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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妞兒挺颯!”
這是安林看到坐在自己右側八個座位以外的女孩兒時的第一個念頭,“女孩兒”這個詞兒隻不過是安林在看到任何年輕女子時下意識閃過腦海的名詞,對方也許很可能已經不是女孩兒了,就象現在這位,這點安林能看出來。她和安林坐在同一排,身穿一套剪裁得體的職業裝,白色上裝黑色套裙,同樣黑色的襯衣衣領幽雅地從上裝領口伸出,襯托著光滑的脖頸讓人浮想聯翩。此刻,她正低著頭專心地在一個本子上寫著什麽。
“就這種無聊透頂的會,有什麽好記的?”這是安林在欣賞完女孩兒—暫且用這個詞罷,至少聽上去更有味道---的側影後的第二個念頭,一邊想著,一邊轉過頭瞭了一眼台上那個仍然在喋喋不休的家夥。安林根本不記得這家夥的名字,隻知道印刷精美的會議日程冊上說,這個家夥是國內一家著名網絡設備公司的代表,正在介紹他們公司新開發的一個產品。這樣的新產品交流發布會每年都有一次,這是安林第三次參加。這項新產品的介紹材料安林隻用了不到五分鍾就看完扔在一邊,對安林來說,無論上麵吹得多麽天花亂墜,那個新產品隻不過是孫大聖鬥二郎神:猴兒沒變,玩意兒也沒變,隻不過變了個樣兒,就看你能不能看出來。此時此刻,安林更感興趣的,是右麵這位外型優雅的女孩兒,和她優雅外表之外的內容。
無聊之中,安林發了幾篇微博,到自己主持的一個技術論壇上回了幾個貼子,封了幾個搗蛋鬼的ID,然後收起手機,換了個姿勢靠回座椅,同時環顧了一下大廳。四周都是象自己一樣,被各自的公司單位派來開會的年輕人,他們中的絕大部分不看講台,低著頭不知道在私底下偷偷幹著什麽,看來,感到無聊的並不隻有自己。當初公司接到邀請函,經理連看都沒看就交給了安林,安林本來想找借口推脫,經理舉起邀請函,在安林眼前晃了晃:“會議地點可是在西島酒店,連開兩天,我這是給你小子一個機會帶薪休假,別不領情,別人可搶著去呢!”安林接過邀請函,卻看到會議不是上班時間,而是在周末,於是抱怨:“老大,周末去開會算不算加班啊?”經理沒答腔,揮了一下手離開了。
正胡思亂想著,安林覺得右腳被什麽小東西碰了一下,低頭一看,是個風油精大小的圓盒子,沿著右側的地板滾到了自己腳邊。安林揀起來,看到全是英文的盒蓋上有一個四頁草的黃色商標,他認識。安林看了一眼那女孩兒,她顯然剛從身邊的包裏拿出了手機,但是沒發現有東西掉了出來。安林起身向右側挪了幾個座位,在距離女孩兒隔一個座位的椅子上坐下,同時把小圓盒遞了過去。“這是你掉的吧?”
女孩兒轉頭看了一眼,“對,是我的,謝謝!”一邊接過去,一邊對安林很快地笑了一下,露出了雪白的牙齒。然後,繼續低頭寫她的。
“那瓶油是在巴厘島買的吧?”
“對,你也有嗎?”女孩飛快地抬頭看了安林一眼。
“去年我去那兒旅遊買的,這小東西提神醒腦棒極了!比清涼油管用。”
“是啊。”女孩兒應了一句,沒抬頭。
安林停了一陣,繼續搭訕:“很沒勁,是嗎?”。
“是啊。”女孩兒仍沒抬頭。
“每天看這家夥沒想象力的臉,比安眠藥還好使。昨晚我睡不著,一想他的臉我不到兩分鍾就著了。”
女孩低頭輕笑著,仍然沒抬頭。
“結果我在夢裏又看到他了,還在那兒講呢。”
女孩兒沒法再寫,一邊笑一邊抬起頭看著安林:“你沒問問他:跑到我的夢裏來幹嗎?”
安林點著頭:“嗯,這個問題問得好,昨晚我沒來得及問。不過沒事兒,今晚夢見他的時候再問罷。”
女孩兒沒忍住,笑出了聲,立刻用手捂住嘴。
“你好,我叫安林。”安林伸出手去。
“你好,我叫吳丹丹。”女孩子握住安林的手。
這個時候距離會議結束還有一個小時,這一個小時,足夠讓安林從吳丹丹那裏知道,她住在另一座城市雲門,在那裏的一家報社當記者,這是她第一次來新港,自然也是第一次上西島,第一次住西島酒店。安林知道,每次這樣的展示會結束後,晚上會有招待自助餐,他當然不能放過這個機會。他還知道,吳丹丹所在的城市雲門距離新港隻有一個小時車程,而吳丹丹是自己開車來的,即使第二天要趕回去上班,星期一一大早走也來得及。於是在會議結束大家紛紛起身離座的時候,安林向吳丹丹提出了共赴晚宴的邀請,不出意料,吳丹丹幾乎沒多想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