓓秀傾斜。

這一天，吳蓓秀興衝衝地找到邱雨竹，給她看一首羅三平寫的詩（特別鳴謝凸哥讚助的這首詩。）：

少年生也忠良將

女兒決罷柔婉腸

劍下封盡人錯落

花前唱留詩斷行

黃泉有土埋忠骨

紅顏無願拜朝堂

英雄百死成千古

風流一別各兩方

 

吳蓓秀摟著邱雨竹說：“我完了，我離不開他了，他是一個真正的英雄。” 吳蓓秀眼裏閃爍的狂熱和喜悅，和兩個月裏吳蓓秀對羅三平的悉心照料，邱雨竹都看在眼裏，痛在心裏。她理智而清醒地告訴自己，吳蓓秀對羅三平的付出，是自己永遠也做不到的。她告誡自己，以後離羅三平遠一些，他是吳蓓秀的。

邱雨竹的抑鬱寡歡，被另一個人看在眼裏，這個人就是淩笑宇。他開始在暗處，默默地注視著她，暗暗地關心著她。這個整天笑嘻嘻的男人，突然間變得憂鬱了。

這一刀，將四個人之間的蜘蛛網砍裂成兩半。一半上纏著羅三平和吳蓓秀，另一半纏著淩笑宇和邱雨竹。

此時，睢陽保衛戰已經到了關鍵時刻了。城裏的糧食已經很緊張了。全城將士和百姓包括張巡府上所有人，每天隻能領到一碗稀粥和兩個饅頭。

羅三平還在養傷，不知道外麵的情況。吳蓓秀就把自己的兩個饅頭都給了羅三平，自己每天就喝一碗稀粥。而邱雨竹看見淩笑宇餓的有氣無力的樣子，則把一個饅頭硬塞給他。另一個跟吳蓓秀對分。

這樣過了幾天，淩笑宇有一次偷偷在暗處看著邱雨竹練武的時候，看見她暈倒了。一天半個饅頭，一小碗稀粥，對於一個練武之人，是遠遠不夠的。他趕緊抱著邱雨竹，來到張巡如夫人毛怡鴻的住處。如夫人歎了口氣，打開壁櫥，端出裏麵的半碗粥。

這一日，邱雨竹躺在床上，肚子如敲鼓般咕咕作響。突然聽見有人悄悄推門而入。邱雨竹勉強睜開眼睛，看見淩笑宇放了兩個饅頭和一個雞蛋在她的床頭。正輕手輕腳地偷偷往外走。邱雨竹虛弱地叫了一聲“宇哥”。淩笑宇回過頭，尷尬地一笑：“今天多發糧食，我幫你領了，趕緊吃。”

邱雨竹卻沒有反應，淩笑宇湊近一看，邱雨竹冷的在發抖。他心頭一跳，難道她得了瘧疾？城裏已經死了好些人了。頭腦一熱，他將邱雨竹緊緊摟在懷裏，用自己的身體溫暖她。邱雨竹慢慢地暖了過來，不再發抖。一股年輕男人特有的氣息，撲鼻而來，讓邱雨竹心跳加快，想推開，昏昏沉沉中卻依偎得更緊。不一會兒，就進入夢鄉。

半個時辰後，邱雨竹醒了過來，蒼白的臉上有了一絲紅暈。她輕輕推開淩笑宇，說：“我可能得了瘧疾，你還是離我遠點吧，我不想傳染給你。” 淩笑宇卻把她摟得更緊，笑道：“隻要能抱著你，死都無所謂，瘧疾算什麽？”

邱雨竹的一顆心被這句話猛烈地撞了一下。

還好邱雨竹不過是風寒加饑餓，因為淩笑宇每天給她送饅頭和雞蛋，加上練武的體質本來就不錯。五六天以後，邱雨竹開始慢慢恢複了。

這一天她在屋裏等著淩笑宇送飯，可是離平常他來的時間很久了，他卻沒出現。邱雨竹下了床，想出去看看究竟。剛打開門，吳蓓秀就衝了進來：“雨竹，小宇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