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也許是直子命不該絕,我以為直子心跳停止了,就按下了床頭的緊急按鈕呼叫護士。我剛把直子平放在床上,給她蓋上白被單,護士和醫生就一起來了。他們看了一眼直子的眼瞳,聽我說吸入過量海洛因後,馬上把直子送進了急救室。
醫生後來告訴我說,其實直子並沒有停止心跳,隻是心跳特別緩慢,降到了每分鍾兩~四次。醫生給直子注射了解毒的納洛酮,並進行氣管插管及呼吸機治療,給她立即吸氧。靜脈注射納洛酮之後三十分鍾,直子開始恢複了自主呼吸。看到直子恢複了呼吸,我第一個感覺就是直子命真大。上次她切腕自殺被搶救過來,這次吸入過量海洛因自殺又被救過來。有的人一不小心從小橋上失足掉下去就被淹死了,直子卻每次能死裏逃生。
直子雖然有了呼吸和心跳,但是病情仍在垂危狀態。本來就身體虛弱的她,經過這一次折騰,身體更加虛弱了,隻能暫時住在重症監護室裏。監護室裏有一排病床,直子躺在中間的一個病床上,床邊是監護儀和心電圖機,還有一個輸液泵。她的身上覆蓋著白色的被單,經常雙眼緊閉的昏睡著。
在直子躺在監護室裏的時候,我把手機打開,看見上麵有十幾個未接來電,都是小萍的號碼。我想現在是該給小萍好好解釋一下的時候了。從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我一直不知道該怎麽跟小萍講這件事,也一直沒有給她打電話。我到H城來看望直子,還從聯合賬戶上取錢,覺得就像是背叛了小萍一樣。現在直子還在生命垂危狀態,如果撇下直子自己在這裏,看直子的狀況恐怕是沒有什麽希望能夠恢複過來了。如果我不在這裏繼續陪著直子,她也許會就離開這個世界了。我想不管小萍原諒不原諒,該麵對的隻能麵對,終究逃避不掉,我需要把一切都告訴小萍。
我深吸了一口氣,撥通了小萍的號碼,把一切都給小萍講了。所有的一切,包誇怎麽聽說直子切腕自殺,怎麽到H城找到直子的醫院,怎樣給直子去買海洛因,直子怎麽吸入過量海洛因,等等,都如實告訴了小萍。出乎我的意料,小萍並沒有憤怒。她的第一反應是隻要我沒出事兒,別的都算不了什麽。小萍說昨天給我打了有十幾個電話都沒人接,她急死了,給哲學博士打電話,哲學博士說不知道我去哪裏了。
我真擔心你出了什麽事兒,小萍說。你頭上磕的不算嚴重吧?
還好,我說,血早就止住了。
小萍不僅沒埋怨我,而且在聽到直子現在依然未能完全脫離生命危險時,反而勸我在醫院多待幾天,等到直子沒有生命危險之後再離開。小萍說,如果萬一我需要在這裏待較長的時間,我們的婚禮可以往後推遲。
一個人的生命永遠比舉行婚禮重要,小萍說。何況她曾經是你的心愛之人呢,你在醫院陪著她,我能理解。你不是定的八月十九號的飛機票嗎?離那時還有兩個星期。你就在H城好好住著,陪著直子,等到八月十七號再回W城,從那裏飛北京好了。你也別惦記銀行那裏的實習工作了,丟了就丟了,直子的性命重要。別擔心工作什麽的,那些雖然重要,但是沒那麽重要,要是畢業後找不到工作就回國好了,我爸會給你安排一份好工作的。
小萍的話讓我很感動。我知道這個世界上,如果有一個人對我最好的話,除了我母親就是小萍了。她可以為了我好而讓自己受委屈。我跟小萍說十九號一定按期回去,婚禮一定會按期舉行。
我等著你,小萍說。好期待我們舉行婚禮的日子哦。肚子裏的小家夥最近也在不斷的踹,想到再過兩個星期我們就會在一起,就覺得好幸福。你要答應我,每天給我打個電話,讓我知道你那邊的情況,不要讓我太惦記你,好嗎?
好的,我每天都會給你打電話的,我把電話掛上前說。
給小萍掛上電話後,我給實習的銀行打了個電話,跟他們說抱歉,因為出了緊急的事兒,所以不能再去上班了。他們說可以理解。我隨後給哲學博士打了電話,告訴他說我最近這兩個星期不能回寓所了,請他幫著轉告房東一聲。哲學博士問了問我直子的情況,告訴我說小萍打過電話來,最後說不用擔心,他會告訴房東的。
以後的幾天裏,我住到醫院附近的一家旅館裏,每天都去重症監護室看望和守護直子。直子蘇醒了過來,也能開始說話了,隻是身體很虛弱,不能下床。我每天坐在她的病床邊喂她吃飯,看著她,從早到晚守著她。夜裏在她受到海洛因折磨得難受的時候,我偷偷地給她打上一針。我能感覺出來,直子經過這一次自殺後,變化了很多。她似乎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幾天以後直子就從重症監護室出來,挪到了一個普通的病房,我跟醫院要求給她安排一個單獨病房,好照顧她,醫院也同意了。
醫生有一次來看直子的時候,直子還在熟睡,醫生就在病床邊跟我聊天說,直子的精神狀態比以前好多了,過去她剛切腕自殺的時候,她拒絕治療,自暴自棄,自己並不想治好,一定是對活著喪失了希望。如果一個人不想治愈自己的病,老是想著死去的話,那麽她的病就會越來越嚴重。現在你在她身邊,她的精神也有好轉,也許她真能恢複過來呢。世界上總有奇跡出現,不是嗎?
好像我們說話的聲音驚醒了直子似的,她從睡夢裏醒了過來,神情茫然地看著我們。醫生俯下身來,仔細地查看她的眼睛和氣色,微笑著對直子說:你看著比以前好多了,這幾天天氣好,不冷不熱的,白天的時候坐輪椅到外麵曬曬太陽,呼吸呼吸新鮮空氣,會對身體有好處的。
好,直子微笑著點頭說。
直子微笑的時候,蒼白的臉上顯現出了一絲紅色,眼睛看著也有些精神了。陽光照進來,給直子的胳膊上塗上了一層耀眼的光,顯得比過去有活力了。
你很年輕,身體的恢複機製很強,一定會康複的,醫生微笑著鼓勵她說。過一段時期你就會好了,到時你就可以自由自在的想去哪裏去哪裏了。
吃完早餐後我推著你到海邊去看海吧,我對直子說。還從來沒有看過H城的海呢。
直子點點頭,眼裏帶著溫存和期待。醫生欣慰的看著,跟我講了幾句話後就走了,讓我繼續陪著她說話。
早餐是我到樓下的醫院的餐廳買來的,餐廳裏早餐樣式不多,我要了兩份兒上麵放了西紅柿和柿子椒的煎蛋餅,一杯牛奶,一杯橙汁和一杯熱咖啡,端著回到了房間。直子的胃口不錯,把一份兒煎蛋餅都給吃了,還喝了一杯橙汁和熱咖啡。吃完早餐,看著直子的精神還不錯,身體好像也有勁兒,我幫她穿好衣服,把她抱到輪椅上,推著她坐電梯下樓,去了離醫院不遠的海邊。
醫院通向海邊的小徑上,路邊是一片樹葉茂密的楓樹,樹林間長滿綠色的野草,一串串紫色的薰衣草帶著特殊的香味兒在路邊開放著。還沒走到海邊,就聞到了海邊的帶著鹹味的清新的空氣。穿過蜿蜒的林間小徑,帶著朦朧的霧靄的海邊展現在眼前,陽光從霧靄中照射下來,像是油畫裏的風景一樣。走近海邊,霧靄已經散去,海水拍打礁石的嘩嘩聲傳來,漁船和遊艇在海麵上帶著水紋劃過,一架直升飛機從頭頂飛過,消失在海邊的幾幢白色的高樓後麵。我們在一艘停泊在岸邊碼頭的一艘舊遊艇邊上停下,遊艇上的油漆斑駁,有的地方露出了鏽跡斑斑。遊艇邊有一條長長的欄杆,我把輪椅推到欄杆邊上一個有樹蔭的地方,跟直子一起在樹蔭裏隔著欄杆看海。遠處的海水像是鍍上了一層水銀一樣散發著粼粼的光,天水交接的地方籠罩在一片灰色之中。近處的海水很清澈,可以看見水下的隨波漂動的海蜇和水草,一群群小魚在水草裏遊來遊去。天是湛藍湛藍的藍,雲彩薄得像是扯開的半透明的棉絮,遠處的一個遊樂場的摩天輪在旋轉,間或傳來一陣孩子的興奮的喊叫聲。
直子坐在輪椅上靜靜地看著海,話語不多,眼神看著遠處的寬闊的海麵。我知道此刻不需要講很多話,於是我坐在她身邊,陪著她看海。海水拍打著遊艇上的斑駁的油漆,廢棄的遊艇靠在岸邊隨著波濤搖晃著,礁石上殘留著濺出來的海水留下的潮濕。偶爾有汽艇喧囂地從前麵駛過,把水麵攪起一層層波紋,隨後海水又重歸平靜。不斷有遊人從我們身邊走過,他們看看我們,有的點頭微笑打聲招呼,有的神情漠然。
我還以為上次在賭場的見麵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呢,直子突然說。
嗯,我也是這麽覺得,我說。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一直覺得你挺樂觀挺堅強的,所以聽到你切腕的消息覺得特別吃驚。不過人在沮喪的時候會做出一些過激的舉動,那沒什麽,許多人也有類似的經曆,最後都走出來了。你也會走出來的,將來有個幸福的生活的。
真的嗎?直子問我說。你真的這樣認為?
肯定的,我點頭說。
可是我現在還是離不開毒品,直子說。
沒關係,慢慢戒,一定能戒掉的,我寬慰直子說。
我最喜歡孩子了,直子看著不遠處走過的一個可愛的小男孩說。就是不知道像我這樣的身體還能不能生,他們說打毒品打多了都生不了孩子。
我看著直子的眼睛,她在說起喜歡孩子的時候,眼睛裏多了一種柔情和天真,眼神也變得清澈了起來,好像對將來有很多期待似的。
你將來想要幾個孩子呢?我問直子說。
三個,直子想了一下說。
能生,他們將來長大後一定像你一樣漂亮,我看著直子的美麗的臉龐說。
我漂亮嗎?直子有些害羞地說。我可一直覺得自己挺醜的。你不知道,我小的時候長得可難看了。
那你是一隻醜小鴨啊,我開玩笑說。現在變成白天鵝了。人都說女大十八變,小的時候很漂亮的,大了未必漂亮,小的時候不漂亮的,長大後反而可能很漂亮。
也是,直子笑笑說。我也覺得長大後好看了許多。而且總有人說我漂亮,慢慢的我覺得自己還可以吧,至少不是特別難看。
不是恭維你,你真的很漂亮。
別再誇我了,直子不好意思地說。
我們在海邊倚著欄杆,看著不斷變幻的海水,消磨了整整一個上午。也許是陽光曬在皮膚上的緣故,離開海邊的時候,我看到直子的臉孔不像來時那麽蒼白暗淡了。
中午回來吃完午飯後,直子覺得累了,就躺在床上睡著了。在直子熟睡的時候,我走到醫院門口去抽根煙。室外的氣溫比上午明顯地升高了,天氣有些悶熱,正午的陽光晃得我睜不開眼來,不斷有人推開醫院的褐色玻璃大門進出。一輛救護車呼嘯著從醫院門前的林蔭大道開過,直接開到側麵的急診室去了。醫院門口的夏風帶著一股海水的鹹味兒,樹葉在海風的搖動下簌簌作響,灰白色的建築在地上投下巨大的陰影,幾個皮膚曬成棕色的護士說笑著從我身邊走過。從醫院門口望去,可以遠遠地看見罩著一層霧色的蔚藍色的海和海上飛翔的白鷗,白鷗的翅膀在陽光下閃著金光。海邊聳立的一幢幢玻璃大廈像是鏡子一樣反射著藍色的天空和支離破碎的雲彩。天氣熱得讓人想出汗,這種天氣經常會讓我煩惱和昏昏欲睡。一根煙很快吸完了,我把煙蒂扔到牆上的給吸煙的人專設的一個鋁盒子裏,沿著醫院旁邊的小徑向著街上走去。
沿著小徑走到頭,就是一個挨著海邊的shopping mall。我覺得走得有些熱了,想涼快一下,就推開門走了進去。走過一家花店的時候,想起病房裏要是有些花兒會讓人心情好一些,於是進去買了一束花和一個花瓶。Mall裏的一個衣服店門口掛著各種五顏六色的好看的裙子,想起直子身上穿的是醫院的衣服,就在衣服店裏給直子挑了兩套新裙子,一套是藍色的,一套是白色的。衣服店隔壁是一家書店,在書店的一個架子上我看見了Chantal Kreviazuk 的一盤CD和Avril Lavigne的CD,想起在小鎮上的時候直子曾經有一次說過喜歡Chantal ,也提過經常聽Avril Lavigne的歌,就順手買了這兩盤CD,又買了一個CD唱機和幾本暢銷書。最後在從Mall裏出來的時候,在緊挨著門口的一家店裏買了一個攏子和一套化妝品。
冒著太陽,大包小包地提著這一些東西回到醫院,身上出了不少汗。我回到病房裏,看到直子還在沉睡,就把花放在盛了清水的花瓶裏,把台燈,CD唱機和小說放在床頭櫃上。可能是我在屋裏走動的腳步聲驚醒了直子,她睜開眼,看著屋裏的花,臉上帶著欣喜的微笑。我扶著直子在床上坐了起來,把裙子拿給她看,問她想不想換上裙子。直子說想,但是想先洗個澡。我把直子抱到輪椅上,推著她去了不遠處的浴室,幫她調整好淋浴的噴頭,調好水的溫度,扶著她進了淋浴室,給她拉好防水簾。直子洗完澡之後,我給她換上了新裙子,推著她回到了病房。直子用新買的攏子把頭發攏整齊,讓頭發垂在肩膀上晾著,又讓我把她推到掛在牆上的一個穿衣鏡前,在那裏停留了很久,滿意地看著鏡子裏的幹淨又美麗的身影。我把CD放上,裏麵是她喜歡的Chantal Kreviazuk的歌聲。直子坐在輪椅上,在窗前看著海邊公路上穿行的下班的車流和人流。太陽正在落山,岸邊的兩幢高聳的牛奶盒子一樣的玻璃大廈上反射著金黃色的光,樹木沐浴在一片紅色的霧靄之中,兩艘白色的小帆船和一艘巨大的油輪在海麵上駛過,水麵上起著光的皺紋。直子扭過頭來微笑地看著我,牙齒潔白,笑容甜蜜。
你說我是個好姑娘嗎?直子問我說。我覺得自己很不好,離不開毒品,還自殺過。初中就學會了抽煙,剛上高中就紋身,跟一些男生混在一起,失去了貞操,還學會了抽大麻,現在又離不開海洛因。我是不是一個特別壞的人啊?
年輕的時候誰沒有做過一些不好的事情呢?我看著直子說。等你身體複原了,你會慢慢離開毒品,會變得更好的。
你是怎麽知道我在切腕自殺的?直子好奇地問我說。跟你好久沒有聯係了哦。
也是巧了,偶然遇見了你H大的一個同學,她告訴我你住院了,我就開車來看你。
你看外麵真美啊,直子的眼睛看著窗外的夕陽說。
你要答應我,今後無論怎樣都不要再犯傻自殺了,我拉過直子的手,握著直子的手說。
嗯,我答應你,直子抬起頭來很認真地點頭說。以後一定不自殺了,再也不自殺了。我已經自殺夠了,以後我要好好的活著了。
還要戒毒,戒了毒你才能有一個好身體,才能更加健康快樂,才能有自己的孩子。
必須的,直子說。我想是上帝在拯救我,讓我兩次自殺都沒有死去,還派你來在我身邊看護我。以後我再也不犯傻了,我要戒掉海洛因,重新回H大去讀書,把我的學位拿下來,畢業以後我要申請去報紙工作,做一個在全世界到處跑的新聞記者。
每天早上直子醒來後,我抱她到輪椅上,推著她去洗澡,換一身幹淨的衣服。吃完早飯後,天氣要是不好,我就跟直子一起坐在窗前看外麵,她坐在輪椅上,我坐在她旁邊,跟她聊天,給她講故事,或者給她念書。如果天氣好,我就推著直子走過灰色的走廊,坐電梯下樓,沿著門口的坡道推出去,推過停車場,沿著小徑走到海邊,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停下來,跟直子一起看海。明媚的日子裏,海風從水麵上吹來,帆船從我們的眼前駛過,海水拍打著礁石,水鳥在天上飛翔,直子也會快樂起來。快吃午飯的時候我把直子推回來,跟她一起吃午飯,飯後直子睡一會兒午覺,下午她睡醒了的時候,我再推直子出去到海邊看落日餘輝,讓清涼的海風吹過全身。吃完晚飯後,我們靠在窗前,看外麵的點點星火。H城的夜晚很美麗,因為是海邊城市,也比較涼爽。我睡在直子旁邊的病床上,一旦直子有任何響動,我都會驚醒,攙扶她上下床,扶著她去洗手間。直子有的時候夜裏還會毒癮發作,會覺得很痛苦。我在直子痛苦的時候瞞著醫生和護士給她偷偷注射一針。
直子的飯量增加了,身體也有勁兒了。她想自己多鍛煉,於是我攙扶著她在醫院的走廊活動,有一次還沒用輪椅就走到了海邊。海邊經常有同一醫院的人在那裏散步,我們跟他們也互相認識了,見麵總是互相打招呼,聊幾句天。
醫生期望的奇跡終於出現了。天空明媚的陽光,海邊新鮮而潮濕的空氣,水麵的廣闊無垠,海水的陣陣濤聲,病房裏的音樂,都給直子帶來了很好的心情,鼓起了直子對生活的希望和熱情。她的陰鬱的情緒消失了,精神和身體持續地好轉。有時我覺得她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又回到了我最初見到她時的那個歡快,熱情的姑娘。而且讓我高興的是,直子意識到海洛因給她的身體和精神帶來的損害,開始自己主動的戒毒,減少每天打入的海洛因的量,隻有在特別難受的時候才讓我給她打一針。看到直子的身體和精神都在逐漸康複,我覺得很高興。我想直子要是再回到海邊小鎮上去休息幾個月,身體一定會恢複到正常人狀態。醫生和護士們看到直子的狀態也很高興,他們都很有信心她會重新變成一個健康的,充滿活力的姑娘。
直子身上所發生的一切變化都讓我欣慰和高興。在直子身邊,陪著直子說話和照顧直子,我覺得時間過得很快,也很快樂。隻是時光匆匆,轉眼兩個星期就快過去了,而我也到了該離開直子,回北京去跟小萍舉行婚禮的日子了。